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叶明泽没心情欣赏风景,被魏悯之背着往回走的时候,叶明泽倒是好好地看了会儿枫叶。

    即便是同一棵树的叶子,在不同的光线下也会有着不一样的色彩。

    不再像一团燃烧着烈火,就只是枫叶本身。

    的确很美。

    三个人都没再说话,叶明泽听着魏悯之平稳的呼吸,不合时宜地生出了几分困意,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没再去思考魏悯之喜欢的人到底是不是钟亦儒,也没再因为魏悯之的性取向刻意跟对方保持合适的距离。

    他渐渐放松下来,下巴搁在魏悯之肩膀上,脸颊时不时会蹭到对方的脖子,不知不觉就闭上眼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魏悯之已经带他来到了一片空地,救援队很夸张地搞了直升机过来,刚刚吵醒他的噪音就是直升机的螺旋桨发出来的。

    叶明泽目瞪口呆:“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

    他坐起来,发现自己刚刚是枕着魏悯之的大腿睡的,盖着魏悯之的外套,却还是感觉有些冷,而且身上没什么力气。

    见魏悯之只穿着一件速干运动衣,他连忙把外套还给对方:“你穿,别着凉。”

    魏悯之制止住他的动作,给他裹紧外套,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脸色不怎么好看地提醒他:“你发烧了。”

    叶明泽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态的确不太对劲,嗓子也有些疼,应该是感冒了。

    魏悯之显然很担心他,于是他没再乱动,任由魏悯之跟钟亦儒叫来营救人员把他架上担架送上直升机。

    这么一通折腾,回到市区的时候早就过了午饭的点。

    叶明泽自己不觉得饿,但还是催促魏悯之跟钟亦儒先去吃点东西垫垫。

    钟亦儒主动道:“我去买点吃的,悯之先带你哥去看医生,等会儿我上楼找你们。”

    魏悯之点点头,把叶明泽从车里抱出来,从专用电梯上的楼。

    叶明泽不习惯被这样抱,但是感觉到魏悯之的低气压,他没敢因为这种小事再折腾魏悯之。

    还是之前那家私立医院,连病房都是同一间,医生和护士也都是老熟人。

    叶明泽配合着量了体温抽了血,扭伤的脚也拍了片子,确认没伤到骨头,他才有胆子跟魏悯之说话:“你看,我就说没事吧?养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

    魏悯之给他递了杯温水,“什么时候发烧的都不

    知道?”

    叶明泽喝了一口,讪讪地说:“这个我真没注意,低烧不要紧的,你别这么紧张。”

    魏悯之又沉默下来,叶明泽意识到他这是还生气呢,想哄哄他,可今天魏悯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越哄那家伙就越生气,好像他说的话都是在火上浇油一样。

    叶明泽只好闭嘴,钟亦儒适时地劝解道:“悯之,别这样,你哥还生着病呢,你这个脸色多吓人你不知道吗?”

    恰好护士过来通知说化验结果出来了,魏悯之起身道:“我去看看,你们先吃。”

    等他离开,钟亦儒叹了口气,支起小桌子把饭摆好,跟叶明泽说:“先吃饭,别多想,你弟就是太担心你了。”

    叶明泽接过勺子,没什么胃口地搅了搅他的病号餐,蔫头耷脑地说:“我知道,我也不想让他担心。”

    钟亦儒笑了笑:“秋冬本来就容易感冒,不是什么大问题,过两天就好了。”

    叶明泽点点头,吃了两口又忍不住问:“你跟我弟是大学同学对吧?”

    钟亦儒:“对,上次说过的。”

    叶明泽往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那他大学的时候是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钟亦儒边回忆边道:“他啊,刚开学的时候所有人见他第一面都以为他走错地方了,又瘦又小个子还矮,跟还没开始发育一样,大学生怎么可能年纪这么小,他看起来像刚读初中。不过他那会儿也才14岁,确实是大部分人读初中的年纪。后来发现,他还真是来上大学的,完全就是个小神童,脑子的发育领先身体太多。”

    叶明泽听得很认真:“还有吗?”

    钟亦儒:“就算是神童,他也实在太小了,大家都拿他当弟弟,尤其是女生,很喜欢投喂他,每天上课之前都要给他塞各种吃的,逗他喊姐姐。”

    叶明泽:“那他喊了吗?”

    钟亦儒笑:“当然没有,而且他整天都绷着小脸,特别严肃,就闷头学习,谁逗他他都不搭理。”

    叶明泽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奇道:“那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钟亦儒得意地挑了挑眉:“因为我足够有魅力。”

    叶明泽心里那个没能证实的猜测又冒了出来,他还没想好该不该继续问下去,又听钟亦儒道:“开玩笑开玩笑,其实是我主动接近的他,还申请跟他住同一间宿舍来着。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对了,惺惺相惜!我那会儿自命不凡,谁都看不起,难得遇到一

    个聪明人,我当然得离他近点好好观察观察,一观察就发现我跟他很投缘,慢慢就成了朋友。”

    他说着抬眼扫了下叶明泽的表情,继续道:“上次跟你说过,我弟出生之后我们家的情况就变得很复杂,那时候我也没少因为这个心烦,又找不到人倾诉。刚好悯之不在那个圈子里,我就有事没事拉着他聊天,聊多了他也开始跟我说你们家的事,我才发现我的那些烦恼其实根本就是庸人自扰。”

    叶明泽:“也不能这么说,每个人感受到的痛苦都是真实的,比惨没有意义。”

    钟亦儒又笑了起来:“难怪你俩是兄弟,当时悯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不过话说回来,痛苦是主观感受,苦难却是客观事实,内心再强大的人,遇到那些事能撑着不立马崩溃就已经很厉害了。”

    叶明泽心头一跳,感觉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了一样。

    这个问题他已经刻意回避了很久,甚至不敢去深想,他消失之后魏悯之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撑过去的?

