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临松眉头紧皱,脚步加快跟上前面人：“哥，你真的要收养那个孩子吗？”
岑寻枝低头回消息，没听清：“什么？”
“那个小孩儿L。”边临松说,“你确定你要一个人照顾他吗？”
岑寻枝抬起头，挑起一边眉毛：“怎么，你是觉得我的经济情况不足以供养一个孩子吗？”
岑寻枝现在在海关上班，钱多事少离家近，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工作。
边临松连忙道：“当然不是。我只是……你看，你还这么年轻，而且也没……”他在这个词中间小小地换了口气，“结婚。单身养孩子,会不会太辛苦？”
“如果单身真的不适合养，那么国家也不会修订这个法案了。”岑寻枝说,“我十几岁的时候能把你养大,一十几岁不能养另一个？”
边临松小声嘟囔：“那能一样嘛。”
岑寻枝：“哪里不一样？”
“我……我不一样。”边临松眼神飘忽，“我那时候都多大了,有自理能力啊。你这次选的这孩子太小了,这个年纪很黏人的。”
岑寻枝抬头想去摸他的头,却因为这小子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而悻悻收手,撇了撇嘴：“你现在这个年纪，不还是一样黏人。”
边临松：“……我没有。”
“没有？”岑寻枝道,“没有你还不回市ZF,准备跟着我去海关视察一下？别再突击检查给桑克斯吓着。”
边临松听见这个名字皱眉：“他最近还有为难你吗？”
岑寻枝笑得很漂亮：“能为难你哥的人，暂时还没出生。”
边临松看着他的笑颜，有片刻的失神。
然后叹了口气：“好吧，我相信你。如果有什么让你不爽的，记得告诉我,我帮你打扫垃圾。”
岑寻枝这回也不管他比自己高了，直接上手，把边临松梳得整齐的头发揉乱：“没白养你小子。今晚回家，我做饭。”
纳林市最年轻、最玉树临风的副市长就那么低着头，乖乖任由稍矮一些的青年摧毁自己的发型，乖乖应下。
待人走后，还一直站在原地盯着对方远去的背影。
只不过，在那人面前的乖巧荡然无存，凝望着岑寻枝随着步伐掀起的衣摆下隐约的腰线，眸色变得深而沉。
有一些蛰伏经年的东西，在雪化之后，快要藏不住了。
*
岑寻枝决定收养一个小
孩，并非一时兴起。
他自己就是被国家各种政策接济着长大的孤儿L，也磕磕碰碰拉扯同样是孤儿L的边临松长大。
大学毕业后他进入海关工作，待遇优渥，经常从薪资中拿出一部分资助贫困、失学、残疾儿L童。
虽然对着外人总是一副高冷姿态，其实是个心软又心善的人。
前不久，国家修改了单身收养孩子的规定，岑寻枝正好符合条件，就去自己长大的孤儿L院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小朋友。
本来以为会很难挑，结果他刚到那儿L，就看见一个蹲在角落里装蘑菇的小幼崽。
他示意院长留在原地，自己走过去，在小孩儿L旁边蹲下来：“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已经尽量轻柔，没想到还是把小家伙吓了一跳。
男孩皮肤雪白，眼瞳水润，怯生生的模样像只担惊受怕的小兔子。
讲话声音也细细的：“我……我在，看花花。”
岑寻枝一瞥，墙角的确有一朵不起眼到还以为是野草的花。
在别的小朋友要么玩玩具，要么期待着被领养而主动表现的同时，他安安静静，只为看一朵花。
这个孩子很细心，也很细腻。
考虑到小孤儿L们都比较敏感，岑寻枝没有直接摸摸他的小脑袋（虽然真的很想），起身准备再到处看看。
就在这时，那细弱的小奶音又叫住他：“哥……哥哥。”
他停下来：“嗯？”
幼崽仰着小脸看他，还是很像小兔子。
眼里有尽力压抑、却怎么也藏不住的期待。
“哥哥，请问，您是来带小朋友回家的吗？”
岑寻枝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一心要快点长大自己挣钱，并不期待有家长来领养。
后来捡到在事故中失去双亲的边临松，同样是倔强的、小狼一样的眼神。
然而面前的小家伙那样绵软，那样依恋。
很需要被保护，放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
“是的。”岑寻枝弯腰看着他，“你想跟我回家吗？”
小幼崽脸红红，点了点头。
岑寻枝微笑：“为什么想跟我回家？”
幼崽眨了眨眼：“因为……哥哥，好看。”
在小朋友简单的评价体系中，长得好看的人，都不会是坏人。
尤其是，这个哥哥还特别、特别好看。
岑寻枝怔了怔，失笑：“
谢谢你的夸奖。”
不需要更多考虑，他回头看向院长：“能把这个孩子的信息给我看看吗？”
——就这么顺利地定了下来。
还有一些手续没办完，最快也要下个周末才能去接小孩儿L。
在此之前还有很多事情做：比如把儿L童房打扫出来；买些这个年龄孩子的用品；比较周围的幼儿L园；再去找个育儿L嫂……
岑寻枝边等红灯边在脑海中给待办事项排序，眼见着交通信号灯变绿，刚准备起步，一个人影突然窜出来，摔倒在斑马线上——
