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个人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真实的雷熠长情轻易的上钩了,他放弃了曾经的挚爱,就连恨也恨得不够久长。
    康天佑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了他的去向,再次见面的时候他已经再次鲜活起来,用不可一世的姿态重新君临天下。
    唯尊凌霄线下聚会的日子,康天佑早早的到了聚会地点,却一直坐在外面。
    大排档没有秘密可言,隔着老远都能看到那群人正在彼此把酒互灌,喧闹的声浪把都市的凉薄寂寞的呼啸统统挡在门外。
    雷熠在里面喝酒,康天佑在外面陪着。
    天色逐渐暗下去,每次呼吸都有了辣而灼热的味道,像喉咙被刀划过,慢慢这把火烧到了身体更深处。康天佑远远的望着雷熠,狠狠的皱眉,心生妒忌。
    无论在哪,他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他掌控着众人的眼球,呼吸着青春的火焰,大概他知道周遭的人都在看他,于是越发光彩夺目起来。
    康天佑肯定自己恨他,恨得想要得到他。
    得到是一种占有,很难描述你怎样会觉得自己得到了另一个人,婚姻维系,金钱交易,身体关系,都是得到,都不是得到。
    如果你的心仍然是空的,低头看到自己的胃知道自己是渴的,那么你怎样,都还未得到。
    或许从一开始康天佑就知道自己无法占有他,却像被蛊惑了一样拼命追寻着他的影子。
    “来了?坐吧。”又是夕阳西下,又是那个江边的大排档,康天佑一个人惬意的把双手枕在脑后,远远的眺望着正在沉没的血色夕阳。
    桌上已经倒好两杯啤酒,汩汩的冒着气泡。
    透过金色的酒液,整个世界都被铺上了一层魔幻的色彩,绮丽缤纷,怪诞乖张。
    “那我把那辆独家二手自行车给你吧。低碳环保,低调复古,充满历史感加收藏性。”
    康天佑忍不住质疑他的诚意:“江辰逸在你心里只有这点分量?”
    “除了老头子支援的生活费,那辆车是我拥有的所有财产。用来买车的钱是我自己打工赚的,买来的时候前轮被撞瘪了,我还亲手去垃圾桶里捡了个轮胎。”雷熠端起酒杯咕噜噜又是几口,“这就是他在我心里的分量。”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笑,自信和得意,写了满脸的伟大。
    康天佑的心就像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眼前这个人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恨。
    因为他总是用别人求而不得的美好,轻易的掳掠着人心。
    “没错,我不爱你,只是想得到你。你越难受,我就越开心。”那时候康天佑脑袋里其实是空白一片,只是在疯狂的宣泄自己的情绪。
    整个世界形同黑白,最美丽的光彩都集中在面前这个人身上。
    机关算尽之后,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渴望,终于都被放在了他面前。
    “随你。”雷熠放松了身体的肌肉,“如果我死了,记得处理干净……别让江辰逸看到。”
    “你以为江辰逸能陪你一辈子吗?”康天佑骤然狂笑起来,扯着他的头发凑在自己唇边,近乎温柔的细细研磨着带着猩红色彩的字句:“我告诉你,他得了胃癌,晚期。”
    雷熠骤然瞪大双眼,好像世界在一瞬间轻抚崩塌,眼里生命的火焰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康天佑胸膛里顿时感觉到了撕裂般的痛楚。
    你不是我的。
    你为什么不是我的?
    “你以为你手里那个玻璃片能改变什么?”康天佑笑得张狂,“最短三个月,最长一年。那就是他能陪你的所有时间。”
    有那么一刻,他疯狂的渴望雷熠能用手里的玻璃片夺走他的生命。
    然而雷熠只是笑,只是喘息。
    酒精焚烧他的身体,音乐焚烧他的灵魂,此刻他的眼里什么都容不下,而雷熠的灵魂在却另外一个世界里继续着他的生活,执着着他的爱情。
    “你喜欢我,就因为我比你狠……”雷熠望着手心里那块沾满了鲜血的玻璃大笑起来,整个世界都在颠倒翻覆,“我比你们都狠!”
    玻璃片划过他喉咙的瞬间,康天佑忽然明白了。
    爱和恨的最终表现是如此的一致,疯狂的恨同时也是疯狂的爱。
    他可以忍受雷熠不爱他,却始终不能忍受这个世界没有雷熠。
    于是在三个月之后,雷熠顶着亮光光的脑袋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用受伤的嗓子飚着嘶哑的字眼:“上次那红酒什么牌子,给我来一箱。”
    康天佑皱着眉头,右脸上的伤痕依旧触目惊心:“那是限量版。”
    “那就有多少要多少。”雷熠毫不含糊的回答。
    康天佑瞪着他苦笑:“我欠你的吗?”
    雷熠大大咧咧的枕着双手:“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就是欠。”
    “滚吧,自己去拿。”康天佑把酒窖的钥匙扔给他,顺便问了一句,“为什么剃光头?”
    “老江做放疗化疗头发掉得差不多了,他那臭美劲天天冲我叽歪。干脆我给他做个榜样,人帅,剃什么发型都TM帅!”
    康天佑审视他几秒:“相信我,真不帅。”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么?”雷熠站起来,把钥匙绕在指尖滴溜溜的转,“走了。”
    “等等。”康天佑忽然抓住他的手,手心里握着的温暖就像永远不会熄灭的心火,尽管并不属于他自己。
    雷熠望着他,表情好像是想揍他一拳。
    “如果老江死了,后半辈子就跟我过吧。”康天佑半开玩笑的说。
    “滚,治疗前景这么乐观,你别给老子开乌鸦嘴!老江死了,我给他陪葬。”雷熠晃着油光铮亮的光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