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谢枋得完全没有给赵构留面子。
字字诛心,就差指着鼻子说请你赶快去自裁了:
“古来南渡偏安之君,多痴愚昏暗,没想到庙堂金阙之中,更出一高宗皇帝,令天壤为之一新。”
“高宗为君也,集南方诸帝司马睿之软弱、萧道成之阴狠、陈霸先之虚伪、孟知祥之贪狂、李昪之灭绝人性于一身,却无几人长处之一分一毫。”
“都说造化钟神秀,不知天地到底如何厚爱,才能产出高宗这朵奇葩。”
“卖功臣于敌国,杀忠良于阵前,一闻风声鹤唳,辄是丢盔弃甲,仓皇逃蹿。”
“其性情中,更有一种罕见的奴性。”
“卑躬屈膝,腆颜事仇,华夷倒置,恬不为怪。正神州陆沉、中原板荡之际,国耻未雪,不思兴复,反先思降,足可恨矣。”
“若以高宗的生平为标准——”
“则司马睿虽软弱,却从未向胡虏称臣;萧道成虽阴狠,却从不杀社稷功臣;陈霸先虽虚伪,仍在建康保卫战大破鲜卑;孟知祥虽贪狂,也知镇静治理蜀中,从不搜山捡海;李昪囚禁杨行密的后人数十年,到底还善待了养父徐氏全家。”
“由此观之,高宗皇帝,实是天下一等一的无廉耻无德行无道义之昏君,纵前人辈出,不能及也!”
观众们都惊呆了。
救命,谢枋得真的好敢说!
被点名的帝王更是心情复杂。
也不知道谢枋得是不是刻意为之,这几个帝王都有一个共通之处。
那就是,尽管自身比较拉垮,继承人却很争气,保底也是一个合格的太平守成之主,甚至还出了陈蒨这样开创治世的超级明君。
算了,骂就骂两句吧。
反正有人垫底,朕已远胜完颜构,我儿/我侄未来更是远胜宋孝宗。
另一边,赵构看了谢枋得的回应,勃然大怒,在德寿宫里一通打砸横摔,愤怒地喘着粗气。
“这个贱民!”他咆哮道,“他怎么敢的……朕要诛他九族!”
观众才不管完颜构什么感受,他们只想赶紧送这一对父子上路。
很快,投票进程就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
许愿墙发出通报声:
“本次许愿正式成立,将由当事人辛弃疾自行决定人选,向理想的君王发送邀请函。”
【墨憨斋主人冯梦龙:传闻中,赵构是吴越王钱镠的转世,所以两人都活到了八十一岁。希望新来的皇帝赶紧动手把他除掉,不能让他再活这么长。】
万朝观众绝倒。
这个冯梦龙每次一开口,都是些让人难以置信的野史。
不一定是史,但一定很野。
上回刚说过,李煜转世成了宋徽宗,这回转头就去祸害钱镠了。
钱镠可是实打实的一代贤王,保境安民,治下经济富庶,文化璀璨。
试问人家与你究竟何仇何怨,急着把人往火坑里推?
……
后周位面,柴荣目瞪口呆。
钱镠的年纪可以给李煜当爷爷了,没想到转世一遭,二人居然成了父子。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岳父符彦卿:“魏王,当年你在吴越作战的时候——(s)?()”
符彦卿沉默半晌,直接戴上了痛苦面具:“钱武肃和完颜构,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柴荣心生好奇,到评论区问了一句:“冯梦龙,你的转世标准是如何评判的,还有其他转世案例吗??(.の)_[(.)]??来?.の?.の看最新章节.の完整章节?()?()”
冯梦龙见他捧场,非常高兴地回答道:“当然啦,世宗陛下,相关的例子有很多呢!(s)?()”
柴荣忽然心一紧,就听见这家伙用一种无比激昂的语气说:“比如,你是灶王爷转世,民间大名鼎鼎的财神!”
柴荣:???
冯梦龙摸出自己平日记录的小本本,瞅了几眼,又道:
“韩信、彭越、英布各自转世为曹操、刘备、孙权,三分天下,夺取汉室江山!”
“刘邦转世为汉献帝,被曹操(韩信)挟持,日日提心吊胆,以报前世之仇!”
“张飞转世了两次,第一次是张巡,改名不改姓;第二次是岳飞,改姓不改名!”
“白起转世为一头即将上屠宰场的牛,苏轼的前世是五戒禅师,和佛印有三十恩怨,项羽转世为关羽!”
