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吃冰葡萄！”
客厅沙发上，叶凌在给小狼检查作业，宝宝忙上忙下,厨房客厅两头跑,不住投喂叶凌。
进了六月，天渐渐热了起来。
一向能吃的叶凌，最近总是没什么食欲。
萧渊四处搜集菜谱，扎根在了厨房，拿出十倍于研究历史的努力去研究美食,正餐、零食不间断供应。
结果把小狼和宝宝都吃胖了。
叶凌却还是一天天瘦了下去。
“先生，夏天人没胃口是正常的。”见萧渊钻研得都有些疯魔了，梁迁忍不住提醒。
“是啊，是啊。”厨师跟着附和——萧渊负责研究营养搭配,他得负责研究口味，天天研究新菜,他一个颠勺的,都快长出脑子了。
萧渊没理他们,叫宝宝进来,把一碟慕斯蛋糕端给他：“这个拿去给哥哥吃。”
“哥哥不吃。”宝宝看着慕斯吸了吸口水。
“你还没拿，怎么知道哥哥不吃？”怕宝宝中饱私囊，萧渊把慕斯从他手上端回来，自己端出厨房。
“哥哥就是不吃嘛。”宝宝跟着萧渊钻出来,“他又睡着了，怎么吃？”
叶凌靠坐在沙发上，确实睡着了。
小狼正给他垫抱枕，想扶他躺下。
萧渊站在原地，端着碟子的手紧了紧。
“给你吃。”他把慕斯给了宝宝,自己大步走到沙发前，把叶凌抱起来，抱他回房睡。
“哥哥身体是不是有问题？”在他转身前，小狼仰起脸，有些焦虑问。
“没有。”萧渊低声说，“是夏天的原因。”
*
萧渊把叶凌抱回卧室睡。
室温是恒定的，并不热，但叶凌额上还是出了一层虚汗。
他眉心微微蹙着，好像哪里不舒服。
一定是夏天的原因。
萧渊擦干净他出的汗，跪在床边，吻了吻他眉心，又亲了亲他脸蛋。
“你饿了？”叶凌睁了睁眼睛，看到是他，又闭上。
“不饿。”萧渊又俯身亲了亲他唇角。
叶凌躲了下，脸上薄红：“你犯规了。”
他答应萧渊谈个浅浅的恋爱，可以抱，但一般不亲。
他以为这样，控制好度，等他离开时，萧渊就不会很伤心。
“对不起。”萧渊很有诚意地道歉，摸了摸他额头：“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他只是时不时进入“待机状态”，好节省能量。“吃饭叫我。”
12点半，叶凌吃了午饭。
1点，他出门上班。
这个班萧渊不想让他上，但叶凌执意要去。
他要攒功德，而且，休息半天、工作半天，他的身体完全能支撑。
萧渊拗不过叶凌，他想过强行把他锁在家里，或者拿什么别的乞求威胁。
可是，他不敢，也不想。
他已经吃够了教训。他知道叶凌有他无法控制的手段，真想去哪里，都可以来去自如。
囚禁他，徒然惹他不开心。
他亲自送叶凌去上班，然后到学校上课，上完课再准时准点去接他下班，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今天也是一样。
他送叶凌下车，帮他整理了下衬衣衣领，把一杯人参水递给他：“记得喝。”
叶凌点头：“萧教授再见。”
他朝他灿笑。
自从旁听过他讲课，他总喜欢这样打趣地叫他。
睡了半天，他看起来精神又足了，双眸晶亮。
萧渊笑着捏捏他的脸：“再见，叶医生。”
*
“叶医生，把这个换上，咱们要出发了。”刚到诊室，就有护士发给叶凌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志愿者T恤啊。”护士说，“咱们今天到隔壁社区义诊，您忘了吗？”
啊，叶凌确实忘了，他睡的时候比醒着多，脑子也不太好使了。
“我现在换。”
叶凌钻进值班室，脱掉身上的衬衣，换上那件T恤。
义诊在一个挺安静的老社区，来的人不多，就是些住在附近的老人。
四点多钟，叶凌治完了一个老爷子，就没人来了。
“收摊吧，叶医生。”同事招呼叶凌。
“会不会太早？”
“不早，幼儿园放学了，大爷大妈们都要接孩子回家做饭喽。”那同事一边说，一边快手快脚，已经收拾起了“摊子”。
于是叶凌也起身，跟他们一起整理起东西。
整理好，帮忙把东西装上车，要上车回医院时，他却跟带队的同事打了个招呼：“我不回了。”
时间正好，他不想回校医院了，想散步去明德的教学楼，接萧渊下班一回。
目送同事们开车走远，他踩着斑驳树荫，往明德的西
校门走，那里离萧渊上课的教学楼更近。
天气很好，微风畅爽。叶凌心情也很好，听着路边叫卖新鲜莲蓬的，忽然想到了小结巴九转金莲，不由走到那摊位前，跟老板买了个莲蓬。
有个老奶奶牵着个小男孩也在买莲蓬。
