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陆年闻言摸了摸鼻尖,有些含糊解释着,“这吧……陆晨住得筒子楼隔壁有个在邮局上班的女同志,两人……交情不错,也就帮着盯了我和小舅舅的信。”

    邹安安眉宇间都是厌恶,半晌后,“我想我明白了。”

    陆年抿唇点头,那叫个一言难尽啊。

    对,就是她想的那样。

    当初看这本男频年代文时,关于感情戏就够让他无语的。

    文案标了单女主,正文里也确实只和一个女同志谈对象、结婚生娃,但还是架不住他身边的女同志多啊,时不时就搞个暧昧、来个身体互动。

    就像是住在陆晨隔壁的姜梅同志。

    文里的陆晨一直挺同情这位女同志,说是她一个没了男人的寡妇不容易,还带着一个女儿日子过得艰难。

    时不时就送些吃的、送些用品,进到她家帮着干点活。

    真艰难吗?

    有房有工作,男人没了后厂子里还赔了一笔赔偿款,一个月四十多块的工资就两母女花,这不比楼下一人带着孙子过活的老太太强多了?

    怎么就不见陆晨去心疼心疼他们祖孙俩?

    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在,在邮局当分拣员的姜梅一直在截小舅舅寄给原身的信件,就连小舅舅打来的汇款,也是在姜梅的操作下,由陆晨冒领。

    这可是违规的。

    陆晨又不是原身的爸妈,也不是亲兄弟,信件代领也就算了,钱怎么可能给他领?

    不过原身并不知道这件事。

    很早原身就给小舅舅去信了,报喜不报忧,信里一次次交代自己什么都好,不需要小舅舅再寄钱寄东西过来。

    但因为双腿不便,这些信都是托别人送去。

    他还有些心眼,知道让大杂院其他人帮忙去寄。

    可架不住邮局里有个人眼线时时盯着,他写得信根本寄不出去,寄出去的都是陆晨改写过得信,也没直接伸手要东西,就是说过得有多苦、生活有多累,靠这个从小舅舅手里骗了不少东西。

    “小舅舅其实也不容易,他津贴是不少,但这些都是靠生命和热血换回来的,先前的房子和工作就让他出了不少钱,现在说不准在外面还有欠债。”

    原身都知道心疼小舅舅,陆年自然也不想继续朝小舅舅伸手,他说着:“我不想继续拖他后腿,他也是时候娶个媳妇生个娃,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算算年龄他们当同辈都没问题。

    也就相差个八九岁。

    偏偏这么年轻就把原身当做自己的责任,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耽误了。

    “成,我明天帮你寄了。”邹安安没多问他的家事,而是道:“你怎么不直接电话联系?”

    陆年拍了拍自己的腿,“就这腿,有隔壁两人盯着我很难出门。”

    针灸还是很给力的,纾解了疼痛,不至于时时刻刻一直酸胀,就是想要治愈还得再想想法子。

    “那我寄信的时候顺手打一个?”

    “那就太麻烦你了!”陆年眼里带着亮光,双手合十不住道谢,并开了一张空头支票,“等我兜里了有了钱,寄信和打电话的钱一定还你,再请你去国营饭店吃红烧肉!”

    话一说完。

    两人不约而同的吸了吸口水……

    他们倒是不馋肉,毕竟都才穿来一天。

    但架不住现在的身子馋,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吃肉了。

    陆年尴尬的笑了笑,“红烧肉现在吃不着,但我蒸了腊肠,等会你多吃点。”

    “……别说了。”邹安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再说下去,口水都要溢出来了。

    正要去拿碗筷时,她犹豫了一会,道:“钱不用还我,就当房租吧。”

    陆年一愣,笑言:“好。”