万朝观众:“……”
莫名被ue的韩信等人:“……”
世宗陛下,就是你非要开口问他问题。
现在可好,大家全都被你拖下水了吧!
【兵仙韩信:曹操是谁?作为我的转世,快出来走两步。】
【武安君白起:这时候就看出了欧阳修的好处,他虽然写得慢,但至少不乱写。】
【庐陵太守欧阳修:多谢武安君,对了,你能把你们家的族谱发我一份吗?】
【武安君白起:你要作甚?】
【庐陵太守欧阳修:我最近在考据大唐宰相世系表,要写进《新唐书》,其中也包括白家,你最好能把族谱发我证实一下。根据广为流传的说法,你的后人中有宰相白敏中、大文豪白居易,以及一个人白行简。】
【武安君白起:行吧,那我回头找找。】
【大唐平阳公主:「以及一个人」,这个白行简听起来像是凑数的。】
【兵部尚书谭纶:目前万朝揭露了这么多转世,除了于少保,没一个是正经人。】
【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这你就错了,于谦虽然前世是文丞相,很正经,但他的转世非常不正经。】
【景泰帝朱祁钰:廷益转世成哪一位人物了?快说来听听。】
【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我不敢说,我怕被景帝你带着整个大明追杀。】
朱祁钰:“……”
观众们:“……”
要命,天底下居然还有你不敢说的事?
你先前给郭嘉造梗,一口一个「一嘉之年」,不是造得很欢快吗?
陈玉成虽然是少年名将,年轻气盛,但他不是憨批。
所以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他
难道能告诉朱祁钰,乾隆年间有个作者写了本《玉蟾记》,让于谦转世投胎到嘉靖时期,封东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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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害他的石亨、徐有贞等12位奸臣也都重生成了12位美人,在经历了一段死去活来的虐恋纠缠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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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都!被娶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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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最后,一位王爷和他的十二位王妃,过上了圆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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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成:过于毁三观,本王还不想被景泰朝通缉,溜了溜了。
……
脱脱应观众们的要求,在评论区上传了《宋史.谢枋得传》。
大家很快发现……
谢枋得的一生,可以称之为「头铁少年百折不挠的一生」。
天下反骨共一石,黄宗羲独得八斗,谢枋得又得一斗,自古及今共用一斗。
非常的叛逆!
宋理宗宝祐四年,少年谢枋得参加科举,在殿试中拍案而起,怒骂宰相失职,顺带含沙射影地指责帝王不贤,国将不国。
宋理宗勃然大怒,将他打发到了……二甲第一名。
观众:???
当场把皇帝骂得狗血淋头,都能有二甲第一名,如果谢枋得不骂人,岂不是要当状元?
倒也不太可能。
因为这一届的状元,是华夏历史上最出名、也最完美,近乎十项全能的一个状元,文天祥。
谢枋得科举完毕,断然拒绝了宋廷给他的授官,翩然振袖归乡。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从道不从君」,君臣以义合者也,合则就,不合则去。
宋理宗明显配不上他,他不伺候啦!
于是,谢枋得回家了,一生都拒绝给宋廷当官,自始至终没有入仕,仅在宋末帝崖山时期挂过一个官职虚名。
本是山中白云客,举杯对流霞,曳裾草木深。
他学通六经,淹贯百家,诗词写得很好,还为《诗经》写注,又编写了《千家诗》流传后世,成了往后许多代人的启蒙本。
倘若没有那一场天崩地裂的剧变,他的一生,或许就会这样平静无波地走到尽头。
然而,元军来了。
鞑虏的鼙鼓惊动川岳,铁骑踏碎烟尘,连天的烽火带来了四野血色,百姓哀哭。
于是谢枋得的身份,也从「宋末词人」,变成了「抗元名将」。
他在乡间召集民兵义士,成为义军领袖,前往前线。
曾率军万余,驻守信州,大破敌军;也曾浴血千里,奋战江西,保卫自己的家园。
他军旅多年,佳绩颇多,却在最关键的一战遭到留梦炎出卖,孤军陷入重围。