小男孩儿背着小书包，嘴里哼着叶凌听不懂的儿歌。
果然是到幼儿园放学的时间了。叶凌弯弯唇角：不知道梁叔接到宝宝没有。
他想着，扫码付了钱，正要往前，却见小男孩儿忽然冲向大街，去捡一颗骨碌碌滚远的莲子。
危险啊！
余光扫到有车，叶凌什么也没想，冲向男孩儿。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速度不慢的货车，“吱嘎”停在路中央。
*
快下课了，萧渊不时看表。
就在宣布下课的前一秒，他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甜香。
他下意识看了眼教室，以为叶凌又来听他的课。
但他并没有看到叶凌的身影。
反而是那股甜香，越来越浓了。
心里一突，萧渊手里的粉笔忽然折断。
他丢了笔，不顾学生，不顾宣布下课，不顾会惊世骇俗，身影一闪，瞬时消失在教室。
叶凌就倒在离西门不远的地方。
萧渊很快就找到他。
他躺在地上，身下好多血，周围围了一大圈人，但没人敢碰他，都在等着救护车来。
萧渊抱起他的时候，还有许多人要阻拦。
但他们当然是拦不住的。
萧渊抱着叶凌，很快闪出人群。
他速度很快。
但他已不晓得看路，全凭本能，找到一个黑暗僻静的所在。
“萧渊。”终于停下时，叶凌叫他。
“我在。”萧渊声音平静又镇定，“别怕，乖，很快就好。”
他咬破自己的手腕，把手腕递到叶凌口边：“吸一点，听话。”
叶凌不吸。
叶凌眼里有水光。
“哪里疼？”萧渊轻柔抱着他，心里痛得想杀人，“乖，不要哭。”
“好浪费。”叶凌特别委屈，做人这么久，第一次掉眼泪，“我攒了好久。”
他一管一管的，攒了好久的血，一下子流了那么多，一点都没给萧渊喝到。
还有，这也太突然了，他，他还没准备好要走。
“剩下的
不能浪费了，你快吸。”叶凌说着，直勾勾看向萧渊：“我要走了，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就不要走。”萧渊把手腕的伤口划深了些，又塞向叶凌口边，手腕颤抖，声音破碎：“求你，不腥的，吸两口就好。”
“我必须要走了。”叶凌避开他的手腕。他知道萧渊想做什么，可是他不能留下来。
“我的钱包里，有张卡片，可以刷开办公室的密码柜，里面，冰柜，血……给你。”
靠元灵，叶凌才留住这个身体最后一点生机，现在元灵快散了，他抓紧时间交代。
“小狼和宝宝……拜托你……十八岁。”
视线有些模糊了，他费力看向萧渊，眼神有歉疚，有眷恋：“再见……我等你……男朋友。”
他说着，积攒了一世没舍得用的神识，突兀倾注向萧渊大脑，控制着他，咬向自己脖颈。
他得被他“吸食”而死。
再见，男朋友。
*
“少爷，小少爷，起床了。”清晨，梁迁叫醒小狼和宝宝。
两个小少爷都很乖，很独立，洗漱刷牙全不用人催，衣服也自己穿得整整齐齐。
唉，就是这一身黑，看得人心疼。
今天是叶医生的周年祭。
先生当初不肯给叶医生办葬礼，坚持说他没死，选墓地、下葬这些事，都是他梁迁带着两个小少爷操办的。
今天周年祭，怕是先生也不肯参与。
但很意外，他们准备出发时，萧渊下楼了。
他陪着小狼和宝宝去了墓地。
两个孩子去祭拜，萧渊却根本没有靠近。
那里面不是他。
萧渊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钱包。
钱包里没有卡，也没有钱，只有一张双人照片，和一张字条。
字条是当初登记结婚时，萧渊写给叶凌的那张。
看到他的钱包时，萧渊才知道他一直留着。
傻瓜。
萧渊摸了摸照片上那人闪亮的眼睛。
一年了，小狼八岁了，再过十年，就去找你。
“山！”宝宝忽然出声。
“什么山？”小狼问。
“庙会的山！哥哥，牌牌！”宝宝指着不远处的山，着急地说。
小狼忽然反应过来。
他看向萧渊。
萧渊撑着伞，望向那座山。
很快，一大两小，旧地重游。
有太阳，萧渊看不清，他把小狼举起来，让他在老槐树上，找当初叶凌挂上的许愿牌。
很好找——因为他写的字最多。
小狼把许愿牌摘下来，抹了把眼睛。
“写的什么？”萧渊把小狼放下，哑声问。
宝宝也瞪着大眼，一眨不眨看着小狼。
小狼看他们一眼，低下头去，看着木牌，念出声来：“槐树兄，你好，兄台枝繁叶茂、气度不凡、一表树才——”
笨蛋哥哥。
