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徐小歌专精符阵，炼丹炼器也还凑合，但大道三千，他所精不过一二，总有一些东西是不为他所知，但别家专攻的。
梅煜看前辈这般反应，迟钝般地愣了愣，过了会儿又挠了挠眉毛，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有点怀疑自己说错话了。
他年岁不大，身上却有种半死不活的颓唐，看着没什么活力，无论何时都是一副“甘做咸鱼，谁也别来帮我翻面”的样子。
“这个……”梅煜顿了一下，“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猜测，您能把人给我近距离看看吗？”
徐小歌看了一眼谢厌，到底还是护着，笑回了句“不能。”
梅煜略带失望地“哦”了一声。
徐小歌：“说说你的猜测，在你的猜测中，他是什么？”
“……”梅煜又停了一会儿才道，“前辈知道女娲土吗？”
女娲土是一种地级的灵物，或者说，灵器。
之前说过，这世间灵器分十六个等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天宇级最高，黄荒级最低。
其中在天、地、玄、黄四个大的等阶中，天地两阶与玄黄两阶之间乃是天堑之别。
玄黄两阶的灵器大多是人力可制且可大批量生产的，譬如涉灵山萧家就以此技见长，他们门下的炼器师制作的灵器销往四洲三境，甚至不少黄阶灵器还用于人间富豪贵族家中——这意味着，哪怕是不通道之一途，只是个凡人，但你只要买得起，你就可以拥有。
萧家也正是凭此成为了天宇洲第一富贵的世家——莫说是天宇洲，只怕算上中境洲和东承洲，他家财力也能担得上第一。
而天地两阶的灵器则要珍稀的多，它们大多诞于天道，由天道孕育而生，仅仅只是调用地阶灵器，就需洞虚修为；天阶更是大乘期修为的大能才能调得动。
这种灵器，普通修士莫说是用，许多人穷此一生见都没见过。
刚刚梅煜所说的女娲土，就是地宙级的灵器。
梅煜年轻，自然也没见过女娲土，但他点星海梅家擅占星御魂，对这类可做身体容器的灵器有些研究。
梅煜：“我看这位小哥挺像书中所述，身有人形，却无人息。像是哪个当世大能以女娲土捏了个'瓷娃娃'出来，再将自己的一段元神放入其中。”
林月灵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实在忍不住插话，
“他是瓷娃娃又怎么了？”
梅煜轻轻“啊”了一声，一脸“我
又把话说绕了吗？”的表情，随后补充道，
“我是想劝前辈小心些，女娲土造出的容器与常人无异，使用得当怕是连大乘期修士都看不出真假。这具身体似乎元神虚弱，这才露了破绽，我也是借了家族渊源才对这些敏感一些，担心前辈被眼前虚像蒙骗了。毕竟有时候，眼前人不一定是眼前人。”
林月灵：“……”
徐小歌沉默片刻，而后弯唇，“多谢。”
“不用，我也不是好心。”梅煜愣头愣脑地直言直语。
他是在还人情。
.
金睛玉雪卷毛狮带着一行五人，径直飞向了涉灵山山谷处的萧家主城。
一开始林月灵还帮忙指了几次方向，但很快她就发现根本不用自己多嘴，徐小歌好似对这里很熟。
他甚至在抄近道的同时，还以一种诡异的精准度绕开了涉灵山的禁制。
“其实……”眼看着九道护山禁制已过其三，林月灵犹豫着小声道，“乐然身上有通行令牌，不绕禁制也没事，它不会拦我们的。”
徐小歌漫不经心地点头，但面对下一道禁制的时候照绕不误。
依靠通行令牌正常穿过禁制，意味着涉灵山的主人家会知道萧乐然归来，只要他们想，甚至能精确到萧乐然带回的人数。
而徐小歌并不想有人知道自己来过。
最后他指挥金睛玉雪卷毛狮停在了距主城不远的一处山腰凉亭上。
他已经深入到主城附近了，再往前走还有三道禁制，那几道可不太好过。
这个距离刚刚好，方便徐小歌撤退，同时只要这俩丫头放个讯号，立刻就会有主家来接应她们。
林月灵听着徐小歌的安排欲言又止。短暂地接触之下，她已经看出徐小歌不是个好商量的主，听他语气，这事儿十有八.九没有回转余地。
只是可怜了萧家那位寻人五百年的，属实有些惨……
徐小歌自然地问着梅煜，是搭金睛玉雪卷毛狮一起离开，还是跟随两位姑娘一起入萧家主城。
梅煜看了萧乐然一眼，萧乐然此时已在毒下陷入昏迷。
梅煜叹息，“她这毒与我有些关系，我亲眼见她毒好了再自行回点星海吧。”
话说得干脆，却也满是不甘不愿。
徐小歌也不强求，坐回金睛玉雪卷毛狮的背，准备带谢厌离开此地。
林月灵扶着萧乐然，到底还是挣扎了一下，出声道，
“这位姐姐，你真不去见见萧哥哥？我虽不如乐然知道的多，但萧哥哥一直在等一个人的事，只怕和涉灵山萧家有所来往的人都有所耳闻。”
