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死遁前向男二倾情表白 > 第 58 章 后日谈
    许是最后隐藏的秘密被发现,二人把话说开,忐忑的心思终于安定。

    又许是在寒气中站了许久,顾无琢只给林曦雾施了驱寒术法。

    理由多种多样,总之,第二天,顾无琢生病了。

    深夜独处,他便开始止不住咳嗽。习惯性地伏在书案上眯眼休养,想起身时,灼烫热浪带来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只是身体紧绷太久,陡然放松后,数年来积攒的劳累一口气压上来,急切地需要松弛与休养。

    病来如山倒,他没挡住。

    林曦雾从正门进右院时,正听见顾无琢在很轻地咳嗽。

    顾无琢将声音压得很低,面色白里透红,看上去甚至比寻常还要好些。他添的是新病,素草堂正在抓药,暂时没来得及送来。

    墨发仍工工整整地梳好,由玉冠束着。因为知道林曦雾会来,拦也拦不住,顾无琢连衣领都不敢弄乱。生怕她被他吓住,害林曦雾担心。

    林曦雾在卧房门口站了许久,两道细眉挑起,走到近前开始上手。

    她从领口扣子开始解:“别把自己缠那么严实,时长老不是说了吗,你这个病是憋出来的。积郁散开,透口气,很快就会好。”

    屋内设下术法,很是暖和,她不怕他再受凉。

    少女白皙的长指落在颈肩,痒痒的。指节蹭过咽喉时,令顾无琢回忆起昨晚带有报复性质的吻。

    顾无琢心一动,又咳起来。

    青年浓密眼睫上蒙了层水气,湿热的空气在冷风中凝成冰露,半掉不掉挂在其上,惹人怜惜。

    这场病实际上并不难受,就算咳得厉害,左不过胸口、喉头与前额发痛,比起五脏六腑、指尖到心脏一起被碾压的苦楚好太多。

    林曦雾递上温水让他润喉,借牵手的功夫,渡了丝灵气进去抚平气息。

    灵力恍若暖流,注入干涸的泉眼。顾无琢闭眼感受,身子不由自主一歪,靠在林曦雾身上。

    蓦地睁眼,惊觉自己得意忘形,连他生着病都忘了。

    顾无琢伸手在林曦雾后腰推了一把:“离远些,别把病气传给你。”

    林曦雾纹丝不动:“病气是什么?我怎么没看到。”

    把衣领纽扣解开后,她又去解顾无琢的发冠,“身上都是什么玩意儿,全部脱了。”

    顾无琢穿戴整齐就是为了等林曦雾,眼瞅她伸手解发髻,下意识想去拦。

    手与手碰到一块,林曦雾腕骨下压,没能一下子拔下束发簪。原本在头顶正中的发髻歪了半边,少女小指缠上发丝,她没有察觉,不自觉往上拉。

    顾无琢:“嘶——”

    疼。

    林曦雾大惊失色:“哎呀,真是抱歉,我没有注意到!”

    她慌慌张张地把绕指青丝解开,探了探顾无琢额前的温度,小声叹了口气。五指成梳,慢悠悠地替他梳理墨发。

    她梳了两下,又去按他眉心。指尖灵力缠绕,不轻不重地按压间,注入头顶经脉中。麻酥酥的感觉传来,令人飘飘欲仙,浑身舒畅。

    “如何?”林曦雾问,“我来时可是做过功课,问时梧闻要了温养的方法。”

    顾无琢挣了两下,索性连样子都不做:“……嗯。”

    他的脸上病容满满,烧得迷迷糊糊,调子也软得不像话,林曦雾看着顾无琢,愣是盯出几分柔弱无骨的模样。

    她回戳顾无琢的腰:“之前在素草堂见你的时候,你怎么没这样?”