血战之后,仅以身免,只能隐姓埋名,浪迹民间,直到元朝至元二十四年被捕,自尽于大都法源寺。
这座寺庙,也曾是羁押文天祥的地方。
观众们看着谢枋得的故事,就仿佛看见了四百年后的李来亨。
二人都不是宋廷、明廷的臣子,甚至和皇帝有着杀亲之仇(谢枋得的父亲同样为宋帝所害)。
没有食君之禄,没
有受过朝廷寸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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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山河倾塌时,独自逆流而行,挺身而出,力抗胡虏,欲以只身孤剑,救此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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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前强敌如云,而身后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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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艰难的事,从来不是一条道走到底的捐躯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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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明明有别的选择,只要屈膝一跪,便可以活下去,从此金紫加身,玉楼朱阙青云直上。
但他们断然拒绝了。
纵百死摧折、万刃加身,亦处之泰然,战至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让他们甘愿为之慷慨赴死、凛然无惧的,绝不是什么对一家一姓王朝之忠义。
毕竟,他们从来就没有表明过自己的效忠。
他们为的,是汉家天下。
为万古存正气,为后世留高风,为了坚守信仰、传播火光,而永眠在黎明前的漆黑长夜。
纵身死魂灭,浩气犹化为风霆,精魂犹变为日星,永垂于世。
到沧海横流时,才知谁是中流砥柱,汉家脊梁。
等尘埃散尽,吹尽狂沙,方能见证凛凛如金石的满腔真心。
谢枋得是《宋史》正式独立列传的最后一人。
他作为一个时代落幕的铿然尾音,一声声余韵悠长,千秋之后,犹有回响。
就在此时,评论区弹出了一条消息:
【明延平王世子郑经:说到谢枋得,他曾在我们福建待了许多年,教化百姓,带领义军作战,故而他死后,福建人民给他封了神,号「谢府元帅」,香火不绝数百年。】
【当年我父王入台时,他一度显灵,在风浪中指明方向,护送舰队渡海。】
【所以后来,我在台湾建起了「厚德宫」等多处庙宇,来供奉谢枋得。】
万朝观众直呼好家伙。
二位民族英雄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完成了一次跨越时空的会面。
……
随着本次许愿正式开始,镜头也很快对准了许愿人谢枋得。
宋理宗位面,庐陵城,一处隐居的庄园。
现在是宝祐四年,距离宋朝灭亡还有二十多年。
纷飞的战火都被隔绝在外,还远远没有侵扰到江南,这里南国烟水,依旧安宁和乐。
山中风日静好,初夏的榴花朵朵如炽火般盛开,落满了白衣。
有个少年静坐在廊下林荫间,摆弄着一盘自己新想出来的棋局,微风将樱桃的甜香吹来,熏人欲醉。
如此山光如此夏,仿佛岁月都在此定格。
少年的一瞬即是永恒,又岂知日后的沧海横流,世事变迁。
他的朋友本来还在弹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树上,摘了一把樱桃掷给他,笑问:“忙了好些天,你的棋谱编好了吗?”
那少年拈着棋子沉思,声音清澈,一如山间的泉鸣:“还差一点火候。”
树上的人笑着说:“加油喔!”
观众们看见镜头聚焦在少年脸上,下意识觉得,这就是主人公谢枋得。
他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眉眼无
一处不惊艳,
气质也清新卓绝,
松窗棋罢,
落子明灭,
在浓烈的夏日深处氤氲开一抹温柔光影。
即便放在整个万朝,也能称一声颜值天花板。
观众们盯着他一阵猛瞧,惊叹不已。
有些丹青圣手更是灵感爆棚,当即开始了挥毫落墨,即兴作画。
至于后边树上,那个上蹿下跳摘樱桃的「猴子」?
咱也不知道此人是谁,咱也不关心,别挡着镜头就行。
【北齐太师段韶:如此美貌,我平生只见过一个可堪比拟之人,那就是我的表外甥,兰陵王高长恭。】
【昭明太子萧统:我也只见过一个,那就是我老师沈约。】
【西晋司空刘琨:我见过俩,我好朋友潘岳,还有卫家的一个晚辈卫玠,算上我自己就是三个。】
万朝观众:“……”
算上你自己?
刘越石,你就搁这尽情凡尔赛吧!
