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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凤禾和凌见彻把东西买齐,回到凌府已经接近晌午。

    宁芷姚早就从寺庙回来了,坐在大堂里喝茶,眉目舒展,看到他们就露出笑容,心情不错的样子,她虽然性子有些骄纵,但向来直来直去,什么都写在脸上。

    凌见庭大摇大摆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倒了盏茶问:“二嫂怎么这么开心?”

    宁芷姚笑眯眯道:“我抽了一张上上签。”

    “求的什么?”

    宁芷姚脸上的笑容黯了黯,声音很轻地吐出两个字,“求子。”

    气氛安静下来,凤禾抬眸看了看宁芷姚,宁芷姚面颊红润,说话中气十足,是圆润富态的长相,看起来康健无虞,不知为何会多年无子。

    宁芷姚把手里的签文小心翼翼的折好,放进随身的香囊里,笑了笑说:“不怕你们笑话,我和郎君已经成婚五年了,我一直想要个孩子。”

    “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凌见彻嗓音低沉:“二嫂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凤禾抬眸看了凌见彻一眼,他倒是难得正经了一次。

    “嗯。”宁芷姚握着手里的签文,满怀希望地点了点头,许久才放下钱袋。

    她拿起旁边放在桌上的帖子,对凤禾道:“王女,太子和隶王明天约了马球赛,三公主邀请我们参加,还有大嫂,明天你同我们一起去吧。”

    凤禾眸色微沉,她明白既然是李蕊给的帖子,那她就拒绝不了,便点了点头。

    宁芷姚含笑看向凌见彻,“三弟明天也要上场比赛吧?”

    “隶王找过我。”凌见彻语调漫不经心,“人手如果不够,我和七皇子就上去凑数。”

    凤禾:“……”把替补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也不嫌害臊。

    宁芷姚垂眸,注意到凌见彻的锦靴上印着一个清晰的鞋印,不由惊诧万分,“你被谁踩了?”

    凌见彻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凤禾一眼。

    凤禾脸颊微红,假装低头喝茶。

    这人怎么还留着鞋印,也不知道擦擦!

    凌见彻唇角扯出一丝笑意,嗓音慵懒,“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惹得一位姑娘生气,被那姑娘踩了一脚,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消气。”

    宁芷姚劝道:“那姑娘发这么大的火可见气的不轻,你有时间得好好向人家道歉。”

    “是。”凌见彻眼中笑意更浓,“等我跟那姑娘说声抱歉,希望她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计较了。”

    凤禾窘迫的耳根发热,避开了他灼人的视线。

    *

    翌日,凤禾随沈韵柔和宁芷姚乘马车来到郊外的马球场。

    这里就是凌见彻说过的蓉翎宫,依山而建,气势磅礴,处处雕梁画栋,珠琅玉翠装饰,荣华鼎盛,连门前的一个铜鼎上都嵌着金子,可见当年修建的时候花了多少银钱。

    行宫别苑建在山前,马场在蓉翎宫后山的一块平地上,绿油油的一片草坪。

    大家听到消息都跑来凑热闹,马场周围已经坐满了人,其中年轻的公子和小姐们尤其多。

    沈韵柔和宁芷姚去拜见几位公主,李蕊和李娴都来了,凤禾不用拜见,走到栅栏前望向马球场。

    场上分成两支队伍,分别以太子和隶王为首,都穿着短打,分别系着红蓝发带,骑在高马上,说是玩闹,两支队伍的神色却都很认真,明显是要拼尽全力的。

    夏文衍也在其中,被分在太子的队伍里,战战兢兢的握着马球杆,脸上的伤还没有好。

    凌见彻和郗行止都来了,一个在隶王的队伍里,一个在太子的队伍里。

    马球场上英姿勃发的少年郎们吸引了贵女们的全部注意力,她们没有闲工夫为难凤禾,凤禾乐得清闲,倒是难得安静的看了一场比赛。

    一注高香被插进香炉里点燃,旗帜挥舞,比赛正式开始。

    两队人马奔腾入场,雄赳赳气昂昂,马蹄声震动,尘土飞扬,少年郎们互相追逐着,个个矫健灵敏。

    围观的贵女们纷纷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上,李蕊和李娴站在最前面,李蕊不自觉踮起了脚尖,为太子的队伍欢呼,李娴神色依旧端庄大方,只是目光也紧迫的盯着场上。

    太子一马当先,率先进了一球。

    隶王后来居上,他身边的世家公子们纷纷为他开路,他也紧跟着进了一球,跟太子打了个平手。

    太子和隶王一个是嫡出一个是长子,两人之间的争斗几乎已经摆到了明面上,只有七皇子没心没肺玩得兴起,就差在马背上跳起来欢呼了。

    凌见彻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模样,不紧不慢的骑着骏马,马球杆松松的握在手里,球不滚到他旁边他就不去打,打了也不一定能进,如果凌伯宗在这里,定然又要训斥他一番。

    不过他那张脸实在是晃眼,清隽矜贵,眉眼浸润着阳光,额头上绑着红发带,碎发随风飘扬,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轻而易举就能吸引少女们的目光。

    凤禾不

    自觉也晃了晃神,待回过神来只觉得好笑,这人真是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隶王明显有备而来,队伍里有很多擅长此道的人,开场就进击凶猛,另一队除了太子进了一球外再无人进球,两方迅速拉开了比分,隶王本人也凶悍如猛将,每一球都打得又狠又快。

    太子脸色渐渐难看,李蕊急的直跺脚。

    凤禾不懂比赛的规则和技巧,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观察和探索,一点点摸索出门路,逐渐能看明白场上的情况。

    太子叫了中场休息,看样子想要重整旗鼓。

    隶王脸上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扬着声音道:“太子,既然玩都玩了,不如压个赌注如何?不然赢了也没有乐趣。”

    他这副态度就好像已经稳操胜券一样,着实惹人生气,太子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你想赌什么?”

