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情感是最难操控的,哪怕是苏氏集团的董事长也无法改变。
    她冲着边鹿吐了口烟,尼古丁能麻痹神经,不知道能不能让边鹿的伤口不那么痛。
    她看着边鹿咳嗽着避开,抽了张纸巾丢了过去。
    她想说,擦擦你的血,小心破伤风。
    可出口的依然是这些年一贯的语气:“赶紧擦擦,脏了我的眼。”
    她驱车离开,大红的西贝尔也带不热她的情绪,她很烦躁,她……
    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她似乎听到了保安在惊呼。
    她突然心脏一阵痉挛般的剧痛,猛地踩下刹车,开了门就朝停车场冲了过去。
    她看到了一辆货车撞进露天停车场,看到了飞出去的身影,看到了地上大滩的血。
    “边鹿……边鹿!!!”
    她不知道之后是怎么过来的,她浑浑噩噩看着边鹿送去抢救,看着始终直线的心电图,看着医生遗憾地摇头,看到了岑清珂来了,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该继续留在这里。
    她离开了医院,稀里糊涂过了几天,杨文真提醒她该去遗体告别了,她恍惚想起,确实是该去了。
    她去上了香,看着水晶棺里安静的就像睡着的边鹿,突然有种想掀开棺材,想不顾一切把边鹿带回家的冲动。
    可冲动终归是冲动,杨文真提醒她该走了,她收回视线,脚步虚浮地跟着杨文真一起离开。
    她不是边鹿的至亲好友,也没道理跟着一起去火葬场。
    杨文真也说,能来上香就很好。
    是啊,以她和边鹿的关系,其实连上香都是超过了的。
    杨文真开车送她回了家,让她今天好好休息,先不要去上班。
    可是不上班还能做什么?
    她坐在床上,望着对面的白墙,那白越盯越白,再看别的都有了黑影,就像短暂的雪盲症。
    路亚萱给她打来了电话,这些年路亚萱没少在她面前刷存在感,起初每次都会被她打,打完了下次路亚萱还来。
    时间久了,她懒得再动手,路亚萱也老实了,不敢随便对她怎么样,只是说从没见过她这么厉害的omega,想跟她学跆拳道。
    她几乎从不理睬路亚萱,大部分时间都是路亚萱自己喋喋不休。
    如果是平时,她根本不会接路亚萱的电话,可路亚萱是边鹿的妹妹。
    她接起了电话,听到路亚萱问她要不要来火葬场。
    她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可怎么也挤不出来。
    “我跟你姐又没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去?”
    路亚萱道:“你从来不接我的电话,但是今天接了。”
    她道:“所以呢?”
    路亚萱道:“当初那么多人求你饶了我,你都不答应,我姐一出面你就答应了。”
    她道:“所以呢?”
    路亚萱道:“所以来吧,你看我都喊她姐了,你也来送送她吧,我喊的姐她再也听不到了,你不来送她,也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喉头蠕动了下,眼神空茫无法聚焦,好半天才说了句:“不去。”
    路亚萱道:“来吧来吧,我等你,你来吧!”
    她挂了电话。
    她木然地坐在原处,依然看着那白得让她一度雪盲症的白墙,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路亚萱的那句话。
    【你不来送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闭了闭眼,突然起身,抓起钥匙就跑了出去。
    她一路疯狂踩着油门,车速有多快,脸上的表情就有多冰冷。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脸部的肌肉,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胶水黏住,连睁着眼睛都用尽了全力。
    她一路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紧赶慢赶,却还是错过了。
    她没能见到边鹿最后一面,她说不清是沮丧还是什么,突然又觉得自己可笑,就算见到又能怎样?多看一眼就能让边鹿复活?还是少看一眼就会忘记边鹿长什么样子?
    她有照片的,怎么会忘?
    她转身离开了火葬场,开着车往回走,开着开着就停到了路边,翻开手机相册,刷着刷着,刷到了边鹿的照片。
    这是她偶尔拍到的,那天她赶去机场,路上堵了车,她就随意抬了个头,就看到了边鹿从路边走过。
    阳光下的边鹿笑得那么自然,和她平时看到的痛苦的笑全然不同。
    她鬼使神差地按下了车窗,拍下了那个瞬间。
    她看着那照片,强烈的窒息感突然席卷而来,她按着心口,有什么几乎要撕裂她的心脏,她很痛,她想阻止,可却无从下手。
    路亚萱追了上来,喋喋不休不知又在说些什么,她收起手机,突然调转了车头,朝着火葬场又飞驰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去,可她想看看边鹿的墓碑,想看一看墓碑上边鹿的照片,那应该是她的手机里没有的,不一样的边鹿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