【大周女官上官婉儿:脱脱,你这《宋史》质量堪忧啊,如此外貌都不记一笔,可见史料考据的功夫还不到家。】
【大唐宰相房玄龄:君子容止可观,作事可法,德行可象,故而,一个人的外貌风仪如何,是品评人物的重要标准,我们写史书时不可不纳入考量。】
【大唐宰相房玄龄:譬如我监修《晋书》、《北齐书》诸史的时候,凡是容貌出众的,都记得明明白白。兰陵王是「貌柔心壯,音容兼美」,潘岳是「美姿仪,辞藻绝丽」,陈文帝是「少沉敏,有识量,美仪容」,庾亮是「美姿容,善谈论,性好庄老,风格峻整,动由礼节,闺门之内,不肃而成」。】
【北魏冯太后:脱脱已经不是漏写人物外貌的问题了,是文章和本人完全对不上号。】
【陈文帝陈蒨:冯太后说得对,你们能想象镜头里这位,「一与人论古今治乱国家事,必掀髯抵几,跳跃自奋」的样子吗。】
陈蒨所说的这句话,摘自《谢枋得传》原文。
翻译过来就五个字,吹胡子瞪眼。
观众看看镜头里,那位安安静静捏着棋子沉思的美少年,再看看脱脱那天马行空的文字描述,顿时满头问号。
啥也别说了,脱脱拔刀吧。
我们的信任终究是错付了!
……
“未曾想,谢枋得竟如此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看来应该给他加个谥号,新建祠堂。”
景泰位面,朱祁钰思索着,提笔准备在诏书上添几句。
之前,陈玉成话说了半截就跑路,到底没说于谦转世成了什么,他已经为此纠结好一会了。
下次见到这个英王,定要把事情真相追问出来……
他转头问于谦:“廷益,你说给谢枋得加什么谥号好?”
“文节吧”,于谦抬眸说,目光清亮如水,“谢枋得的碑铭就叫做「文节先生谢公神道碑」——从前我巡抚江西时,曾顺路拜谒过他的墓。”
听到「顺路」两个字,朱祁钰支颐微笑道:“想来他的墓离文丞相的墓不远,所以才顺路?”
于谦点点头:“正是。”
(s)?()
朱祁钰不由莞尔,觉得谢枋得真的好像买一送一的那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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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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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文天祥是少年时期就相识的至交,同为江西人,又是同窗好友、同榜进士,半生志同道合,最后也葬得很近。
(s)?()
在本朝,于谦对文天祥的景仰,可谓人尽皆知。
不仅将其画像挂在书房内,日日瞻仰,写了无比热忱、字字出于肺腑的画像赞,还在家中放置了文天祥的牌位和香案。
此刻,于谦正临窗而坐,翻阅《文山先生全集》。
明亮的日光投落在纸页上,影影绰绰流动,数百年过去了,字里行间仿佛还荡涤着金戈铁马声。
该文集由本朝翰林院的尹凤歧新编,花费大量时间,四处搜集文天祥遗稿。
除从前流传的残本之外,又加入《指南前录》一卷,《后录》两卷,厘为诗文共十七卷。
本来这是一项大工程,不可能这么快完成。
然而,尹凤歧刻书的时候,于谦隔三差五就借故走上一遭,看看他的编写进度。
虽然他的态度很温和,但来自于石灰的催更,世间有几人能遭得住?
尹凤歧饱受惊吓,熬了几十个大夜,火速将稿子赶好送来。这效率,欧阳修都要羡慕哭了。
于谦看完之后,处于一个满意和不满意的叠加态。
满意,自然是因为文天祥的原文写得极好。
不满意,是因为——
就这?传闻中,文天祥的文集原本有二十一卷,这里才搜集到了十七卷!
“陛下,让他回去改稿,继续重编吧”,于谦看了半晌,将书一推,真诚地建议道。
朱祁钰:“……”
好惨一个尹翰林!
“从汝从汝”,他随意地挥了挥手。
本朝正在给一大批民族英雄修庙宇,处理身后事。
可能是因为身边也有这样的国士,所以,朱祁钰对这些前贤英杰分外上心。
他本就打算给文天祥加谥号「忠烈」,升入文庙从祀。
现在,索性将谢枋得的名字也添在了后面,又派人去江西给他们修祠。
于谦提醒道:“还有汤阴岳飞庙。”
“对”,朱祁钰微微颔首,“岳飞庙旧址荒废,蔓草荒烟,想来也需要重建。”
于谦翻翻文书,觉得没什么遗漏,抬眸望向直播屏幕,忽而眉头一皱:“这人看着不像是谢枋得,倒像是——”
朱祁钰讶然:“像谁?”