    顾无琢不答话,顺势靠在林曦雾身上。他眼中的水气消散,长发披散,落在林曦雾的肩头与胸前。

    “我只对你这样……”温暖与舒适包裹着顾无琢,将他哄得迷迷糊糊,什么话都敢说,“其他人……不会的。”

    “碰也碰不得。”

    他还想再说点别的,门口传来动静,素草堂杂役弟子送药过来。他们深受时梧闻叮嘱,懂得情况,汤药送到后并无打扰,放下托盘便离开。

    林曦雾拿药时,琢磨这次该给顾无琢换哪种糖尝尝。先苦后甜时的笑脸,她喜欢得紧。

    她脑海中蹦出许多选择,谁料甫一端起药碗,还没来得及拿勺子,顾无琢便接过碗,仰头饮尽。

    哎?怎么不觉得苦了。林曦雾算盘落空,心中有些失落。

    肩头一重,他又靠了过来。乌亮的长发覆盖,像是把她整个人拢在怀里。

    似乎比起糖,他更喜欢恃病行凶,与她就这么腻着。

    林曦雾不让他得逞:“病人要遵循医嘱,喝完药躺下休息。”

    顾无琢:“睡不着,服药也不行。”

    这是实话。

    要是他能轻易入睡,当时系统就不用等上一整年,才寻到时机安排林曦雾入梦。

    反正修士不睡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失眠成了习惯,哪怕她回来以后,仍没有改善。

    林曦雾:“……怕一觉醒来我不见了?”

    他拧眉不答。

    “那我陪着你如何?”林曦雾提议,“你安心闭眼,睁眼我就在。”

    顾无琢:“好。”

    如同诡计得逞般,他枕在少女肩头,长睫下垂,直截了当地闭上。

    林曦雾:“你先躺下。”

    “不用枕着我,我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忽道。

    于顾无琢惊愕的目光中,林曦雾两下蹬掉鞋子,合身扑上。

    换她搂着他,鬓角轻蹭他发烫的脸庞。

    “这下能安心了吗?”边说,边拉起罗衾,把两人的身形盖住。

    顾无琢吸了口气,轻轻吐出。他笑起来,眼睛微微弯着。伸手紧紧搂住她,脑袋往下低,和林曦雾额头相抵。

    林曦雾问:“困了吗?”

    “还没有。”他很诚实地说,“陪我聊会儿天吧。”

    “顾无琢,你知道吗?”她缩在他怀里,一时有些无聊,思绪开始发散。

    “你现在的状况,让我总觉得时梧闻下一刻就会出现,站在那儿老泪纵横,嚷嚷诸如‘少爷终于能安心睡着’这类的台词。”

    回家的那段时间,从不看网文的林曦雾狠狠地恶补了一番功课,各种狗血桥段信手拈来。

    顾无琢愣了愣:“这样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林曦雾斟酌字词,“又土又甜的,虽然很套路,但特别容易讨小姑娘欢心。”

    尤其是“少爷”还长得很好看。

    “我知道了,阿雾喜欢。”他笑得有些顽劣。

    林曦雾:“我、好吧我确实喜欢,但我更喜欢你能健健康康的。”

    “对了,我去听时梧闻说医嘱时,他提醒我一件事。”

    顾无琢眼睛已合上,听林曦雾突然想到什么。

    “时梧闻说,不能做不健康的事。不止这段时间,哪怕病好了,也不行。”她凑到顾无琢耳边,清甜的气息呵在耳廓上。

    林曦雾做贼心虚,意外发现顾无琢与她想到一处后,仗着他不知道她的想法,积极落井下石:“顾无琢,你昨晚让我转过去,不会是你起心思——唔——”

    话说到一半,被他抬手捂住嘴。

    纤长睫羽不停闪动,频率高得有些吓人。他的耳廓率先染上绯色,而后红到脖子处,像个初出茅庐的唇纯情少年郎。

    林曦雾就爱看他含羞带怯,嘴巴不停:“难怪你昨日让我转身,不许我回头看,原来是要藏见不得人的动静。噫——”

