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不自觉地放轻声音,生怕惊扰到病床上这位易碎的佳人:“莘小姐。”
    “嗯?”莘翊抬眸, 扯出抹极淡的笑容, 声音轻柔如风, “宋律师, 你来了。”
    这一瞬, 像是回光返照般,她周身萦着的病气散褪了大半。
    宋律师颔首,声音依旧很轻:“您要的合同我也一并带过来了。”
    莘翊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放下平板, 将压在枕头下的文件递了过去, 语气没什么起伏, 平静得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想立一份遗嘱。”
    在看清文件上面的内容后,宋律师的手狠狠抖了一下,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她一字不漏地将文件全部看完了,内心却是越看越震惊。
    等她看完文件,莘翊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上面是我的全部不动产。”
    闻言,宋律师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仅不动产就有这么多,还没算名下的流动资金,可想而知这位雇主的财力究竟有多雄厚。
    等等,要是没听错的话,她刚刚说的好像是要立遗嘱?
    宋律师不禁在心里惋惜起来,又一位天妒红颜……
    莘翊装作没看见宋律师眼里的震惊和痛惜,掖了掖被角,云淡风轻地继续说:“三个月后,这些不动产,就劳烦宋律师帮我办理到阮苏名下了。”
    宋律师拿起带来的合同快速在上面填写着资料,但在填到某一行时,她停下了笔,斟酌着问:“莘小姐,请问一下,您和阮苏是什么关系?”
    遗嘱上需要注明关系。
    睫毛轻颤,就在宋律师以为莘翊不会回答时,微哑又不失柔意的低喃传进了她的耳中:“她,是我的爱人。”
    宋律师走后没多久,挂着的液体便滴完了。
    莘翊关了输液管上的调节器,摁了下床头的呼铃。
    很快,护士便进来将莘翊手背上的输液针拔了,轻声交代道:“明天需要更换一下留置针。”
    莘翊掀了掀眼皮,俨然一副困意上来的模样:“辛苦了。”
    “莘小姐客气了。”护士又检查了下莘翊的氧气湿瓶,重新换了个新的后,才轻手轻脚地掩上门出去了。
    傍晚的时候,阮苏来了趟医院。
    她到病房时,莘翊还没有醒,睡得正香。
    阮苏在床头站了一会儿,背影孤寂,神情是形容不出来的落寞。
    主系统看得动容,就在它准备叫醒莘翊时,阮苏轻轻为莘翊拢了下被子,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医生办公室。
    阮苏先是向管床医生询问了下莘翊的病房,思索片刻,迟疑着问:“医生,那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建议着说:“虽然病人现在的情况较入院时稳定了些,但我还是不建议出院,至少还要再住几天巩固一下。”
    “不然你们这一出院,可能一着凉就又要住回来了。”
    纤眉紧蹙,阮苏清冷的声音中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我想带她去国外看看。”
    管床医生沉默许久才开口:“阮小姐,病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受不了折腾。”
    阮苏张了张唇,眼角泛起抹红:“我知道了……”
    一周后,莘翊办理了出院。
    出院那天,阮苏腾了半天时间出来,开车将她送回了别墅。
    一路无言。到别墅后,阮苏停好车,从后备箱拿出轮椅,然后小心将莘翊从副驾驶座上抱了下来。
    莘翊轻轻收回环在阮苏脖颈上的手,垂眸理了理搭在腿上的毛毯,明知故问道:“苏苏,日期定下来了吗?”
    吞了吞喉咙,阮苏缓缓吐出两个字:“定了。”之后便没了下文。
    莘翊点点头,兀自低喃了声:“那就好。”
    阮苏下颌微动,神情_欲言又止,盯着莘翊看了半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抿唇将她推进了屋。
    在别墅陪莘翊用过午餐,阮苏又呆了一会儿,才驱车准备回公司。
    路上等红绿灯时,黎沫的电话打了进来。
    阮苏戴上蓝牙耳机,滑动手机屏幕接通了电话。
    彼时绿灯亮起,阮苏启动汽车,语气平淡:“怎么了?”
    “阮苏。”黎沫顿了几秒,沉着声音问,“你认真的?”
    阮苏很平淡地“嗯”了声,踩油门的脚微微用力,反问:“你呢,预产期多久?”
    听筒传来一阵深深的吸气声,黎沫语气无奈:“十月中旬左右。”
    “挺好的。”阮苏降了点车窗下来,任由风灌进来,将发丝吹乱。
    “呵。”黎沫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这听着可不像是什么好话。”
    车速不减反增,阮苏稍缓和了点语气:“我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黎沫不阴不阳地打趣她:“怎么,压力大到闭经了?”
    阮苏抿唇不言,一时间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