于谦不言不语,只是从一旁的书堆里抽出《宋史》,翻开到《文天祥传》的那一页,上面第一句话就是:
“(天祥字宋瑞,号文山,吉之吉水人也),体貌丰伟,美晢如玉,秀眉而长目,顾盼烨然。”
朱祁钰第一反应,哦,看来万朝观众冤枉脱脱了,他还是在史书里记录了人物外貌的。
而且花了足足17个字,比房玄龄的《晋书》多出好几倍。
紧接
着,
他忽然意识到,
咦,
这个「美晢如玉,
秀眉长目」的描述,和直播里的人好符合!
朱祁钰试探发问:“莫非他就是?”
于谦微微点头:“我觉得是。”
朱祁钰与他面面相觑了一会,忽然发出了绝望的声音:“文天祥好像有别的计划,那他还能来大明效力吗?不行,朕心甚痛,仿佛错过了全世界,你快安慰朕一下。”
于谦:“.”
可是陛下,文山先生本来也没有答应你一定来呀?!
……
此刻,少年文天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后世粉丝那里掉马了。
他不则不徐地摆弄着身前的一局棋,一声声脆响,分拨黑白,落于棋坪上,纷繁的思绪也随之沉淀下来。
视此虽近,邈若山河。
这也是他经常用来静心的一件事。
现在是宝祐四年,他刚中了状元,因为父丧归家,隐居三年。
正巧谢枋得也不打算入仕,就蹭土豪小伙伴的车舆,一起顺道回了江西,还在他家里开开心心地住下了。
美其名曰,你一个人隐居多无聊啊,不如带我一个,还能陪你编编书,下下棋什么的。
文天祥:噫!
头一回见到有人把蹭吃蹭喝蹭住,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这次许愿,谢枋得一发现自己被选中,就想出了一个瞒天过海的法子,让文天祥代他去辛弃疾位面。
在他心目中,小伙伴的才华胜他十倍,定能拿到一个超高评分。
“这不合适吧,”文天祥婉辞谢绝,“你之前总说想见一见你的师祖,我岂能夺人之好。”
但是,谢枋得只用一句话就劝住了他:“文山,想想我传记中的那些信息,未来鞑子入侵,河山破碎,黎元泣血,沉沦虏廷。唯有得到高分,将奖励带回来,才有改变命运的可能。”
文天祥怔然:“可是……”
谢枋得见他神色似有松动,赶紧趁热打铁:“何况你已经上了「壮志未酬榜」,未来总归不会太顺遂,得赶快进行补救!”
这个榜单上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像平阳公主那样英年早逝。
最坏的结局,比如羊侃、姚襄、兰陵王……
那就唯有让观者遗恨经年,扼腕长终了。
当然,饶是谢枋得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估计还是太保守了,文天祥的命运是全榜单最惨的一个。
“多谢君直美意,定不负所望。”
文天祥经小伙伴一劝,眸光转为坚决,也觉得有必要提前去沙场上历练一番。
作为一个绝世大狠人,他在后世那种宋帝出降、国土全面沦丧的情况下,还能带着一群临时招募来的乌合之众发起反攻,收复大半个江西省。
当然精通兵法战术,不是什么只会书的书呆子。
少年拿起自己的佩剑,一振衣衫,眸中星火映着天际粲粲斜阳,踏入了传送门。
文天祥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我走啦,你留下好好看家,莫把房子烧了。”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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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那只在树上爬来爬去摘樱桃的猴子……错了,是谢枋得,对他挤了挤眼睛,朗声道:“祝你此行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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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对他们的身份替换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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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理宗倒是发现了华点,但文天祥是他殿前钦点的状元,此刻好感度还是很高的,自然不打算揭露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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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还下旨让知情者闭嘴,不许到评论区乱说。
…….
辛弃疾从直播中见到这一幕,顿时有点方,在房间里来回暴走。
怎么办怎么办。
他还没收过弟子呢,结果,现在就要见到未来的徒孙了!
陆游被他晃得一阵眼花,不得已,伸手将他强行按回去坐下:“幼安,你都要给人家当长辈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辛弃疾:“……”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既然是长辈,那我是不是该送他见面礼?”
陆游郑重地点点头:“那当然,不然多失礼啊。古语有云:士之相见,宜崇其宠章,备其礼物,不以挚,不敢见。”
辛弃疾麻了,本就慌乱的心情越发雪上加霜,将手中的猫咪往他怀里一抛,开始四处翻箱倒柜:“你为何不早说!”
“这不是常识吗……”
陆游茫然接住猫咪,人和猫互相看看,二脸迷惑。
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就是转移问题,辛弃疾一扭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务观,既然是我的徒孙,你难道不该表示一二?”