    要不是嘴被堵住,还被咬了一口,她还能继续说。

    顾无琢:“别说了。”

    他死了的心都有。

    药效上来后,顾无琢把头埋到少女颈肩,双手力道逐渐放松。

    “阿雾。”他喊她的名字。

    林曦雾:“在呢,在呢。”

    两人安静地额头相触,相拥侧躺。林曦雾听见耳畔呼吸声变得绵长而缓慢,脸上浮起轻浅的笑意。

    她偷摸伸手,没敢真的惊扰到他,隔老远凭空描摹五官,假装在动手动脚。

    眼尾上挑,鼻梁直挺。男子俊美无双,睡着时嘴角泛着笑意,仿佛陷入甜美的梦境中。

    林曦雾收回手,有模有样地十指交叉抵在下颚,思索该如何将顾无琢介绍给自己亲友。

    同学?

    不可能,她要是身边有这么帅的人,早就全校出名了。

    游玩时结实的好友?

    嘶,总觉得像是骗身骗心的前奏。要是林曦雾的朋友突然告诉她,要和她听都没听过,先前根本不认识的男人在一起,她也会担心。

    要不就说是撸猫时候偶遇的邻家哥哥吧,雪球吃了那么久的猫饭,也该有点利用价值。就算猫带不到她的世界,拍几张照随身携带还是可以的。

    卧房温暖异常,催得人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寒气涌来,雪松发出阵阵响动。

    顾无琢睡得并不深,听见声音,立刻将眼睛睁开。

    眼前事物甫一清晰,连记忆都没完全恢复,他便下意识地起身寻人。

    眼中浮现不安与惶恐,低头瞬间,消散无踪。

    少女仍躺在榻上,姿势却算不上优雅。

    仰面朝天,四仰八叉地躺平,一条腿极不优雅地搁在他身上,把顾无琢往床边踹。

    至于她睡前细致拉平的被子,早被踹到床下,可怜兮兮地躺在地面。

    他之所以醒得那么快,林曦雾功不可没。

    顾无琢的目光有些迷离,半晌,含笑凝眸。

    发丝垂落、交错,阴影撒落,遮住从窗缝透来的光线。

    绵软的湿意自眉心始,带着温度,一路向下。他生怕惊扰到他的珍宝,哪怕俯身而下,也只敢小心辗转,连吮吸的勇气也没有。

    许久,把被踢到地上的锦被拾起,施加清洁术后重新盖上。顾无琢佯装无事发生,再度闭眼。

    这次,他睡得很沉。

    顾

    无琢的病势并未闹出太大动静,他病得快,好得也不算慢。林曦雾盯着他服药、修养,不适很快逐渐消退。

    就连前往贺山的出行计划,也未曾延迟,一切照旧,未曾因他的情况做出变动。

    ——顾无琢原本是这样假设的。

    直到他躺在浮舟内,身上不要钱地堆被褥时,顾无琢方才明白,他的行动已不由他一人决定。

    “阿雾,我真的没事了,不需要那么麻烦。”他挣扎起身,还没坐直,又被按回去。

    林曦雾:“我不信。谁知道你是不是有心骗我,要挟时梧闻谎报病情。”

    对于顾无琢的小伎俩,林曦雾知道得一清二楚。在确保不会旧病复发前,她绝对不会随便把他放出去。

    出行?那也得在她眼皮子底下待着。

    浮舟自山峰离开,一炷香的功夫,云霞峰的雪松离开视线,仙气缥缈的高山也变得玲珑小巧。

    “云月真人与我说,让我们去给靖川城林氏送信,因此要绕一趟路。”林曦雾下榻移开窗叶,两手随意支在窗沿上,“顾无琢,是你特意提醒的吗?”

