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发生很严重的基因变异。」这一次，白猫没有再隐瞒。
姜叶不意外地点点头：“你被创造出来的时代，科技应该很强了。末世之后吗？”
「对。」
“所以你们召唤我一个末世之前的游魂，来到一个足够逼真的末日环境里，想求的是什么？”
白猫认真回答道：「末日的污染数据，最真实的污染数据。」
姜叶不明白：“可你们已经创造了这个世界。”
白猫摇摇头，脸上的神情像人一样郑重，姜叶恍惚竟然觉得，此刻跟他对话的，是一个睿智的老者：「不是我们创造的，这个世界是无数时间线上的分支之一，我们能做的，只是将XLU63669号和你的数据投射到这里。」
“那我看的小说，为什么会和这个世界这么吻合？”姜叶皱眉。
「因为你脑海中的那部小说，本身就是我们以这个世界为基础，快速生成的一篇数据，为的是让你对任务足够相信。」
“你们拿到污染源的数据，要做什么？”
「姜小姐，我们是地球的平行世界之一，也经历过那样的末世，但我们很幸运，找到了出路——
「我们发掘了可贵的金属材料，可以完全抵抗辐射，我们将人类的基因和其完全融合，创造出了新的物种，半新人类。」
“这挺好的。”姜叶淡淡评价。
「是的。但它也是一个悲剧，因为这样的人没有办法延续后代，基因不能得到传承，可普通人类诞下的新生儿却没办法在这个遍布辐射的世界中生存下来。这些年下来，因为污染持续加重，为了活下去，99%的成年人类都已经接受了半金属化的改造，我们只保留大脑和心脏，其余所有的一切都有金属代替。」
姜叶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继续加重，你们会全金属化？”
「是的，你很聪明。」白猫声音愈加机械，以往的灵动全无，「当全身金属化后，人类也就不再是人类本身。我们是最后一批被保护起来的纯人类科学家，我们想找到根治的办法——解决掉污染源，但我们已经没有办法接触到最开始的样本，没有原始数据，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这点姜叶其实已经隐隐猜到，故而并不惊讶。
“我发给你们的提议，怎么说？”姜叶抬头，淡淡问道。
她和薛坚白对上之前，曾经给主系统通过“意见箱”的功能，发送过一段话。
这个功能几乎没有宿主使用过
，故而白猫也没有在意。
但姜叶在里面附上的可不是一个意见，而是一个提议。
送她回原来的世界，她替他们找到想找的东西。
「您所在的世界，是末日之前，没有我们想要的原始数据。」对方听到她的话，立刻认真地回答道。
“你们想要的是污染源的数据，为什么一定要去末日里拿？”
「什么？」
“你们应该有原始数据的定位点吧？”
「是的。」对面不明所以，但还是道。
“在深海里？”
「不错。」对方答道，「造成全世界物种变异的能量，最初是因为R国排放的核污水与最深处海底的某种能源反应，污染了海水，进而扩散到全世界。」
“但末日之后，你们出现之前，应该没有人有科技能到达那处地方。”
「是，即使是我们，也没办法到达最深处。所以我们只能求助平行世界的末世。」
“但据我所知，末世之前，深海探测技术已经能到达最深处的海底。”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送我回我原本的世界，我拿到末日之前深海的环境样本，以及你们所说的R国污水数据。”
「……恕我直言，以您的地位，没有办法取得这两样的任何一个。」
“是。”姜叶挑眉，“但你们的技术可以。”
「……」对面似乎在讨论什么，白猫身上断断续续传来杂音。
过了一会儿，声音突然变成了一个沉稳冷静的女声：“成交，未来48个小时，我们能够交予你的技术，已经全数覆盖于XLU63669号。”
“这件事情成功之后，我也需要一点回报。”
「请说。」
“1、送我回到我原本的世界，保证我活着。”
「允许我提醒您一下，你已经坠江……」
“你少诓我。”姜叶淡淡掀了掀眼皮，“我在那江底早就做了准备，即便是我真的逃脱不了，也会有人救我。况且我自己深谙水性，我敢拉他下水，自然有足够的把握逃脱。”
「……成交。」
随着对面的声音响起，姜叶面前又出现那种类似牛皮卷的契约。
「签订契约，对我们双方都有约束。」
姜叶挑眉，又道：“2、当你们计算出数据之后，我也需要一份。”
「可以。」
当对面说出
这句话时，姜叶脸色明显变化了一下。
随即她又提出了第三个条件：“3、当事情彻底完成后，把我送到20年之前。”
「……」对面又是良久没有说话。
而这次姜叶并没有放过它：“你们的科技已经能穿梭平行世界，甚至还能将数据反向准确地送还给我，我相信你们也能将我的意识投射到任意的时间点。”
「你说的不错。」良久，对面才道，「虽然这个交易对我们来说损失很大，但如果你真的能拿到有效的数据，我们愿意冒这一次险。但姜小姐，我们需要提醒您，跳跃时间线是很危险的行为。而一旦您试图插手更多事情，甚至有导致您所在的平行世界就此走向灭亡的概率。」
“概率多大？”姜叶掀了掀眼皮，神情慵懒。
「目前是0.00014571。我们必须得提醒您，这在整个世界的基数上，也是很大的变化。」
“关我什么事？”姜叶扯扯嘴角，“如果不插这个手，它也会覆灭。”
「我们的意思是，如果您只是想救您的母亲，我们可以帮忙。」
对面的话古井无波，但姜叶却猛然变了脸色，抬头目光冷冽地看向白猫。
「抱歉，但为了完成投放，您的记忆我们早就读取完毕，一直存储在我们的数据里。」
“你们能怎么帮？”
「末日之前的病症，以我们的技术，治疗起来最多只需要两个小时。在这一点上，您可以完全相信我们。」
姜叶按捺住内心的怦然，冷静地追问了一些细节，最后她长长舒了口气，道：“好，成交。”
「您和母亲的关系很好。」对面感叹似的下了判语。
“别打她的主意。”姜叶警告。
「那是自然。我们非常尊重伙伴。」
……
事情进行得多少有些坎坷，但姜叶历来是个能抗事的，即便这次要做的事情有些过于惊天动地。
但她还是按部就班，利用系统给的一系列资源，以最小的代价，获取了两方的信息数据。
……
最后，她在初冬的一个清晨，意识被完全投放到了20年前的自己身上。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您好，XLU63669号为您服务，您所申请的高级治疗仓，已经到账。」
姜叶走出房门，看到了厨房袅袅的热气，还有那个身穿着围裙的短发身影。
阳光透过雾气洒进厨房，那个人似乎感受到了姜叶的视线，她转过头，手上还拿着个碗：“又穿这么少？今天冬至，外面都有白霜了，还不快进去穿上！”
说着，她妈妈还跺了跺脚，作势要撵她。
姜叶在模糊的视线里，扬唇一笑，大步跨过去抱住她，如同记忆里很久以前那样撒娇道：“我不冷，等会穿嘛……”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听话！”
“我做了个噩梦。”姜叶此刻还是个小土豆，脑袋堪堪及她妈妈的腰，“梦到你不要我了。”
“傻瓜！梦都是反的……”钟女士捏了捏她的耳朵，反手关了火，一边絮絮叨叨地安慰她，一边半带着人去找外套。
在这个仿佛经历过几百年后的清晨里，姜叶被拢上厚厚的棉服，满足地喟叹：“是啊，不会发生了……”
这一次，她们可以一起白着头发去看朝阳和晚霞。
或许还会经历她的母亲大人，精神奕奕地对她催婚，被她气得掉眼泪的庸俗情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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