    隶王略一沉吟,“赌钱伤感情,赌物没意思,不如输的一队给另一队敬杯茶,说一声‘我服了’,如何?”

    太子沉着脸,“行,孤就跟你赌。”

    隶王洋洋得意地勾着唇。

    凌见彻神色冷淡,嘴唇翕动了一下,没人知道他嘀咕了一句什么,凤禾却凭着直觉发现他应该是暗骂了一声。

    她微微疑惑,按现在的局势来看隶王一队胜出的几率很大,两队已经拉开了不小的差距,凌见彻难道还怕输吗?

    凤禾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了郗行止,刚才比赛的过程中,太子一队里唯有郗行止不慌不忙,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隶王队伍里的优势和漏洞,丝毫没有浮躁。

    凤禾抬头望去,在人群里搜寻郗行止的身影,他站在太子旁边,似乎在重新‘排兵布阵’,大家都在认真听他的话。

    下半场很快开始,场上的情况果真发生了扭转。

    太子一队开始迅猛反击,太子手下都极听郗行止的指挥,他一个眼神底下的人就知道他要往哪打,一队人马配合默契,一点点把比分追了回来。

    李蕊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目光灼灼的盯着郗行止,手里的帕子被她扭来扭去,都快扭成一团乱麻了。

    比赛进入焦灼状态,连凤禾都不自觉认真看了起来。

    两边人马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隶王神色逐渐变的郑重,不敢再轻敌,随着比赛的优势消失,他脾气渐渐暴躁起来,对同队的人大呼小喝,若谁丢了球必然遭到他的训斥。

    他这样对比赛一点帮助也没有,反而令众人紧张万

    分

    ?说给月亮)

    连七皇子都不敢轻易去抢球了。

    两队打成平手

    只有一分的差距

    最后一个球决定着胜负。

    一炷香眼看着就要燃尽了

    太子和隶王像较着劲一样抢夺最后一个球

    两队人马跟在他们身后

    策马追逐

    全都聚精会神的盯着球

    各自簇拥着太子和隶王。

    只有凌见彻远远的坠在后面

    不但不急

    还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看台上的呼喊声如潮水一般

    男子们激动不已

    贵女们这一刻也顾不得往日的矜持

    纷纷站起来挥舞着手里的绣帕

    为自己支持的队伍助阵。

    凤禾被挤到了栏杆前

    跟大家一起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上

    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最后一刻

    球落到隶王手里

    隶王眼睛一亮

    驾马过去

    毫不犹豫的挥舞球杆。

    所有人都一齐转头

    眼看着球飞向球门

    在距离球门只有方寸的位置落下

    正滚落到凌见彻的马旁。

    凌见彻打哈欠的动作顿住

    低头看了眼球

    又看了看距离不足半尺的球门。

    “少凛!快!”

    隶王急的喊了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喊了起来。

    凌见彻抬头看了看众人

    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

    就好像不是他想打这个球

    而是这个球非要送到他门前逼着他打一样

    不紧不慢的样子着实讨打。

    隶王急得额头冒汗。

    太子心里也急

    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

    只能努力忍着

    神色显得有些狰狞。

    在香燃尽之前

    凌见彻终于挥动球杆

    不紧不慢的拨了一下球。

    大家屏住呼吸

    看着球慢悠悠的滚进球门。

    隶王队胜出。

    凌见彻轻轻耸了耸肩

    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早知道这么简单

    我就打的再潇洒一点了。”

    凤禾:“……”好招打的一个人。

    众人沉默了须臾。

    太子绷着脸对隶王道了一声‘恭喜’。

    隶王得意洋洋

    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容。

    众人下马

    表面上勉强维持着平和

    互相作揖。

    七皇子激动地拍着凌见彻的肩膀

    “你小子一如既往的运气好!”

    凌见彻解下手上的腕带

    丝毫不知谦虚为何物

    “还行吧

    主要是我球技好

    差一分多一毫那个球都进不去。”

    大家气得想打他

    哄笑着让他今晚请喝酒。

    贵女们纷纷把绣帕扔向获胜的队伍

    凌见彻刚想从栏杆跳出去

    就被扑面而来的绣帕扔了一脸

    砸的全身都是

    脂粉味漫天。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呛咳了几声

    眉毛一皱

    抬手就想把蒙在脸上的绣帕扔了

    恍然睁眼

    凤禾坐在栏杆外

    看到他的窘况蓦地一笑

    眉眼弯弯

    笑靥如花

    微风轻轻吹动他脸上的绣帕

    隔着一层薄纱

    美人如隔云端

    朦朦胧胧

    笑意嫣然。

    一片鼎沸喧闹的人声里

    没人发现凌见彻迟了片刻才把绣帕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