“在外人面前乱开口,人家都没问你。”
    “爹说了,以后可以用。”
    “爹说让逃命的时候用,谁说让你用来发疯!”
    “一个戏子!”莫哲满脸不屑:“无端端摆什么臭架子!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莫瑶无奈地摇头:“他对谁都这样,像他那样的人经历了多少辛苦,你怎么会知道?莫少爷!”
    莫哲一听,咬牙道:“莫小姐!好像你就知道了?”
    莫瑶气得无话,径自坐下看着窗外,莫哲气鼓鼓地踢了椅子桌子,拿起花瓶刚要砸,莫瑶冷冷地道:“砸吧!我身上可没钱赔人家,你砸了记得去把乳母找来给钱。”
    莫哲忍了忍,手臂比划两下,终究还是没敢砸下去。
    他比划那几下倒让莫瑶“噗哧”一下笑出来,捂着嘴说:“跟小鸡一样,扑腾什么?”
    莫哲把花瓶重重放到桌上,想了想自己的动作也觉得笑,不过脸上不好意思,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忙装作倾听靠到门边,拿后脑勺对着莫瑶。
    莫瑶故意问道:“曲松唱得不错吧?”
    莫哲冷哼一声,到底没好意思再去顶了。
    他们就在戏楼后面的阁楼上,怀着忐忑的心情等了一下午,莫哲好几次推开窗看天色,莫瑶当然不会以为他在看有没有雨,开窗看天是因为他想占卜,他学的占卜和莫瑶不同,占卜有很多种,其中包括占候、相术、测字、占梦、星象、风水、术数、摄心术和幻术。
    几千年下来,也不能说只有这些,各种分支演化何其多,比如在莫君影眼中,就只有占候才是占卜的正宗,莫瑶任性学的摄心术和幻术就是旁门左道。
    仗着疼爱,莫瑶就没有像弟弟一样成日辛苦地泡在书山里,因此弟弟学的占候跟她会的摄心术和幻术完全不同。
    摄心术是以先天的灵敏感知,洞察身边任何细微的事务,经由训练从而掌握恰当的时机,瞬间控制他人心智的术法,而幻术听起来神奇很多,幻术中最重要的降神附体就是民间传说的请神上身或者鬼上身,莫瑶虽然会,也只是记住了方法,毕竟莫君影家教甚严,一般神神怪怪的严禁他们使用。
    而莫君影全心教授给莫哲的占候,相比起摄心术和幻术来似乎平凡得多。
    莫哲不能像姐姐那样瞬间控制别人,也不能请鬼上某人的身,他会的,只是以物候学——即细微到眼耳口鼻等身体现象和动植物诸般异象,广大到天文地理为根基进行推演获知结果的术法,就是占候。
    莫家祖辈以为正宗的都是占候,他们这种占候学家无论在任何朝代,都是一国不可或缺的人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加上能预测吉凶、明辨征兆的推理术法,也一直都是帝王身边的人,所以莫君影才会无奈地侍奉了一个军阀,在这个乱世不得不做出两难的选择。
    这天夜里,困倦得睡着的姐弟俩被密集的枪炮声惊醒。
    不是莫君影告诉都督的从城外攻来,原来革命军早已悄悄潜伏入城,等守军从城门赶到都督府,那里早就一片火海,无人生还了。
    失去控制的军队一边和革命军枪来弹往,一边烧杀抢掠,整座城市陷入混乱中。
    莫瑶和莫哲跑出戏楼,才看见寻找他们的乳母和四郎、五郎、七郎,挥着刺刀的士兵就从侧面向他们扑过来。
    一声尖叫,躲避不及的两人都被刺刀划伤,三个家仆不要命地和那些士兵扭打起来,乳母抱住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护着。
    莫瑶和莫哲挣扎着,一个伤到肩,一个伤到手臂,可是这不重要。
    “爹呢?放开!姆妈,让我们去找爹。”
    乳母边哭边说:“我们刚刚从都督府逃出来,老爷已经死了,临死前说你们在这个方向,我的小姐少爷啊!”
    姐弟俩呆住了,莫君影交代事情的时候他们还不清楚是如何严重的情况,直到此时,在枪炮声中听见他的死讯,现实才血淋淋地呈现在他们眼前。
    莫瑶看到又有一队士兵发现他们,一双双贪婪的眼睛看着他们身上的东西,看着她……
    爹死了,没有人保护自己和弟弟了,也要死了吧!
    到处都在杀人,血流得一地的,自己深深喜欢着的曲松也逃不过去了吧?
    一滴眼泪滚了下来,莫瑶抓着凰钗闭上眼睛,如果爹错了,那么落下来的就是刀子或子弹——
    突然有云雾像从她身上冒出,瞬间已经把整条街笼罩起来,等云雾散去,人们看得清眼前才发现少了几个人,长长的街上到处都是流弹刺刀,那几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一样,连尸体也没留下一具。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谁见过莫瑶和莫哲,莫氏最终的神异血脉,继承了千古占卜术的姐弟俩从此消失,而莫姓,也从此变成了寻常的姓氏,融入中国的百家姓里去了。
    第130章 非小白番外3
    莫瑶以为自己死了,可是全身上下无一不痛的感觉提醒她,还活着,也许死去感觉还比现在好点。
    女子承受痛楚的能力比男子要强,柔软的韧性的才具备反弹的力量。当莫瑶拉开弟弟的手坐起来,发现除了自己,别的人,包括莫哲都还昏迷着,他们身处一间顶很高的大房间里,房梁立柱间满布着灰尘和蛛网,仿佛经年没有人进入过。
    莫瑶顺着那些一架一架的摆放工具的架子看,很像在木匠作坊里看到的东西,不过还多了很多小碗,碗边有蒙尘的色斑,每一个碗似乎都曾被用来调制颜色,随即她张大了眼睛。
    曲松——虽然只是漏窗前的背影,但熟悉的挺拔和瘦削确实就是那个倾倒了无数人的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