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重生之太子很难养 >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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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章二十二年的秋季注定要在大雍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一年的秋冬之季,显得比往年更为肃杀。云州将军府不断有身着铠甲的军士疾行而出,不多时远处的街口又传来风雷一般的马蹄声。那一声一声让人心头闷重的声音,像是昭示着如燎原一般弥漫开来的战火。

    鹤翁被十名黑甲将士簇拥着踏进将军府的大门时,气息都还有些不平稳。他很是不悦地瞪了身边最近的一个兵士一眼,“老夫的骨架子都快散成块儿了,你们这些年轻的壮小伙就不能体谅体谅老人家?”气呼呼的模样像是胡子都要吹起来了一般。

    那名黑甲将士习以为常一般默默低下头,只剩下冷硬无光的黑铁头盔直直对着鹤翁,低声恭敬道,“老先生,殿下等您已久。”说完便抿紧了嘴,一丝缝隙都不再露出来,摆明是不想开口了。

    鹤翁瞪大了眼,嘴唇抖了抖想要说什么,最后也只狠力地挥了挥衣袖,转身往着书房走去,一边犹自言语道,“真不知顾九那小子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闷葫芦,闷葫芦训练的亲兵也全都是一群闷葫芦!这日子也太无趣了——”

    数名黑甲将士闻言顿了顿身形,随后依然板着一张脸跟了上去。

    将军府书房如往日一般灯火通明,方一踏入,一张细节极为清晰的疆域图便映入人的眼帘。鹤翁顿了脚步,负着手很是认真地看了看,最后不得不出言夸赞道,“不错不错,老夫再是没有见过比这更加详细的战略地图了,你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一边说着一边大跨了两步直接端了一杯茶水猛喝起来,含糊道,“哎哟真是辛苦了我老人家喽……”

    穆寒逸感兴趣地看着那风尘满面的老头子,无论如何也没有看见所谓的仙风道骨,有些疑惑地问坐于书案后方的陆承宁,“殿下,这位便是……”

    陆承宁垂眸看着平铺在桌面上的地图,闻言没有接话。明亮的琉璃灯落在他的不远处,火光衬得他的侧脸如玉一般,泛着秋日的凉意。只是眸中却带着明显的暖色,不知忆起了何事,连唇角的弧度都软化了不少。

    鹤翁歇够了,也不理会屋内的其他人,直接走到陆承宁的面前,慢条斯理地掏出了叠成一叠的纸张,“喏,这些个东西都已经在路上了,老夫先送来图纸给殿下看看。”说到这得意之处,他有些松弛的脸上也多了些熠熠的光彩。

    陆承宁颔首,随后双手接了过来,一页一页地翻阅,修长的手指摩擦着薄薄的纸张,神色十分认真。待纸张窸窣

    声渐消,陆承宁垂袖起身,抬手执礼作揖道,“孤为边疆战士、大雍百姓谢过先生。”这一揖便是真的弯下了腰,垂长的广袖落于案上,层叠如水纹。

    鹤翁也没有避让,很是坦然地收下了当朝储君的这一礼,摸了摸胡子,语气也有些慨然,“当年你与顾九寻到了老夫,那矿山出产的矿石自是佳品,这几年老夫合着些老匠人日日在那火炉边打转儿,好几本书都给翻卷了页,不过好歹也终于把这些个东西给做出来了。

    老夫也知道,这些个东西在战场上最多也只是多挽救几个将士的性命,若说什么改变战局胜负,那必是不可能的。”

    一边的穆寒逸与余下的数人早已在两人说话时便将图纸拿来翻看,他们长年驻扎在燕云六州,自小便是与金戈长矛一起,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图纸的价值。再加上老者说成品已经在路上了,不免心中一阵激荡,连捏着图纸的手都在颤。

    虽如鹤翁所说,这些攻城守城的器械不能扭转战局,但是两军交战,要的便是时机。

    鹤翁见年轻的几个吵吵嚷嚷的在说些什么,一会儿又转到疆域图前去指指点点,便也不开口了,自己往空椅子上一坐,闭目养起神来。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能平复,只觉定是自己的气还没有喘匀。

    原本以为陆承宁尚无经验,上了阵怕是没多大的施展,但是没想到他倒是知人善用,该用的人毫不含糊,个个都顶着大梁。再加上穆家在燕云经营了这么多的年月,这大雍边境还真的就像是铁桶一般。

    若是作为君主,或许治国无大才,但是这手腕与气魄却是今上都难以企及的。

    况且,还有一个坐镇京城的太子妃顾明珩。开战一年来边疆粮草充足,供应源源不断,若不是他在前朝周旋,怎会有如此局面?