    窗外,同行的弟子乘坐另一艘浮舟,速度不快不慢,保持平排而行。

    顾无琢:“阿雾不是说过想要去靖川城,看看留在那儿的胡姬近来如何么。”

    “我确实很好奇。”林曦雾扬眉轻笑,“但也不是一定要去,这几年靖川城从没有妖怪出手的记录,我和她也不过一面之缘,说不定到了那儿反而寻不到她。”

    “不过还是多谢……”她回头看向窗外,忽地惊讶出声,“下雪了。”

    浮舟一路往中原行驶,往黄河以南飞行。越过一条无形界限后,簌簌银白自天边降下,落在浮舟棚顶。

    “我还没有好好看过这儿的雪景。”林曦雾感慨。

    身后传来响动,她机警转头,看见顾无琢把层层叠叠的厚被推开,从榻上起身,取了件直裰作为外衫,正收腰系上隔带。

    在林曦雾审视的目光中,又把狐裘取出披上,迅速走到她身边。

    林曦雾总算可以安心赏雪,低着头俯视经过的城镇:“我以前可不曾发现,下雪的场景能这么美。”

    愈往前走,雪下得越大。林曦雾逐渐不满足于趴在窗边欣赏,她生出几分少年心思,探手伸出窗外,掐出取物的术法。收手时,掌心中多出一个小型的雪人。

    她小心翼翼地收手:“顾无琢,你看,我给他加个眼睛、鼻子……”

    说到

    一半,声音转为凄声哀嚎:“怎么化了,完蛋,我忘记浮舟内很暖和——”

    顾无琢抬手,紧急落下封冰咒法,挽救不成型的雪堆。他取出绢帕铺在桌上

    “刚刚那是什么法诀?”林曦雾长出一口气,观察被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小人。

    顾无琢:“寻常五行术罢了,把灵力控制在极小一缕,便能做到。”

    “那太好了。”林曦雾满脸笑容,“等我学会,到了夏天就能给你做刨冰吃,到时候配上果酱,口感很清爽的。”

    顾无琢失神,旋即失笑。他还从未想过,冻结山川河流的咒法,能用在此等华而不实的地方。

    视线从林曦雾身上移开,看向漫天飘雪。雪越下越大,像块半透明的白布,遮住目之所见。他学着少女的模样伸手,感受冰凉感落在手中。

    手臂被拉拽,林曦雾凶他:“收回来,别又着凉。”

    顾无琢:“我有真气护体,不碍事。”

    林曦雾:“瞎说,我看到雪花融在你指尖了。”

    “之后还会下雪,不急于这一时。”

    顾无琢一直觉得,雪没什么好看。

    不过是雨露凝结,化作结晶,从云层中落下,数年来皆是如此。

    唯有此次,他忽地明白何为眼前一亮。

    景色是否美轮美奂,取决于相伴的同行之人。

    等浮舟到达靖川城时,林曦雾终于大发慈悲,放顾无琢外出。

    但衣服还是要多穿,最好捧个手炉,隔绝冷风。

    踏出浮舟时,顾无琢忽地有种恍如隔世的兴奋。长街的雪早被扫开,身边人寻到乾元门的其余人,拉着他往热闹处走去。

    “走,去打听打听那只小狐狸如何了。”她回头看他,似是雪中春景。

    林曦雾原本以为,小狐狸缠上小厮后,必然需要一番拉扯。要是他们结伴离开先前的府宅,说不定得去贺山才能打听到消息。

    结果,一行人刚到记真楼,就得知胡姬与陆郎的后续。

    消息由酒楼掌柜,林芷柔的长姐给出的。

    “那个狐狸的郎君才是府宅的主人,陆家从京师走水路来靖川城安居,途中遇到贼匪,满门只活下小郎一个。”

    “小郎本来想和他们玉石俱焚,连毒药都买好了。幸亏遇上胡姬,把他劝出城,考取功名成了进士,总算解开那大户的真面目。”

    林掌柜说得绘声绘色。

    “对了,小郎君不姓陆,姓裴。现在

    那处府宅已经改做裴府,主人报了血仇,不日就要外出上任。”