    一切尽在不言中,不需要摊开细细说。

    ……

    第二天,邹安安拎着扛着就离开了大杂院。

    她离开没多久,陆大国两口子也紧锁了房门,出了院子就往另一个方向离开,显然是趁着邹安安离开,去找陆晨商量该怎么办。

    离开的背影慌慌张张,显然真的是扛不住了。

    邹安安可不知道,她这会正一路询问着该怎么回平顺公社。

    城里离平顺公社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花了两毛的车票,晃晃悠悠一路坐到终点,她先找到公社的邮局将信寄出去,紧跟着又花钱打了个电话。

    只可惜这位小舅舅出任务,现在不在部队。

    邹安安只能留个信息,下次找机会再打过去。

    陆年的委托办完,她跟着又在路岔口等了一会,等到一架经过常中生产队的拖拉机,付了一把花生米当车费坐上了。

    从公社到生产队,又是二十来分钟。

    这一路真的够颠簸。

    “哟,邹家大丫你回来了?”

    邹安安刚从拖拉机下车

    ,被颠得有些昏呼呼,整个人还没缓过神,旁边就有一个婆子凑了过来,“安安!今天是回娘家的日子是吧?哎哟,嫁到城里就是好啊,回门带了这么多礼。”

    卢生奶越看越眼馋,“丫头,婆婆可是从小看你长大的,你小时候我还给你塞过饼子呢,要是遇到合适的男同志,你能给我家三丫介绍介绍?”

    原先邹家的大丫想着念着就为了嫁到城里,那不知道引来多少人笑话。

    觉得她异想天开,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现在偏偏还就成了,瞧瞧篓子里背得、手里拎得,这要是送到自家那该多好啊。

    “卢生奶,你还是找别人吧。”

    卢生奶不乐意了,“怎么了,这是成了城里人,一点忙都不愿意帮了?”

    邹安安耸了耸肩膀,“谁让我眼瞎被人骗,这要是把你家三丫带进坑,那不就成了我的错?”

    “什么意思?被人骗了?”卢生奶一脸八卦,连忙问道:“谁骗你了?你家男人怎么骗你……唉!安安、安安你别走啊,和婆婆说说到底谁骗你了?”

    可惜,连着追了几步都没追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邹安安扛着东西离开。

    她眼珠子一转,直接往晒谷地跑去,那边聚着一群人,一个个盘坐在地,手里挑着从山上采摘下来的蘑菇。

    只可惜他们大队人多,再加上不敢进深山,都只能在山脚捡一些。

    忙个一天半天,最多也就只能捡小半篮子。

    把这玩意晒干,搁在柜子里能放半年多,到了冬季没青菜吃,就能拿出来泡发当配菜。

    葛坚芳身前就晒了一小片,看着就知道这两日没少往山上跑。

    旁边有人打趣着,“往年没见你这么勤快,今年晒这么多,是不是为你城里的女婿准备的?”

    “那肯定啦。”有人附应,“你要多个城里女婿不得好好对待?万一他一个高兴,把你儿子也接去城里落根了。”

    跟着又看了看方红的肚子,“你以后要是生了个女儿,就能跟她大姑一样,以后也嫁到城里。”

    “欸!你还别说。”红霞嫂一脸稀奇:“你们邹家是不是有这个根子,你看看你家安安大姑嫁到城里,安安也嫁到城里,指不准安安的侄女也能嫁到城里去。”

    方红听得两眼发光,双手捧着肚子就在期待。

    要是这胎是个女儿就好了,也能跟大姐一样嫁到城里吃商品粮。

    红霞嫂跟着道:“不过可千

    万别跟安安她大姑那样,一进城就不认人了,真是没良心。”

    一旁的田丽撇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邹安安一心只想着往外面跑,谁会惦记娘家的人?”

    “嗐,田丽你不会说话就别说,真不知道自己有多遭人嫌吗?”葛坚芳瞪着她,她天生和田丽不合,两妯娌之间没少吵架撕破脸。

    她哼了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妒,嫉妒我家安安比你闺女嫁得好!”