回答林月灵的是金睛玉雪卷毛狮的腾空而起。
就是因为那人在等，所以徐小歌才不去。
这笔人情账还不上的症结就在这里，徐小歌可以生死以报，但不会以身相许。更何况，那人还一直以为徐小歌是女的。
只是金睛玉雪卷毛狮刚刚准备离开，就遇上了意外——
自虚空铺开一张天罗地网，直直扑向金睛玉雪卷毛狮极其背上两人。
这网闪烁着绯红浅金的光芒，如同盛夏傍晚的红霞落向人间。
徐小歌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萧家内门巡山护卫时携带的绛珠披霞网，玄荒级灵器，擒人利器。可多个一起合作使用，若是合作得当，甚至能以此困住化神修士。
绛珠披霞网径直扑向徐小歌所坐的金睛玉雪卷毛狮，徐小歌只犹豫了一瞬，就选择抱着谢厌离开狮背翻身下落。
金睛玉雪卷毛狮被抓了个正着，被绛珠披霞网牢牢困住，摔在了地上。
下一秒，半空传来一声叱喝，“贼人休走！”
话音刚刚落，便有一支三位金丹修士组成的巡山队伍急匆匆御剑而来。
徐小歌微微扬眉，转头看林月灵，一脸审视。
林月灵摇头如拨浪鼓，“不是我，我没有，跟我没关系！！”
徐小歌确实避开了萧家设下的禁制，可他没想到的是，萧乐然进入涉灵山地界后，察觉到自己实在撑不住了，便借着与主城距离近偷偷放了个信号。
她本意是让本家来人接应，帮忙留下小叔的心上人。
但没想到来的人会错了意。
徐小歌绕开禁制偷入涉灵山是事实，萧乐然满身狼狈身中剧毒陷入昏迷也是事实。
如此种种加起来，也怨不得对面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
三名金丹弟子落下就要发难，林月灵抱着萧乐然上前来拦。
可她自己也是一身狼狈不说，又因太过着急而呛了口口水，一时说不出完整句子，急得差点当场学会单手手语。
萧家弟子自然不懂林月灵心境，先是心惊于“林家小姐居然真在萧家？！”，而后便一把将林月灵扯到自己身后，连带着昏迷的萧乐然一起，嘴上还安慰着“不用害怕”。
俨然一派护着主家的孩子，自己独身上前面对入侵者的英勇做派。
林月灵：“……”
这场景过于滑稽
徐小歌没忍住笑了一下。
对面却觉得这是贼人猖狂！当即就要动手拿下这偷入涉灵山的人。
“住……咳咳咳……住手……”林月灵肺都快咳出来了
只能腾出手去拉为首的弟子
“先……咳别打……咳咳咳咳有误………”
“姑娘不用担心
这贼人不过筑基修为。”
林月灵：“……”
这话好耳熟啊
你知道上个说他筑基修为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吗？现在最起码也是九成熟了啊！
梅煜试图帮一下林月灵：“这里确实有点误会……”
话还没说完
萧家弟子的剑尖就指向他们了
是的
包括梅煜。
梅煜：“……”
徐小歌单手揽着昏睡谢厌的腰
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同时笑看着这几位弟子油盐不进的模样
“要不你们等等这丫头
她这咳嗽马上就好？”
“何需多言！？擅入涉灵山是真
你百口莫辩
有什么话
去萧家地牢里说吧！”
徐小歌没打算多解释。
刚刚选择抛弃金睛玉雪卷毛狮而不是直接动手
是因为顾念旧时恩情
这并不意味着那三个修士能拿下徐小歌。
不知不觉之间
一道气禁符落在三位金丹修士的周围
将他们牢牢困住。
等他们反应过来
早已是笼中困雀。
三名金丹修士又气又急
连番攻向气禁符
却不见成效。
徐小歌悠哉悠哉地以卧雪剑破开了披绛珠披霞网。
正待离开
徐小歌心中一动
看向不远处。
下一秒
那处刮来一道罡风
携带着破石碎金之力。
气禁符被直接打破。
一老者凭空而现
大约是靠着传送阵。
他手上拿着一支青杖
坐骑是一头老青牛
脸上皱纹深刻
又皱着眉头
看着便是凶巴巴的。
三名金丹修士自气禁符中出来
虽是不忿
却也先恭敬地对着老者行礼。
行完礼便是告状
说有贼人进山
意图劫掠萧乐然
说到激动处
手中剑都出鞘了几分。
老者听完告状脸上皱纹更深了三分
大抵是无法想象在天宇洲
还能有这般胆大妄为之徒。
他转过头来
正要为自家弟子主持公道对着徐小歌发难
■)
却在看清徐小歌的脸时愣住了。
这脸本是皱巴巴地一脸凶相
却突然表情凝固
带着几分老态的浑浊眼珠里全是震惊
连带着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你
你……怎么是……”
徐小歌看老者的表情变化
没忍住笑
“久见了左老
你好像又变老了啊
修为还是没突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