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当然不想!

    章娟恨不得这件事没发生过,但她不能写,真要写了拿出去一告一个准,她的工作就真保不准了。

    邹安安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你以为不写就能当没事发生了?陆晨和我谈对象时,我家那边可是不少人知晓,街道办这边也能证明陆年月初没有来过,稍稍调查谁查不出来?”

    她一步步逼近,“就算陆晨咬死了他只是代替陆年来领结婚证,那你呢?不管怎么狡辩,你都没法否认自己违规操作。”

    章娟脸色一变。

    其实她知道。

    在亲手送出那张结婚证后,她就反复想过,除非当事人不闹,一旦他们闹起来,自己怎么都逃不脱。

    “你写不写都是违规。”邹安安晃了晃手里的本子,“你不是说,我想要什么都行吗?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话音落下,整个楼梯间只有不住的哭啼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章娟这才颤抖着接过本子和笔。

    这支钢笔,是在她进街道办时爸妈送她的礼物,希望她踏踏实实、努力上进,做一个为人民办事的优秀干事。

    最初的她,也是抱着这个心态工作。

    为什么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呢?

    章娟一边颤抖写着,一边回忆着。

    对了。

    是陆晨。

    两人相识在一天夜里,她在昏暗的巷子里走回家,背会却突然出现一个打着手电筒的男人,当时她心里很害怕,就在她想要快步逃离时,跟着的男人开口,说是夜里不放心她一个女同志,并将手电筒借给了她。

    也是因为这个手电筒。

    两人有了第二次交集,接着就是第三、第四次。

    一个男同志这么暖心体贴,章娟哪会不动心?

    接触的次数多了,也就有了些其他的心思,所以在陆晨提起时,明明知道是违规的操作,不过被缓声劝了几句,她就点头答应了。

    等结婚证办完,她心里忐忑的不行。

    可在那之后呢?

    笔尖在本子上狠狠划了一下,章娟咬着唇瓣,泪眼婆娑的眼里闪过恨意。

    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到陆晨了。

    深深吸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对邹安安的心虚,还是对陆晨的怨恨,她撕开这页纸,从头到尾毫不掩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得清清楚楚。

    一页纸,写得满满当当。

    最

    后签上名字,画上手印。

    等她将本子递过去时,章娟祈求着,“你、你能原谅我吗?”

    邹安安只是接过本子,转身就离开。

    她并不觉得犯这种错误值得原谅。

    拎着包走出街道办,冷清的神色在见到黄大爷时,展露出一个笑容,跟着便朝着后街的巷子走去。

    邹安安回到大杂院时,院子里一侧聚着几个人,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唠嗑着。

    其中一个女同志抬头瞟了一眼走过来的邹安安,嘴角勾起讽刺的笑,“陆年同志可真倒霉,本来日子就过得苦,现在又多了一个拖后腿的,这以后的日子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过下去。”

    “可不是么,早知道是个乡下来的媳妇,还不如不……”

    “嘘嘘嘘!”一个矮瘦的婆子打断她们的话,带着深意的瞪了俞春兰一眼,跟着走下台阶朝着邹安安走去。

    这会儿,其他也发现院子里进了人,尤其是刚附和俞春兰话的女人脸颊一红,赶紧垂着头回了屋。

    “你就是陆年的媳妇吧?我是咱们大院的管事大妈,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事尽管来问我。”矮瘦婆子瞅着她手里的包,“哟,这都是刚摘得青菜吧?陆年有福气了,可不是所有岳丈都舍得给女婿带这么多礼呢。”

    吕大妈这话算是圆了刚刚尴尬的气氛。

    她扯着邹安安就进了屋棚,对着里面的陆年随意打了声招呼,就把唯一的板凳给霸占了,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道:“你别搭理俞春兰,她就是个事精,一天不找事都算是稀奇事了。”

    陆年看了看两人,不解,“怎么了吗?”