    “我呸,我才不嫉妒!”田丽梗着脖子。

    其实心里酸得不行,她怎么可能不嫉妒,去城里当媳妇呢,他们常中生产队除了她家大姑子是嫁到城里之外,也就只有邹安安了。

    可她就是看不上葛坚芳一家,但凡换个人嫁到城里,她都没现在这么难受。

    一把摔了手里的篮子,转身就往外走。

    嘴里还不住小声骂骂咧咧,“等着看吧,你葛坚芳就是一辈子苦命,还想攀着女婿身上吸血吃肉,我不信你有这个福气!”

    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卢生奶朝着这边跑来,嘴里还大声嚷嚷着,“二居妈,你家安安回来了,她一个人拎着好多东西回来呢。”

    田丽一听,嫉妒得脸都快扭曲了。

    恨不得捂着耳朵什么都不听。

    不过下一秒,她整个人瞬间精神,一把扯着卢生奶的肩膀,急忙问道:“什么?邹安安那小妮子被骗了?”

    卢生奶又重复了一遍,“对啊,我刚在大路那遇到安安,她说什么自己眼瞎被骗。”

    扯开田丽的手,她好奇问着葛坚芳,“芳啊,安安怎么就被骗了?”

    葛坚芳脸上的笑僵住,还没回过神田丽就拍腿狂笑,“哎哟,我说城里人怎么会娶一个乡下的老姑娘,原来就是个骗子,肯定是身体不行有隐疾……啊啊啊,葛坚芳你个蠢婆娘还敢动手,信不信我撕了你!”

    “我才要撕了你的臭嘴,谁不行?我看你男人才不行!”葛坚芳一手薅着她的头发,一手往她嘴上扒拉,大吼着:“没分家老娘被迫听了整整十年的墙角,你那个狗屁男人什么时候坚持过一分钟?我看你生得三个儿女是从外面借的种吧!”

    不得不说,发起火来的葛坚芳那叫一个彪悍。

    本来因为公婆生病的事就和小弟一家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听着她对女婿的诋毁,真的快把她气炸了。

    真生气起来,没人能扛得住。

    骂得难听、动手又大力。

    没一会田丽就招架不住

    趁着旁人拉架时偷偷跑了。

    “从你嫁到邹家

    老娘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和麻柱从稻子地衣衫不整的出来

    真以为没人看到?再臭嘴老娘把你所有的脏事都捅出来。”

    等人一走

    葛坚芳还在原地怒骂

    还是方红开口劝着

    “妈

    卢生奶不是说了吗

    大姐是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

    要是姐夫家真有事

    哪里会带着这么多东西来?”

    卢生奶这会也惊得不行

    听到有人叫她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此时的她如同周边人一样

    整个脑袋都要炸掉了。

    妈呀!

    田丽居然在外借种?

    她和麻柱真的在野地勾搭过?

    葛坚芳弯腰捡起篮子

    打手一挥

    “就是

    一个个看咱们家安安嫁得好眼红

    谁要是在敢胡说八道

    老娘搅得她一家不得安宁!”

    两婆媳一前一后离开。

    晒谷地剩下的人眨巴眨巴眼

    纷纷倒吸着气。

    “田丽她……”

    “……麻柱咳咳

    我也瞅到过。”

    “不会吧?!”

    “田丽她男人真就一分钟?我说呢

    邹天勇看着一直挺虚。”

    “那个……安安她男人真的不行?”

    “嘘嘘!别让葛坚芳听到了

    我可招架不住她。”

    葛坚芳这么一闹

    ⒗白茄)

    硬是将一些流言蜚语压制住了

    最少不敢抬到明面上

    毕竟都在一个大队

    万一自家的事被她偷偷看到

    又暴露出去怎么办?

    他们可不想成为第二个田丽。

    而这边

    葛坚芳两婆子一路狂奔

    就连挺着肚子的方红都是大步如飞

    两人一前一后冲进家门

    入眼就看到邹安安正抱着一个大香瓜啃得欢。

    葛坚芳见到她

    一脸着急

    脱口就道

    “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跟卢生奶说你男人不行?!”

    “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