小狼顿了顿，才继续：“听说树兄很灵验，请你保佑我家小狼和宝宝开心健康，这辈子开心健康，下辈子——”小狼声音哽了哽，“下辈子也要开心健康。”
“保佑萧渊平安顺利，一辈子晒不到太阳，吃不到大蒜。”
他不怕吃大蒜，那是电视里演的……萧渊攥拢手指。
“保佑我心愿达成，所有朋友平平安安。”
“还有，这个世界挺好，祝所有人一直这么好。”
“不过，你要是顾不过来所有人的话，还是先保佑我前面说的人好了……”
“哇”的一声，宝宝忽然哭了：“我要哥哥回来！”
“会回来的。”萧渊给他抹了把眼泪，抱起他，像一年多前一样，往山下走去。
不过这次，牵着小狼的是梁迁，没有人，再言笑晏晏，走在他前面……
经过寺庙，那位测字先生还在，看见他们，拱了拱手，嘴里念念有词：“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什么胡话，这里既不是江南，也没有落花。
梁迁摇了摇头，跟上萧渊。
那枚许愿牌被他们带回家，挂在了餐厅的隔断上。
一年又一年，每当木牌上的字快要褪色了，小狼和宝宝就会一起把它们描一遍。
渐渐地，他们不再把伤心挂在脸上了。
他们学着像他一样去吃，去玩，去笑，去爱世界。
小狼十八岁那天，萧渊把很多个慈善基金的管理权限交给小狼：“是你哥哥的，替他好好打理。”
“照顾好自己。宝宝比你小，你多照看他两年。”
“那你呢？”小狼个子已经很高，他学习出类拔萃，十六岁已经读了大学，容貌也异常英俊，气质不像平常年轻人一样浮躁，而是沉稳从容。
“我要出趟远门。”萧渊答。
“保重。”小狼
看着他。
“自然。”萧渊微笑，满含期待。
*
“好耶！再做完这个，功德肯定够了！”豆子很兴奋。
“没有萧渊拉后腿，我们这几个任务做得好快！”
叶凌一时没有吭声。
哎呀，都怪它，好好的提大坏蛋干什么，豆子正后悔，怕勾起哥哥伤心，却听哥哥开口了，声音十分高兴：“说得对。”
“我们快些！”
他带着豆子，不等听完木牌交代，风一样扑入新的小世界。
“真人恕罪，弟子没照顾好小师叔，让他溜出了山门，不知遇到了什么妖兽，弄了这一身伤回来。”
耳边响起道惴惴不安的声音，叶凌张开了眼睛——张开了一条缝，不知怎的，他眼皮胀胀的，好像睁不开。
“知道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你下去吧。”
叶凌努力把眼睛睁大了点儿，看见一个白衣人缓步向他走来，眉目如画、气质出尘。
真人？他就是他的“清冷师尊”了？
只消勾引他，引他动情、心魔发作，等他斩灭心魔时顺便斩除自己，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炮灰掉了！
“「只消」勾引？哥哥你会勾引吗？”
“不会……”
“但是没关系。”叶凌打起十二分精神，“我会魅术！”
他听木牌讲了的，“他”这一世是只妖狐，魅术天成，“勾引”个把人不难。
他信心满满，这就要支棱起来，可支棱了一半，忽然低垂下头去，看向……“自己”白白短短的……爪子。
这是什么？！
“哥哥，你是只妖狐。”豆子提醒。
叶凌知道啊，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个没有修成人形的妖狐……
这还怎么“勾引”！
“你可知错？”这时，那“清冷师尊”开口。同时，他覆上手来，叶凌感觉一阵清凉，随后，他的眼睛能睁开了。
原来他是受了伤。
他大眼睛跟着那只手转了转，心里一喜：这世界有灵力。
也对，这是个修仙世界嘛。
叶凌敞开感知，鲸吞一般，吸纳起周围的灵力来。
“也罢，你先在我这里修炼吧。”洛玉摸出一套阵牌，布置在巴掌大的小狐狸身边，清秀的眉心蹙了蹙：师弟顽劣但受宠，师尊在时，不让人伤他一根毫毛，这番受伤，师尊归来，怕要着恼。
他想了想，又摸出几丸丹药，放在小狐面前。
咦，倒是个好师尊。叶凌看了丹药一眼，晃晃悠悠站起来，想同这位“师尊”亲近亲近——虽没有人形，勾引的任务他没忘。
但他忘了，他从没试过四条腿走路。
“啪叽”一声，他结结实实，摔在了身下的玉台上。
与此同时，万里之遥，一座燃着赤焰的黑山中，一个踽踽独行的黑衣身影，顿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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