还好他反应快，猛地刹住车，才没有酿成惨剧。
岑寻枝不快地皱起眉。
什么人这么冒冒失失的。
仔细一看，倒在地上那人还真不是主动要闯红灯。
这家伙一条腿包得跟粽子似的，八成是用另一条腿单腿跳，结果没站稳，一不小心从马路牙子上倒了下来。
那人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站起来，岑寻枝无奈，还是拉手刹下去扶他。
后面的车鸣笛、开窗咒骂，他一概不理。
这些车也没办法，都从旁边绕行。
跌倒在地上的人疼得龇牙咧嘴，岑寻枝把他架起来，先扶到路边。
名字叫靳，还是个学生，在附近某军事学院读大三。
训练中不小心骨折，今天是来复诊的，结果刚刚不小心差点把另一条腿也崴着。
健康的人是很难想象两条腿都不能走路的痛苦的，这小子看样子还得连瘸带崴地去赶公共交通。
自己危险不说，也给社会增添隐患。
岑寻枝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儿L？”
年轻人一怔：“啊？这、这样不好吧，您还有事的话……”
岑寻枝：“我倒是没事。但你再这么继续在马路边上进行高危行为，就真有事儿L了。”
靳显然从小到大都是很听话的那种孩子，没干过出格的事儿L，也知道刚才若不是这位先生刹车得及时，会酿成怎样的惨剧。
他抱歉道：“真是太麻烦您了。我住在……”
岑寻枝一听，那地方正好在孤儿L院附近。
给那只小兔子，不，小幼崽买的一些快递正好到了，不如一起送过去。
他问坐在副驾的靳：“你介意先陪我回家拿一趟东西么？你坐在车上等就行。”
靳使劲摇头：“当然不介意。”
人家
非但没有责怪他，还愿意能开车送他回家，他还能有什么要求。
岑寻枝到快递点拿上几大包东西，到孤儿L院后，看见崽崽因为自己的到来而亮起的双眼，又改变了主意。
“就吃个饭。”他对院长说，“吃完饭我就把他送回来。”
院长有些为难：“这不太合规矩……”
害羞的小男孩站在岑寻枝身后，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院长。
要知道，以前有家长来挑小朋友的时候，他总是躲在孤儿L院老师的后面的。
副院长低声提醒：“院长，这可是副市长介绍来的……”
副市长青年才俊，在整个纳林市破受欢迎。
虽然边临松人不在，但有他的名誉做担保，院长还是破例让岑寻枝带走了小家伙。
岑寻枝花了一些时间装好儿L童座椅，期间动腿能力有限、但动手能力很强的靳帮了不少忙。
幼崽有些怯怯地看着这个没见过的哥哥。
靳咧嘴一笑：“我跟你一样哦，都受了岑先生的帮助。”
崽崽眨了眨眼。
这句话，早上那个穿着西装的哥哥也跟他讲过类似的。
他们都说，岑是很好很好的人。
崽崽想，很好很好的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家长了吗？
岑寻枝开车送靳回家。
但同样不顺利。
他把人送到单元楼门口后就走了，结果开车转了一圈没找着小区出口，又绕了回来。
随意一瞥，看见本应该回家的人眼巴巴坐在门口，像个等主人来领回家的大狗狗。
靳住在一十层。
好巧不巧，单元楼唯一的电梯正好在维修，至少要四个小时。
岑寻枝降下车窗：“……你就准备这么在外面坐到修好么？”
年轻的那个老老实实回答：“其实我想试试走上去的，但是走到一楼就不太撑得住，又下来了。”
岑寻枝：“……”
他拍了拍副驾驶：“来吧，也不多你一个，人多热闹些。去我家吃晚饭。”
靳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遇到天使下凡了。
后排儿L童座椅上的小幼崽也这么想。
*
岑寻枝说晚上做寿喜烧，附近超市买不到无菌鸡蛋和魔芋，边临松下班正好买回来，还带了两瓶啤酒。
喝了酒不能开车，正好顺理成章留宿。
也不能叫留
宿。
这儿L原本就是他们两个的家。
要不是去年市□□迁到城南
通勤太远
他也不会只有周末才能回来。
门锁为了即将到来的小朋友换成了指纹解锁
边临松也留了自己的。
推开门
闻见热腾腾的香气。
那是家的味道。
成天同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虚与委蛇
只有在这里才是真正的自己。
边临松不自觉放松下来
并且在看见跑过来的小幼崽时
挂上了温和的笑意。
不得不说
他哥眼光还是不错的
小家伙长得确实很可爱
长长翘翘的睫毛
?未悄)
白嫩嫩的小脸蛋
一看就是很乖的孩子。
他回单位的路上思考过了
自己没必要感到抗拒。
如果他哥想养一个孩子
那么他会帮他。
有孩子
才更像一个完整的家
不是么？
更何况小崽子这么乖巧
不会从岑寻枝那里分走太多注意力的。
边临松摸摸小孩的头
待男孩趿着拖鞋害羞地跑走以后
拎着袋子走进餐厅：“哥
你要的东西我都买——”
餐厅里
不止岑寻枝在。
桌子旁边坐着个笔直挺拔的青年
正从岑寻枝手里接过豆腐下进锅里。
边临松的心像咕嘟咕嘟冒泡的电火锅一下子沸腾了
脸色跟着沉下来：“……哥
有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