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刚才沉稳中透出冷酷的殿下，心里突然害怕了起来。
要是有一天，他也遇到这种事情……会不会就把自己牺牲掉了？反正总是要有人牺牲的，自己又是个男子，陪在他身边没名没份的，算是什么东西！
难道真要等到正室来赶人么？
欧阳子墨忽然觉得有些恐慌，但更多的是伤心。
为什么殿下就不能出面求求皇帝呢？总是父子吧，虎毒尚不食子。也许还会有转机……
殿下哥哥，我可以与你共患难，可以与你不离不弃，可是，我不知道到那个时候，你是否还需要我站在你身边？
还会发生多少事情……又有谁能够知道呢？
欧阳子墨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想了一个晚上，当看到清晨第一缕阳光时，他突然作出了一个非常冲动的举动。
这是个几乎要改变他一生的举动！
略微的收拾了几件东西，失魂落魄地叫了侍从准备了车马。
起身登车时，早晨稀薄的阳光还只是照到了臻王府的一个角落，淡淡的晨光洒满了院落，显得宁静又和谐。
欧阳子墨回头看了一眼，鼻尖微酸，连忙进了车里，对赶车的侍从说：“走，去丞相府。”
侍从们碍于他身份尊贵，又是殿下捧在手心里的人，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悉数遵命。
车外的天色渐渐明亮，而欧阳子墨的心情却越来越黯淡。
真的就这么走了么，也不去和他打声招呼……这样不告而别，他会不会生气？
车轮慢慢地向前滚动，朝着大门口驶去，欧阳子墨的心里也越加的郁闷失落。
“欧阳大人留步！”
清朗的叫声，矫健的步伐，是侍卫长蓝矾。
“请问大人这么早出府去往哪里？”
欧阳子墨喉咙发干，半响才缓缓揭起车帘道：“回丞相府。”
“大人可有急事，何不禀报殿下再走？”
欧阳子墨面色微微一变，沉默半晌才幽幽说道：“殿下曾经说过子墨可以随时回家……开门吧。”
侍从们这才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纷纷挡在车前跪倒在地，“请欧阳大人留步。”
侍读既是皇帝钦点的，便是王府的人了，哪里可以随便回家，除非是殿下同意。
可是按照蓝矾方才的说话，分明是瞒着殿下偷偷回府。
现在朝中局势复杂，怎可再出这样的纰漏。
若是万一被人说成五皇子私交丞相，这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一个大皇子公然抗婚已经让朝局动荡不安，现在若是再闹出另一个皇子私交大臣，不知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蓝矾前思后想还是挡在车前，低声道：“大人，现在殿下需要你，你不能这样离开，有什么事情和殿下商量着不行么？”
欧阳子墨沉默着没有说话，扶着车壁的手指有种秀骨嶙峋的苍白。
蓝矾看到他坚持的样子正感到头疼，这时秦封快步从院落里走来，高声道：“殿下有令，欧阳侍读回府，不得阻拦。”
“是——”侍从们纷纷起身，沉重的大门缓缓被打开。
秦封走到车驾旁，递了样东西进去，温言道：“殿下说，大人若是坚持要走，就将这个东西也带上吧。”
那是一块温润的美玉，洁白剔透，在阳光下散出温暖熟悉的光辉。
那每一个雕刻的花纹都是那样的熟悉，是自己亲手一刀一刀地刻上去的呀！
心里突然抽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那样，疼的让他说不出话来。
欧阳子墨轻轻的摩挲着，长长的眼睫垂了下来，仿佛疲倦之极，他往车里一靠，车轮开始终于又慢慢向前滚动。
蓝矾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秦封一把拉住，摇头示意他不可再说。
厚厚的车帘隔断了外面的视线，没人看见欧阳子墨浑身失力般的躺在里面，两行清泪慢慢的沿着惨白光洁的脸颊滑下。
殿下哥哥，你是在怪我了么……
青山不老，绿水长流……
终究还是又回到了我的手里……
第十一章
欧阳子墨回到家里，家人虽然感到意外，但毕竟他算是臻王府的人，也不好轻易责骂。
只是相国大人面色沉峻的独自在书房中将他训斥了整整一个时辰。
欧阳夫人心急如焚的守在门口，万幸难得一见的儿子总算没有大的不妥，只是脸色不好，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夜里，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房间，屋里的摆设几乎没怎么动，和他离家时差不多，可是欧阳子墨就是觉得冷清，觉得……寂寞难耐。
“……你可知现下皇上正在急怒当口，谁去劝无用不说，还及容易引火烧身……五殿下少年英睿，早就看出端倪才一直迟迟不动，你急什么，现在还不到轻易就出手相救的地步，皇上虽然大怒，可是平日里大殿下一直在身旁尽孝，父子情深，若是有人站出来死谏，才真的激化了这件事情，你别忘了，大殿下乃是正宫所出，皇上纵有万般不满，总还要给皇后娘娘一点面子的……子墨，你糊涂啊……”
父亲的一席话惊醒了他。
……殿下哥哥身上的负担总是比别的皇子们要重。
除了皇后之外，后宫之中就属他的母妃圣眷最重，别人也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拿他和大殿下比较。
可是他知道，赵臻安并无入主东宫的心思。
其他的皇子多少都有些舍人入了官职，可是赵臻安为了避嫌什么人都不召，就连侍读，本该是皇子最为得力的助手，也挑了年纪最小的，结果还让他多操了许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