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她?”
    伏羲听话地住了手,顺着苍术的动作微笑着看了看满脸希冀的九天玄女,视线未曾停留地便回到了苍术的身上。
    “你若是想要,便拿去吧。”
    “既然如此,”
    苍术从来不是个会推三阻四的人,而伏羲的脾气他也大约知晓,若说当年他们六个中谁最无情,恐怕无人能出这个终日笑得一副温柔模样并且在神界左拥右抱拥有一大群女人的家伙其右。他的情,爱的那一部分,给了女娲,所以在女娲爱上墨苏木后才会那般,谊,给了自己蚩尤辛夷和白芷,而渴望,大约是给了权利。
    只不过九天玄女对他居然也是可以随意抛弃的事物这一点,苍术多少还是有些吃惊的,怎么说,当年既然放心将陷害人君的事情交给她,便多少,总还是有些不同的,怎料……
    略略皱了皱眉,苍术看着九天玄女一副惊惶的不可置信的模样,金色的眼眸之中划过一丝冷然,而后将视线投向了自家气息有些不对的孙女。
    “半夏,你过来。”
    墨半夏从玄霄的肩中抽出了诛仙,看着他肩头溢出的鲜血,以及那双纵使疼痛也无波动只是深深地凝视着自己的血色眼眸,突然,有些累了。
    为什么当自己祈求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刺下,而当他挽留之时,却已然换成自己的决然。
    即使如此,自己当初的执着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似乎那一日做好的决定,规划好的未来,都动摇了起来。
    复杂地看了玄霄一眼,墨半夏毫不犹豫地转身,没有去看身后那一双血色的眼眸中划过的迷惘和痛楚。
    “玄霄,从今日,我们,便两清了。”
    算了算了,墨半夏,放手吧,这个世界,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实在不行,那个谁,梦貘一族的奚仲长得也不错。
    话音刚落,身形已是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苍术的身边。
    苍术定定地看了墨半夏许久,然后笑了起来。
    当年,在久久得不到自己的回应的时候,紫苏也曾经这般,却是在几日后又执着地粘了上来,不知这一次,半夏是否依然随了她。
    说起来,似乎自己没办法的,都是这种死缠烂打的啊……
    终于真相了的妖王有些复杂地瞥了眼身侧的重楼,后者回了他一个略显无辜的表情。
    “半夏,你来动手。”
    勾起唇角,金色的眼眸之中不带一丝感情,却是越过手上提着的九天玄女看向依旧笑得温和的伏羲。
    “诛仙,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神的滋味了。”
    半夏乖巧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拔出诛仙对着九天玄女刺了下去,同时,苍术也松开了手。
    而在她颓然倒下的时候,充满了眷恋和不信的眼神,依旧牢牢地锁在不远处微笑的伏羲身上——这个她无论怎样伸长手,也无法触碰到的存在,即便是在自己死的时候,也不曾,有一丝的,悲伤吗……
    冷冷地看着九天玄女的身影消散,苍术却是觉得心里越发的堵了起来。
    ——不够,还不够,白芷的死,紫苏的死,女娲的死,墨苏木的死,伏羲的沉睡,辛夷的沉睡……不够,怎么,能够?!!
    “半夏,你去看看玄霄。”
    压抑住语气中的寒气,苍术摆摆手,没有去看神色莫名无悲无喜却有些释然的墨半夏,只是空着的一只手不觉地握住了重楼的手掌,温暖而又干燥的感觉,似乎也将心中莫名的焦躁,稍稍抑制了一些。
    “诛仙造成的伤,可不仅仅是一只手臂。”
    墨半夏心中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自发地向下奔去,向着……玄霄奔去。
    不仅仅是一条手臂……若是,若是……
    那她不是便要和他牵扯不清了吗?!!
    仿佛右臂上的伤口不存在一般,玄霄只是带了几分执拗地看向墨半夏离开之处,脊背挺得很直,和他的人一般,都是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直到看到墨半夏向着自己而来,才柔和了那剑锋冷硬的戾气,带上了一丝说不出意味的笑意。
    墨半夏敛眸不去看他,只将手虚扶在了他右肩渐渐扩大的伤口上,纯然的灵气罩了上去,之前汩汩流淌的不要钱一般的血这才慢了下来,开始止住。
    看着他肩膀周围被鲜血浸红了的衣服,墨半夏心头火起,却又不愿开口,只紧紧地抿了抿唇瓣。
    玄霄眼中笑意浮动,一手握住了墨半夏扶在自己肩上的手,紧紧地攥住。
    “半夏,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重来一次,我会如何。当时不懂,现在,却是明白了。”
    血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一种难言的温情,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的面色带上了一丝笑意。墨半夏挣开也不是,不挣开也不是,只微恼地开口。
    “放开!你还要不要自己的右手了?!”
    玄霄皱了皱眉,有些不愿地松了手,视线仍是焦灼在墨半夏的面上,看得她不由得微红了脸颊。
    眼见着墨半夏和玄霄纠缠的身影,伏羲突然笑出了声音,张开了双臂,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一般丝毫不防备地向着苍术走来。
    “苍术,我很想你。”
    直接忽视了重楼上升的怒气,伏羲一双墨色的眼眸只倒映着苍术的身影,双臂一收,将苍术搂紧了怀里,金色的长发和墨色的长发混在一起,看得重楼心中酸意更胜,然而,苍术没有说什么,他,便也不能做什么。
    亲昵地将头埋在了苍术的肩窝,伏羲语调越发的轻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