好特么有道理啊!
陆游倒吸一口凉气,成功被带进沟里,也在旁边上下摸索:“让我想想该送什么……”
他也没有任何接待门生晚辈的经验。
这一年,他命中注定的小弟子戴复古才刚刚出生,还有好多年才会相遇。
不管怎么说,贵客登门,先把猫洗一遍总没错。
于是,当少年文天祥穿过传送门抵达的时候,就看见一只……被里里外外洗了三遍,干净到几乎反光的於菟猫。
猫咪站在必经之路迎接他,见人来,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
於菟:家人们谁懂啊,托他的福,本喵这辈子都没这么亮过!
陆游在府上搞了一通大扫除,门前的石狮子都被擦秃噜皮了,就连牙齿都一片锃亮,迎风闪烁着光泽,甚至还在地上铺了红毯。
文天祥:???
他被如此阵仗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暗暗思忖着自己带的礼物是否有点薄。
“他来了”,辛弃疾从窗户中瞥见,正要疾步出去迎接,忽然又折返回头,压低声音问陆游,“我这个衣冠袍服没问题吧,要不要换一换?”
“你已经问了第四遍了”,陆游简直被气笑了,耐心地给他拍了拍肩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又整理了一下衣领,“挺好的,放心去吧,别让孩子久等了。”
辛弃疾抱起见面礼,如灵魂出窍一般飘了出去。
文天祥立即上前去见礼:“您好,我……”
他不知道该如
何称呼对方,辛弃疾看出他的拘谨,温声道:“莫论辈份,叫我幼安就行,这是陆务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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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信州谢君直”,文天祥恭敬行礼,长揖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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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目皎然,气质卓越,一如雪后流云遥悬的青山,做这个动作也叫人赏心悦目,一片风骨俊秀,神仪高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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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疾见他手中提着满满一箱的礼物,不觉叹息道:“你人来就好,何必带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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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粲然微笑:“区区一点薄礼,不过聊表寸心,都是些我觉得小师祖可能会喜欢,或者用得上之物。”
辛弃疾听见「小师祖」这个称呼,嘴角微微一抽。
算了,由他去吧。
“不过是一点点家中珍藏的古卷、名剑、先贤遗物罢了”,文天祥从箱子里翻出一个砚台,递给他。
色泽冰紫,体方而长,背面镌刻着「持坚守白,不磷不缁」的字样,“此系岳忠武王故物。”
上面还刻了一行小字:“枋得家藏岳忠武墨迹,与铭字相若,此盖忠武故物也。枋得记。”
这方砚台当然很珍贵,寄予了前代英杰的一片清骨丹心。
然而,令人惊恐的是,如此贵重之物却被随意地堆放在箱子里,十分简单粗暴……
“你的箱子里该不会都装的是类似的珍物吧?”辛弃疾惊讶地问道。
文天祥摇了摇头:“当然不。”
辛弃疾刚想松一口气,就听见他轻笑着说:“这些只是目录罢了,后面车上装的才是正品。”
说罢微微侧身,露出了后边几匹白马拉着的好几节车厢。
辛弃疾:“…….”
观众们:“……”
你这是一点点吗,分明是亿点点!
文天祥自有一番考量,等会要出兵,准备自然是做得越充分越好。
但他之前又不在军中,帮不了粮草军械之类的,只能大举氪金,充值军费了。
反正他家里不缺钱,东西送过来任由小师祖处置便是。
这枚砚台在后世名气颇大,由岳飞所制。
很多年后,被谢枋得转赠给文天祥,又被文天祥带入囚牢中,血染毫锋,留书青史,写了很多很多诗词。
包括那一首《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后世人认为,此砚经过三位民族英雄之手,得乾坤之正气,遂为之取名“正气砚”。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此刻,少年看向庭院中的箭靶,隐于松云树梢之间,悬挂在高处:“小师祖,你之前就在这里练箭吗?”
“在我们家,不谙熟弓马的将军不是好诗人。”
辛弃疾摘下长弓,拈弓搭箭,挥一挥衣袖,很潇洒随意地射中了一个红心,然后将弓递给文天祥:“你也试试吧。”
文天祥虽然从未上过战场,但对君子六艺中的每一项都有惊人造诣,自然也包括射艺。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弓,第一箭稍微有些偏离,随后一箭却是风声猎猎,穿云而过,正中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