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水沐出京不久,皇上便命太子监国,自己率领水珏、水溶、元妃等一干皇子妃嫔宗室文武大臣们,浩浩荡荡地前往郊外的围场狩猎,留在京中的除了少数皇上的心腹,其他人谁也没有想到,这次狩猎绝不是一场单纯意义上的狩猎,更是一场权力与欲望的角逐,天朝最高权力的狩猎。
    而在京中,也上演了一出让人心惊肉跳的政治演变,由太子坐镇,全城戒备,九门提督率京畿大营出动,在某位老亲王府上搜出了一身明黄龙袍!!!
    皇上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出京的,没人知道,皇上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回京的,没人敢问。
    皇上回宫后,出人意料地,进行了一系列张扬慷慨的册封,太子虽然没有升官加爵,却受到了明文褒奖,大批珍贵物品源源不断地赐入东宫;而七皇子更是被跳级封为世袭罔替亲王,并且提前了大婚的日期;一向游离于朝政外的“闲王”北静王水溶调入宗人府,又有一干大臣或升官或赏爵,此次出京狩猎及留守朝廷的人几乎都获得了不同程度的奖赏。
    唯有元妃,静悄悄地,没有一字提起,连谥号都不曾拟。
    一向与那位老亲王走得极近的荣国府,上下都惶惶不安,人心浮动,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嚣张跋扈,仿佛挥霍尽了所有的色彩,只剩下淡淡的暗灰色。
    失去宝玉后被打击得一病不起的贾母,病情更是雪上加霜,李纨和三春及鸳鸯等一干大丫鬟衣不解带地伺候着;贾赦与贾政兄弟只觉大厦将倾,却是束手无策,相互颓然无言,长吁短叹;王夫人一夜白发,整日里只知道搂着宝玉的衣服痛哭,精神都有些恍惚了;凤姐只得强撑着产后未调养好的身体主持内务,然看到可爱的儿子女儿,心中却另起了计较;薛氏一家早就不在贾府众人关心的范围内了,薛宝钗见微知著,一力劝说母亲和哥哥搬出了贾府。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王公权贵恨不得关门闭户的风声鹤唳中,东南终于传来战报,成为勾起帝王雷霆之怒的最后一根导火索!
    ——东南战况,远不像西南那样频频捷报,南安王先是大意轻敌,到达东南后并没有立即整顿军事,导致战前失利,又指挥失当,连吃败仗,却不敢回报朝廷,只一味掩饰,谎报军情,直到十万士兵存不到一成,局面无法挽回了,才慌慌张张地派人回京求援!
    直隶一省有多少子弟跟着南安王出了征,就有多少人家挂起了白幡,一时间,家家户户哭声震天,声动数十里不绝,直隶的中心——京城更是愁云惨淡。
    这些日子,皇上上早朝脸色本就是漆黑的,这下接到军机处递上的折子,眼前阵阵发黑,当殿便甩在军机大臣羞愧的老脸上——“混账东西,到现在才传来这种折子,他怎么还有脸跟朕哭诉?十万大军,十万大军哪……”
    还嫌皇上气得不够,南安王又连夜上了一份折子,直接把自己打落无法翻身的深渊——南安王被俘,渤国要求停战谈判!
    皇上一生,哪怕是在和老忠义亲王争夺储位时,哪怕太上皇还活着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时,也不曾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他性格刚强,行事手段一向雷厉风行,否则当初也不会明知水沐会恨他也要把水沐丢到边疆不闻不问多年,这份折子,终于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不管南安王,这是不可能的,无论南安王如何糊涂,也是皇室的一份子,即使再丢人再无能,他也决不允许他水家的人遭受区区臣属小国欺辱,可若是就这样轻易答应渤国的谈判要求,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南安王啊南安王,堂堂天朝上邦的宗室元帅被臣属小国俘虏,你就应该在被俘之前自刎才对,那样朕看在祖先的面子上,起码还会保你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可如今你既贪生怕死,丢尽了我皇家的脸面,就别怪朕不留你这一脉了,朕还真怕祖宗气得从皇陵里跳出来!!
    三天后,明面上,北静王水溶领着一支谈判队伍从京师出发,一路上张扬高调,而暗地里,却有东平王率领五万大军悄悄朝东南出发,有南安王的例子在前,东平王更是日行夜继,不敢耽搁一分一秒。
    东平王上了战场才发现,这仗真的不难打,对方人数不如自己,武器不如自己,吃用不如自己,连士气都不如自己,这仗打不赢老天都看不过去,王兄啊,你到底有多愚蠢才能战败至此,还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都搭了进去?
    一个月后,东平王给京里送来了捷报,同时送回京的还有颓然灰败的南安王,南安王到底怎么被俘的就成了一个谜,东平王一路挥军杀入了渤国的都城,以至于之后水溶的谈判无比顺利,短短十几天就签下了一份赔款高达五千万两白银的公约,真正让皇上长出了一口恶气。
    狠狠地一棒子把对方彻底打懵了,自然还要赏人家一颗小红枣,以示两国友好——
    皇上在王公大臣家里挑挑拣拣,最后锁定了精明大气的贾探春,贾家那种环境还能长到这种程度,贾探春本人的资质也算不错了,而且她还有个同胞弟弟在军中,不算无牵无挂,这样便有了弱点,当然了,如果想让这枚棋子更光滑顺手,还得打磨——于是,四个宫里出身的嬷嬷被派到了贾探春身边。
    探春前脚以宗室郡主的身份嫁出了荣国府,后脚就惊闻荣国府被抄家,想起日薄西山的荣国府,想起还在做着美梦的家人,以为她的出嫁会给家里带来如元春姐姐那样的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