    吕大妈瞧了他一眼,乐了,“还不是你小子的错,上个月俞春兰还悄悄跟我打听你呢,让我来探探你的口风,你要点头,她带着婆婆和孩子一同嫁过来。”

    “……”陆年听得一脸都皱巴起了,余光扫过邹安安面带狐疑的眼,吓得他连连摆手,“我和她私底下可没交情。”

    “瞧你急得,没想到咱们小陆还挺怕媳妇。”吕大妈笑得露牙,“安安你安心,小陆老实着呢,平日里就难得见他出门,俞春兰跟我提起时,我还挺纳闷她什么时候看上小陆了。”

    她这双眼睛,精得很。

    又做了十几年的媒,小伙子小姑娘一个眼神,她就能看出有没有戏。

    前两个月俞春兰还一脸嫌弃,说是陆年这样的,以后肯定是打光棍了,正好和倒座房的李老头作伴。

    结果这才过了没多

    久

    居然说想嫁给陆年。

    也不知道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才让俞春兰有这么大的转变。

    要知道

    俞春兰虽然是寡妇又带着孩子和婆婆

    但架不住她手里有钱啊。

    前几年冬天

    她男人因为别人操作设备不当

    当场被碾死

    厂子和工友一共赔了一千多块。

    去年大水

    她公公因为护着厂里的设备溺水身亡

    厂子里又赔了大几百块。

    家里连着两个男人去世

    就连机械厂的厂长都知道她家的事

    更亲口叮嘱过

    ?)

    要是他们家遇到困难

    于情于理都得帮衬一下。

    可以说

    只要娶了俞春兰

    钱就不说了

    连工作的事说不准都能帮着解决。

    年初时

    隔壁大杂院的一个年轻小伙

    为了不下乡当知青

    恨不得马上把俞春兰娶回去。

    结果人家根本没看上。

    吕大妈为了谢媒礼

    还真为俞春兰好好谋划过

    这人有钱也不抠搜

    真要相成了

    谢媒礼肯定不会少。

    可她没想到俞春兰眼光还挺高

    看不上年轻小伙子、也瞧不上岁数大点的主任

    工作有要求、身高也有要求

    硬是到现在一直没找到第二春。

    结果她更没想到的是

    俞春兰居然看上了陆年。

    这就让她搞不懂了。

    一个大杂院谁不知道谁?

    就不说陆年那双腿了

    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往医院跑

    没治好不说还越严重了

    再看看他家极品的亲戚

    霸占了他的屋子又到处诋毁

    在他亲大伯娘嘴里

    他就是一个废物。

    除了那张脸能看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俞春兰到底瞧上陆年哪里了。

    甚至她都想过

    是不是俞春兰找人给陆年算过命

    算出陆年命不久矣

    俞家两婆媳想再发一次死男人的财。

    当然啦

    她也只敢想想

    可不敢真这么问。

    不过这也抵挡不住她满腔的八卦心

    “小陆

    你要有机会去问问呗

    她看中你什么

    我就帮着找个差不多的男同志

    也省得她身边一直没伴。”

    “……不了吧。”陆年干笑着。

    “也是不太方便。”吕大妈有些遗憾

    可立马又起了兴致

    “对了

    你说你大伯娘怎么就那么嘴欠呢?干嘛老是说常婆子一家绝户

    他们家也挺惨

    当年丁小玉她妈为了能怀上

    可是连童子尿都敢喝……”

    “你说说李老头怎么就那么犟?又没老伴又没儿女

    人家悄悄给他送个孙女养

    养个几年

    不就有人养老送终了……”

    “那个左厢房的……”

    “还有啊

    后罩房的……”

    噼里啪啦硬是说了一个多小时

    说得口干舌燥都没停

    也不需要有人附应

    一个人就能说得特别欢。

    一直到她的小孙孙在外喊人

    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离开前吕大妈还道:“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你们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就只管跟大妈说

    大妈也能帮着出出主意。”

    邹安安笑着点头应了。

    一等人走。

    陆年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细汗

    干巴巴道:“吕大妈真热情。”

    邹安安不由点头

    “是啊

    真够热情。”

    听别人八卦是挺有意思的。

    但不约而同的

    两人心里同时叮嘱自己

    以后有什么事绝对不能去找吕大妈

    要不然刚说完

    半天的功夫整个大院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