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静水微澜 > 第137页
    李玉河轻叹一声,“知微姐,每个人总会遭遇一些坎坷,我知道我并不能给到你太多切身的安慰,因为我的腿还在,我也能奔跑,做很多你做不到的事情。”她说得毫不留情面,但语气温和,“但同样,你也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
    李玉河转了转眼珠子,看着后视镜上挂着的香檀手串,笑着说,“你能熟练掌握轮椅驾驶技巧,也能看到你这个高度所能看到的风景,以后说不定还能拥有一只炫酷的腿,就像小时候我向往的那种一踩就能闪灯的运动鞋。”
    郑知微听着,浅浅笑着,没有应话,只是听着音乐继续悠扬:
    Cerf-volant volant au vent
    风筝 乘风飞行
    Ne t'arrête pas
    请你别作停留
    Vers la mer haut dans les airs
    在天空上 向海飞去
    Un enfant te voit
    一个孩子在望着你呀
    Et dans la tourmente
    在暴风雨中
    Tes ailes triomphantes
    你高扬着翅膀
    N'oublie pas de revenir
    别忘了回来
    Vers moi
    回到我身边
    她看到自己车窗上的脸,泪水默然浮现。
    郑知微合上眼,她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建造自己的花园,什么时候可以心无负担地邀请宋澜进来搭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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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曲来自赖新星《风筝》
    第七十八章
    车队在黑夜中缓慢行驶了约40分钟,才终于找到一大片适合扎营的平地。
    于是,一盏盏橙黄的露营灯,一顶顶小的营帐,在这一片还算平整的土地上,凭空生长了出来。
    李玉河把睡袋递给郑知微,又帮同住的另外两个女士挂好外套。
    郑知微缓慢将自己的身躯腾挪进睡袋,又像一只无骨的虫,往下寸寸挪动,直至一只脚触到睡袋的底,才安心地吐出一口气,独独将脑袋留出来,看着还在善后的李玉河,轻语,“玉河,早点休息吧。”
    李玉河回身,笑着回应,“马上,安心睡。”
    帐篷外的光透进来,隐隐照在李玉河的耳边,郑知微循着这微弱的光,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她所说的花园,鬼使神差地,她说道,“玉河,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
    “前段时间,宋澜给我拍了一张星空的照片,我想回她一张。”
    “我看最近天气不怎么好,夜里没看到有星星。”
    “不是拍星星。”
    “那拍什么?”李玉河收拾完,拿出自己的睡袋,抖了抖。
    “拍我。”
    抖动的动作微顿,随后,李玉河发出轻轻浅浅的笑声,开着玩笑说,“好,你也是星星。”
    郑知微被开了玩笑,下意识抿住唇,轻轻出着气,默不作声。
    同住的另外两人也随着低低笑了起来。
    郑知微将脸别到一边,心想,还好营帐外的夜灯找不到自己这里来,不然,她泛红的脸怎么藏得住。
    脸颊发烫,敏感着害羞了。
    凌晨风渐大,吹得帐篷呜呜作响,像深山里的怪兽在耳边嚎叫。
    几乎所有人都被吵醒,而人声伴随着风声,提前吵醒了这个夜。
    在迷迷糊糊中,帐篷啪啪大响,毫无规律。
    “下雨了吗?”有人问。
    李玉河站起来,微微拉开一点帐篷,往外看,末了,回身过来说,“下冰雹。”
    “藏区总是这样,不用担心。”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戴好眼镜,说着,“我们来了很多次,总是会遇到一些始料未及的极端天气,所以大家都说藏区是神灵住的地方,它由着自己的心情掌握着这一方土地。”
    女人戴上眼镜后,看了看其他三人,笑着说,“但正是因为有神灵,所以大家也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神谕,或是神祇。”
    李玉河重新窝回自己睡袋,才找回温暖,她看着说话的人,问,“一路上没和你聊过,你叫什么名字呀?”
    “马宗玉。叫我马姐就好。”她双手撑着坐起来,看着李玉河和郑知微说道,“你们是第一次参加西藏行吧。”
    “嗯,第一次。”
    “看样子,这小姑娘是来散心的。”马宗玉看着郑知微,笑着说,“小姑娘这么漂亮,要多笑笑。”
    李玉河看了看郑知微,解释道,“知微姐只是有点内向,不爱说话。”
    “我刚听见你们说的了,多的我也不问,我只是想说,人生还长着呢,这一辈子,除了我们的腿,还有很多值得我们去在意去呵护的。”她把自己从睡袋里拖出来,指着自己那高位截瘫的双腿,说,“我是出车祸断了腿的,当时我儿子还在读小学,老公也在跑长途火车,常年在外。我突然一下子瘫了,我的家人似乎比我还伤心,在我还在庆幸自己活着的时候,我那儿子每天都指着我的腿,问,妈妈痛不痛呀,妈妈会痛吗?哎,我咋不痛,当时都要痛死了,但也只能安慰儿子说,不痛。但他根本没信,每次我这样说,他反而会哭,小子哇哇大哭,都吵到病房里其他人了,他就说我骗他,明明满头大汗,一定很痛。我老公呢也换了个工作,定了下来,每天黑着脸忙着我这瘫事,忙着家里老人小孩的事,他什么都没说,直到有一天我起夜叫他,他突然冲进来,那烟味浓得呛鼻,大男人满脸都是还没擦干净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