    想到这里,鹤翁的胡子轻轻抖了抖,却又马上意识到自己在养神,赶紧把笑容给收了。

    陆承宁由着穆寒逸与顾徵戈几人在那里商讨着,他们都是年轻的将领,还没有磨练出老将的沉稳。他自己却恍若独处静室一般兀自盯着烛火发起呆来。

    顾徵戈便是当年跟随在顾明珩身边的阿徵,对陆承宁自是非常得熟悉。见他的模样,便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穆寒逸,打了个眼神,往着书房门口走了两步。剩下的人也从激动中反应过来,息了声响依次退出了门。

    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鹤翁缓缓睁开眼,就见陆承宁一双眼像是融进了夜色一般,显得凉而寂静,连跃动的烛火都无法在他的瞳孔中点亮什么。

    “早些时候送到老夫这边的近卫这次也带回来了

    按着顾九的意思

    给他们每人都给配了盔甲武器。”见陆承宁听见“顾九”两个字眼神便微微一亮

    鹤翁顿了顿接着道

    “要我说

    也就你们两个败家的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那一套一套的盔甲可都是银子啊!”他一边说脸上的细纹褶皱都更深了些

    像是在肉痛一般。

    陆承宁没有接话

    而是话锋一转

    “先生可知

    怎么才能真正的将西狄连根拔起?”他身着太子衮冕

    云纹在灯下如流动的水一般。在前线近一年

    陆承宁似乎也沾染上了一丝金戈之意与血气

    气质与在京城时多有不同。他像是一棵大树

    正在风雨中极为快速地生长

    枝桠逐渐可以遮盖他想要保护的人与物。

    “这西狄为患已久

    多少帝王将士想要将他们除掉都未曾成功。”鹤翁并没有说出什么具体的内容

    只是定定地看着书案后的储君

    浑浊的双眼带着锐利。

    “离开了天空的苍鹰便是麻雀也不再畏惧

    家犬也曾经流着野狼的血液。”陆承宁看着不远处的老者

    语气平常

    神色无澜

    “孤想要的

    便是真正的斩草除根

    将他们的血性自传承中抹去。”

    鹤翁放置在袖中的手轻轻一抖

    突然就明白了那五千黑甲骑士最终的作用。

    东宫。

    水榭之中

    自湖面吹来的风带着不知名的花香

    无声地拂过四面的帘幕。谢昀泓一手把玩着一把红玉折扇

    衬得肤如雪色。

    他凝眉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

    眸中少见地沾上了几许不耐

    头也没抬地开口道

    “木头你能小声一点吗?就不怕手指头给敲断了?”

    话音刚落

    水榭中指尖的轻叩声便止住了

    一身武服的穆寒江略有些委屈地凑近棋盘

    眼巴巴地看着谢昀泓

    “我不是在想殿下他们么……”

    谢昀泓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我看你是想打战想疯了!”穆寒江也没有反驳

    只是伸手抓了抓头发。

    此时他的父兄皆在前线统领三军

    他便是那个放在君王眼前的质子

    让王座上的人安心。所以他就算再怎么想一刀一马回燕云

    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的万千情绪

    日日留在这东宫等着战报。

    他懂

    所以他握紧了拳头

    也没有冲到朝堂上去请命。

    顾明珩将白子落在棋盘上

    柔缓的声音响在三人的耳边

    “陛下这几日身子有些不大好。”没有犹豫与揣测的语气

    而是肯定。话一出

    谢昀泓与穆寒江几乎是同时抬头看他。

    自从陆承宁去往燕云

    一年来便是顾明珩以太子妃之名主持东宫大小事宜。这时说皇上染了疾

    ?)

    那便是真的了

    且可以肯定的是

    这病还不止是微恙。

    但是一国储君却不在京城。

    “需要告诉殿下吗?”静了静

    谢昀泓问道。

    “尚且不用。”顾明珩摇了摇头

    “前线之事本就纷杂

    陛下这边尚还无伤大局。”只是安王却像是要等不及了。随着前线的战报一次一次地传来

    太子承宁的声望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都在不断地升高

    若太子得胜归来

    那安王隐忍了如此之久

    便是真的白费了。

    一旁的两人见一身松青色深衣的顾明珩又自顾自地思索起事情来

    也没有出声打扰。东宫之事每每都需要他做最后的决定

    尚且不说别的

    这些都已经足够让人疲累了。若是换了常人

    怕是早已坚持不下来了吧。

    穆寒江看谢昀泓面上也有了忧色

    想了想

    伸手握住了谢昀泓微凉的手掌。谢昀泓怔了片刻

    却没有挣脱。

    湖面风起

    叶落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