    此刻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去面对,艰难地开口问:“那我弟他……”

    钟亦儒温和地看着他:“我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劝了他好久他才同意。这些年他也一直会定期复诊,情况稳定了不少,尤其是你回来之后,比之前好很多了,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你们啊,就是太紧张对方了,琴弦绷太紧都会断,何况是人,学着放松点吧。”

    叶明泽也跟着叹气:“我知道,但是……”

    门口的脚步声让他止住了话头,魏悯之从医生的办公室回来,脸色比刚刚好看了一些,语气也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在聊什么?”

    叶明泽:“没、没什么!”

    他的紧张在其他人眼里一览无余,钟亦儒笑着替他找补:“你哥问我你大学的时候什么样,好了小泽,现在本人回来了,你直接问他吧。”

    叶明泽莫名有些不敢面对魏悯之,避开他的视线低头喝汤。

    魏悯之跟钟亦儒交换了一个眼神,钟亦儒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没暴露你的隐私,真就随便聊聊。检查结果怎么样?没事吧?”

    魏悯之:“医生说是流感。”

    钟亦儒:“我猜也是,这个季节流感多发,你也注意点儿。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小泽好好养病,身体养好了再带你出去玩。”

    叶明泽应了一声跟他道别,然后又提醒魏悯之:“快吃饭吧,再不吃都凉了。”

    魏悯之过去

    检查了一下他被架高的那条腿,见他的脚踝已经开始肿了,垂眸问:“疼吗?”

    叶明泽下意识道:“不疼。”

    想起钟亦儒刚刚说的话,他又改口道:“是有点疼,但能接受,你再看它也不会立马就好,吃饭吧。”

    魏悯之这才打开自己的那份午饭,吃完之后帮叶明泽把小桌子上的东西都收起来,然后道:“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来问我。”

    叶明泽:“问你你就会说?”

    魏悯之:“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叶明泽想到前段时间每次都被这家伙带着兜圈子,有点不高兴地说:“你干嘛要躲着我?”

    魏悯之:“我躲着你?”

    叶明泽:“你别不承认!自从我知道你喜欢男的之后,你的态度就一直怪怪的,不是躲着我是什么?”

    魏悯之忽然笑了一声,靠近他道:“到底是我躲着你,还是你在跟我保持距离?”

    叶明泽皱眉:“我哪有跟你保持距离了?”

    魏悯之抬手,做出要触碰他脸颊的动作,叶明泽下意识躲了躲,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尴尬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有点不习惯,不太能转过来这个弯。再说了,成年的兄妹也要避嫌不是吗?”

    虽然魏悯之跟他都是男的,但魏悯之喜欢男的,他只能代入兄长和妹妹去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妹妹长大了,哥哥就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做出过分亲密的动作,所以他才会避开魏悯之的亲密接触。

    他以为自己做得并不明显,没想到魏悯之不仅察觉到了,心里还很介意,而且又不愿意跟他挑明了说。

    魏悯之收回手,定定地看着他:“所以你要跟我避嫌。”

    叶明泽感觉自己越描越黑:“不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就是觉得……”

    魏悯之:“觉得什么?”

    他有些强硬地牵起叶明泽的手,“觉得这样不正常?”

    叶明泽动了动手指,克制住想要把手收回去的冲动,摇头道:“没有……”

    魏悯之继续,一手捏住他的两边脸颊迫使他抬头:“这样?”

    叶明泽摇头:“……也没有。”

    魏悯之松开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坐回病床边的椅子上,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叶明泽看着他说:“没有不正常,你不喜欢我跟你保持距离,那我们就还像以前那样相处。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有什么事不能憋在心里,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好不好?”

    魏悯之嗯了一声,周身萦绕着的低气压终于消失不见。

    叶明泽趁机问:“那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容易失眠?”

    自从那次魏悯之出差之前半夜睡不着来找他一起睡,他就特意关注过这个问题,结果发现魏悯之每天的睡眠时间都不足五个小时,就算他每天都提醒对方早点睡觉也一样。

    之前他不确定魏悯之是不是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方式才会这样,今天跟钟亦儒聊完,他觉得魏悯之很有可能就是有睡眠障碍。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叶明泽又问:“有找到什么促进睡眠的方法吗?不能太依赖安眠药,长时间吃对身体不好。”

    魏悯之沉默片刻才道:“跟你一起睡的时候会好一点。”

    叶明泽松了口气,不假思索地说:“那你以后睡不着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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