    正说着,记真楼外传出敲敲打打的吹拉弹唱声。

    一顶装饰华丽的花轿在锣鼓声中缓缓行来,轿夫们步伐稳健,身穿红衣,头戴红花。花轿前后,是一队身着彩衣的乐手,他们吹奏着欢快的曲子,笛声悠扬,锣鼓震天。

    掌柜:“今日是他们的成婚的日子,你想找的胡姬,就坐在轿子里。”

    听故事听得一愣愣的一干人:“哇……”

    “好精彩的故事。”林芷柔自从吃过洛雲尘的苦后,再没有半分心思在请爱上,不妨碍她津津有味地听说书,“阿姐,你与胡姬相识许久,她不曾邀请你参加婚礼么?”

    “邀请了啊。”林掌柜从怀中掏出张请柬,“可我是个酒楼掌柜,要是过去了,谁来替我收银子?”

    “二妹妹你可知,就算过了四年,还是会有脏东西把这儿当青楼,调戏我的姑娘。”掌柜皱眉,满脸嫌弃,“我这儿大多是流落在外的女孩子,有些丫头心思稚嫩,涉世未深。保不准我离开会儿,就被人骗了去。”

    她露出遗憾的神情,忽地看向林曦雾:“这位娘子,当初是你和你身旁那位郎君帮胡姬寻到的陆郎,她一定还记着你。你若是想的话,这张请柬转交给你也可。”

    林曦雾眼前一亮,霍地转头:“可以吗?谢谢阿姐。”

    靠着过去那层关系,林曦雾成功前往府宅。

    和前一次的记忆相比,府宅焕然一新。匾额上大大的“裴”字,昭示主人家的身份。门口的一对石狮子戴上红花,一并沾上喜气。

    林曦雾赶到时,听见周围行人议论纷纷,无不是夸赞裴大人少年英才,忍辱负重为家族报仇。那名不见人的娘子女中诸葛,算无遗策牵制贼匪。

    在掌柜那儿听到的,只能算大致剧情,来到正主这儿,故事才会变得荡气回肠。

    先前见过的小郎已然长大,脸上尚还有几分少年青涩,气质沉稳。

    花轿不久来到府门口,新娘子无父无母,亦无兄长,由十全妇人与丫鬟牵引。她盖着红盖头下轿,扭扭捏捏地往裴府走。

    跨过火盆时,新娘子忽地抬头,作出嗅闻的姿态。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十全妇人忙拉了拉她的手臂,提醒她不可乱动。

    日薄西山,黄昏时。

    婚礼司仪高声喊:“一拜天地。”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林曦雾和顾无琢来得稍弯,只能站在门外,已然觉得喊声笔

    直扎进耳廓。

    “二拜高堂。”一对新人都没有父母,干脆朝牌位跪拜。

    俯下身时,璧人的身影淹没在攒动人头中,只听到最后声:“夫妻对拜。”

    新郎在外招待来宾,新娘子被送入洞房,等候郎君。

    林曦雾和裴郎君不熟,眼见胡姬进府,没机会见面,亦打算离开。

    裙摆处有力道传来,低头往下看,一只漂亮的红狐狸叼着衣角,坐直身子看着两位。

    “恩公啊!”

    红狐狸口吐人言,怆然欲泣:“多谢恩公相助,让我找到裴郎,不然他下毒之后,我就得放弃凡俗生活,把他绑去贺山保护起来。”

    情人转世,她眨眼就把称呼改了。

    “你怎么出来了?”林曦雾吓了一跳,下意识抱紧顾无琢手臂,“今日不是你的大喜日子吗”

    “我已经结了八次婚了。”红狐狸用尾巴圈住自己,仰脸打了个哈欠,“直接办事就好,哪有那么多步骤,郎君古板啊。我闻到恩人的气味,用化身流了出来。走走走,我们到那边说。”

    胡姬变作寻常妇人的模样,畅行无阻。她带两人来到一家酒肆,熟练地点好菜,捧着酒坛开始喝。

    动作随性地像是林间野兽,全然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喝醉了,瘫在桌上打嗝。

    “真羡慕二位,都是修士,能够长命百岁。不像我,看上个人,爱上了,他死后还得追着灵魂的味道去找他,生生世世。”

    “八世啊!八世!!”

