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川澈也说要走的那天,和他来的那天一样突兀。比起当初passione来的时候那么悄无声息,走的时候倒是声势浩大。
    大概最高兴的就是森鸥外了。有着之前的悬赏叛逃经历,他甚至提心吊胆于——”有着羽川澈也的存在,这场合作会不会因为他的一个念头而失败”。
    太宰治对此一无所知。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乔鲁诺对他说的,以后passione和港口黑手党的合作会有专人在横滨负责对接。
    但是这和羽川澈也又有什么关系呢?太宰治不是没见过羽川澈也远程处理passione内部事务的场面。
    杀伐果断。
    羽川澈也可以说是passione组织的核心成员,甚至比他太宰治当时在港口黑手党的时候身份地位还要核心。
    毕竟比起森先生那个心怀鬼胎的首领,passione组织的首领可是羽川澈也的亲儿子。
    太宰治转着钢笔,丝毫没有注意到钢笔转出去的笔触已经把原本要整理的文件划出了一道道浅浅的痕迹。
    自从羽川澈也的伤养好之后,乔鲁诺就开始催促他准备回意大利的事情了。自己也已经回到武装侦探社,开始恢复以往的无聊生活了。
    在工作的时候摸个鱼,随便找个地方下水,然后被国木田独步揪着衣领大吼一顿,再被织田作解救下来。
    ”太宰,澈也就要走了,你不去送一下吗?”
    织田作之助的话将太宰治从漫无目的的乱想中拉回到了现实。
    走了?
    这么快吗?
    随着手上转笔的动作停止,钢笔闷声掉落到了桌子上。
    “啊……走就走吧。合作谈完了,也是时候该走了,很正常啊。”太宰治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
    语气清淡到就像是在谈论一个最无关紧要的话题。
    ”难道你不去送送他吗?”织田作之助又问道。
    ”这有什么必要吗?”太宰治下意识的反问道,”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这辈子都见不到了。织田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即使不是生离死别,但这一走,再见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是朋友,不是吗?”
    ”对,是朋友。”太宰治的眼瞳骤然收紧。他嘴角不自然的扯出一抹弧度,掩饰般的笑道,”是朋友啊。”
    ”去送一下吧。”织田作之助拍了一下太宰治的肩膀,”还来得及。”
    太宰治走出了武装侦探社。
    侦探社外的风景依旧。街边的屋台,会时不时飘落树叶的高大树木,甚至是见到人会往角落垃圾箱里躲的黑猫,一切都没有变。
    他为什么要出来呢?
    是因为织田作之助说了他们是朋友,对吧?
    当太宰治终于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难出天际的问题的时候,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机场。
    他突然感觉有些茫然。
    就像机场里都是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流,而他站在人群中间,却仿佛逆流而立。
    他和这些人格格不入。
    机场广播已经在响了。
    感觉已经……赶不上了。
    要不然就这样吧?
    太宰治百无聊赖的踢着地面上的一颗小石子。这颗小石子不知道是怎么进来大厅的。但是粗糙丑陋的石子在光滑的地板砖上,同样有着满满的违和感。
    就像他和那群等待候机的旅客一样。
    格格不入。
    等下出去之后,不远处好像有一条河流,宪兵队也不会从那里经过,他可以不被打扰的享受一次溺水的感觉……
    或者是途经的农田里,插着丑陋滑稽的稻草人,他可以去和稻草人绑在一起晒太阳,然后等待着几只智商不高的笨蛋鸟儿落到他的肩头……
    太宰治漫无目的的想着。
    “阿治?”
    熟悉的声音穿透了人流,在即将消散的那一刻却被太宰治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不知为何,突然松了一口气。然后挺直了脊背,整理了一下被风吹皱的外衣。
    “你怎么来了?”羽川澈也似乎是没有想到太宰治的到来,有些意外的问道,“感觉看起来很匆忙。”
    “要走了吗?”太宰治轻声问道。
    羽川澈也愣了一下,随即浅笑道:“对啊,他们已经都收拾好了。”
    “哦。”太宰治看上去不甚在意,甚至还笑出了声,“那祝你一路顺风。”
    羽川澈也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疑惑,继而眼底涌起一抹欣喜:“你是来送我的吗?”
    “当然了,我们不是朋友吗?”太宰治说的话轻而快,就像是掩饰着什么一样,几乎让羽川澈也没有听清。
    他眼底的笑容更加浓郁了。
    “你想让我留下吗?”
    “嗯?”
    太宰治歪头不解。阳光穿过他,照射到对面的羽川澈也的头上,金灿灿的头发似乎流转生命的极致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