    “人类的寿命真是太短暂了!!!”

    上一次见面,胡姬尚不敢确定,此次见林曦雾与顾无琢的亲密举止,立刻知道他们的关系。她抱着酒坛子,仗着顾无琢施加隔声咒,一个人呜呜哭。

    “还好我找到他,不然咱们就错过了。”哭完就笑,像在发酒疯。

    林曦雾两手托腮,看着狐狸精嘟嘟哝哝“又是数十年的凡间生活,再生个闺女儿养大,好耶”,忍了又忍,没忍住:“他已经轮回那么多次,你如何确定还是原本那个他?”

    她还是第一次见胡姬这样,洒脱又固执的妖怪。苦苦追寻死去伴侣的方依然与胡姬截然相反,她若是愿意等夏月转世,也不会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

    “不一样……的确不一样。”胡姬道,“吴郎矜傲,谢郎风趣……陆郎古板,裴郎阴沉……”

    “但那又如何,他们拥有同一个灵魂。我还爱着他,而他每一世也能爱上我,这不就是最好的

    证明吗?”

    她喝醉了,变作狐狸模样跳上桌,尾巴尖儿冒起白烟,驱散酒气:“区区八根,一起来我都不怕。”

    待清醒一些,狐狸继续抱着酒坛和两人唠嗑。聊着聊着,忽然从桌上蹿起。

    “糟了糟了,裴郎提前甩开客人来看我。”她的尾巴狂甩,撒腿往酒家外跑,“祝二位同心同德寿与天齐,我先走了。要是他发现我痴痴呆呆不会说话,怕是要急坏过去。”

    “钱我付过了,二位误忧——”

    呲溜一声,永远激情澎湃的小狐狸,要去过她的第八次新婚夜。

    留下二人被她的热情淹没,呆滞良久,方才转过头,面面相觑。

    林曦雾:“好洒脱的狐狸精。”

    顾无琢:“嗯。”

    林曦雾凑脸过去,氤氲夜色中,青年不好意思地转脸,眸光约过长街与人潮,往来时的路上探。

    一人一狐饮酒作乐时,顾无琢滴酒未沾,修长的手指搭在杯壁,一口未动的清酒静静地悬在半空。

    他在想什么?

    是生生世世的奔赴,还是那场狼狈不堪的设局。

    林曦雾喊他:“顾无琢。”

    他怔怔回首,从额前垂落的碎发被撩起。醉人的辉光下,少女脸带笑容,似一朵娇艳欲滴的百合。

    “我想起来了。”林曦雾道。

    “顾无琢,你把我们的婚礼搞砸了,得赔一场给我。”

    她耍小性子般抱怨,两道眉毛飞扬起来,显得可爱非常。

    顾无琢轻咬薄唇:“好。”

    “想要什么样的?”若是想依照她那边的风俗,他得找机会去学。

    林曦雾想了想:

    “我不想要被繁文缛节约束,嫌累。那些多子多福的寓意也不想要,更不想大半夜吃生食,不符合我未来规划。”

    她指的是这个世界的。

    顾无琢:“那便删了。”

    “但我又很需要仪式感。”林曦雾又道,“闷声不响结契,总让人感觉偷偷摸摸。”

    “我明白了。”

    “夫妻三拜……”

    “会有的。”

    “洞房花烛我也想要。”

    “嗯。”

    他大概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年冬天的不知第几场雪中,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迷蒙的光华中,年轻男女彼此相顾,温馨而动情地笑着。

    旅行的终点是贺山,离开记真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