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晃两天过去。
李秉初这两天都没怎么回来，可以说只是中途回了一趟。
他不在家，港港总之很开心。
她那天晚上弄乱他的书房，后来收拾到一半困得不行，是云黎一个人又花了两个小时收拾干净的。
港港本来说，她明天主动承认错误好了，没想到云黎坚持要收拾干净。
以至于那天早上到快天亮才回房间睡觉。
而李秉初至今没回过书房，并不知道自己的书房被动过。
周三下午，云黎给他发消息：【你最近都很忙？】
她斟酌再三，先开启了这个话头。
李秉初几乎是秒回：【嗯。】
接着下一句：【昨晚一晚没睡。】
其实李秉初一直都很忙，只不过他之前是在繁忙的工作里抽出了时间来。
云黎明明是主动发消息，问了这一句却没想好还要再说什么，正犹豫时，李秉初问：【现在在做什么？】
云黎想了下：【刚陪港港在玩游戏。】
是刚刚在玩，现在闲下来没再玩了，而现在的她特别像一个闲人，没什么正经事做。
其实也不是。
只是她这段时间不想给自己太多压力，也可能是生活各方面带给她的变故，让她也想暂时的当一个逃兵。
她觉得和李秉初聊天这件事的性质在自然而然之间就改变了，不像之前那样满是压力和小心翼翼，现在更多的反而是，有关于聊天的这个过程。
和她某种无意间的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
这是云黎自己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大概是看出来她想聊天，李秉初并没有很快结束对话，他给云黎发了张外面天气的照片。
他说：【马上下大雨了。】
云黎于是往外看了一眼。
早上起床的时候天气就一阵阴一阵晴，云黎感受着这风，大概觉得，今天是要下一场雨的。
只是这场雨迟迟都不来到。
反而让人心里挂念。
云黎：【这边天气也是。】
李秉初：【我本来也没很远。】
他只是在公司而已。
平淡简单的对话，云黎却忍不住盯着手机一直看，期待他下一句回复过来的话，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会自动联想到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态。
他一如既往的冷
静，淡定，却也能破天荒的让她心上泛起异样的跳动感。
云黎：【再下一场大雨的话，花就彻底没了。】
她也在试图自然的引起话题。
每一场雨，每一次刮风之后，枝头上的花都在掉落，而现在院子里那满院的铃兰，已经凋落得差不多。
李秉初：【明年还会再开。】
他的语气那么冷静笃定，也在和云黎说，明年花再开的时候，她照样可以看到。
十分钟后，港港来问云黎，说她要出去一趟，问云黎要不要和她一起去。
云黎提醒她，马上要下雨了。
“我们赶在下雨前回来。”
港港冲她撒娇，说就一起去嘛。
喊家里司机开车，她就不开了，她的个人技术还需要磨炼，下大雨的话她容易失手。
港港一脸可怜的盯着云黎，脸颊蹭了蹭她脸颊，小猫摇尾巴的讨好模样。
云黎摸摸她的脑袋答应。
“好了，陪你去。”
云黎总是能答应她说的任何事，只要她开口。
.
李秉初车刚开进车库，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港港的车在他后面五分钟回来。
她下车，车上却只有她和司机。
“云黎还没回来吗？”港港边拿手机打电话边问。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电话打过去提示不在服务区，消息还是十五分钟前回复的。
港港和云黎是一起出去的，中途云黎接了个电话，她说要过去云氏一趟，让港港到时候自己先回去。
港港的事情也没结束，不然她肯定陪云黎一起。
港港结束的时候还给云黎打了电话，问要不要去接她一起。
云黎拒绝了。
她听起来有点忙，很快挂断了电话。
港港现在到家了才觉得后悔。
她应该在云黎走的时候把伞给她，不然她身上没有伞，来去一点也不方便。
只是那一下她走得太匆忙，港港根本没想到这个。
更加没有想到，这场雨会来得如此得迅猛。
“她去云氏？”李秉初眉眼压了下。
“什么事？”
港港被他那瞬间的神色吓到，她摇头。
李秉初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不出所料没有打通。
天空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瓢泼大雨，哗哗
地往地上倾洒，大雨中模糊了视线，甚至是远处的山林树木，也一起在这雨中被淹没掩埋。
没有接通的电话在此时默然引起一份焦躁。
和担忧。
李秉初原本已经进门换了鞋，此时他重新拿起外套，顾不得要换一双鞋，他重新进了车库，开车启动。
车子在大雨中使出，从老宅一路开往山下。
这种天气里，路况其实很危险。
特别是李秉初，深知自己此时状态不佳，会有发生事故的风险，他握住方向盘，在自己可控范围内，行驶速度到最快。
他一路开到云氏楼下。
再次给云黎打电话，终于这次她接通了。
“喂？”云黎的声音混在雨声中，并不是太清晰，但他对她的声线格外敏锐，完全能够听见她说的话。
李秉初问：“现在在哪？”
“我、我没带伞。”云黎并不好解释自己现在在哪里，只是没带伞确实把她困在了这场雨中。
李秉初视线往前捕捉。
他下一秒就看到，前面便利店门口，熟悉的，单薄的身影。
他拿了一把伞，然后下车。
李秉初脚步很快，踩在雨水中，扬起的水渍已经洒在他裤腿上，他手握紧伞柄，短短十几秒，就走到云黎面前。
被淋得像落汤鸡的云黎完全没想到李秉初会出现这。
她身上原本是一件蓝色针织小衫，短款，下面配了一条浅色牛仔裤，出门时没想到会自己跑来这里，只背了个小挎包。
里面一把伞都没有。
淋过雨后，头发已经湿透，几缕发丝略显狼狈的贴在脸颊边，衣服也接近湿透，紧贴在身上，雨滴落在脖颈。
她惊讶的看向李秉初。
他为什么会来？
他为什么能找到她？
脑子里闪过几个问题，随后，他把身上外套脱了下来。
没问她，直接披在了她身上。
“走吧，先回去。”李秉初一手拉住她，另一手撑伞，他手臂自然揽住她肩膀。
往回的脚步加快。
回到车上，李秉初马上拿干毛巾给她。
“怎么弄成这样？”他伸手先用毛巾一角给她擦干还在滴水的发尾，低声问她。
他声音缩紧，云黎能听出他语气里的紧张担忧，并没有半点责备，于是她愣住。
“雨下得太突然了。”云黎解释。
不是太傻了不知道找地方避雨，而是这雨下得太急，她当时在路上，身边没有任何可遮挡的地方，于是猝不及防的，被淋了个透彻。
跑到附近的便利店想买一把伞，偏偏非常不凑巧，她到时，最后一把伞刚被人买走。
于是她只能待着等雨停。
这么大的雨，想打车也打不到。
云黎拿毛巾先简单擦了擦头发，擦到不再滴水的程度，然后非常迅速的按了按身上湿透的上衣。
其实她都不好意思穿李秉初的外套，坐在他的车里。
会把他的衣服弄脏，把车椅也弄脏。
“没关系。”李秉初沉声，伸手过去，把车里暖风系统打开。
无所谓把什么弄脏。
李秉初此时确实有些紧张，紧张她会因此着凉感冒。
他手掌突然伸过来，握住她手指。
云黎还没反应过来，冰凉的指尖已经落入温暖里。
他握了握之后就松开。
而她被握过的地方，些许僵硬。
“淋了多久？”
“也就五六分钟。”
“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吗？”他仔细询问，并在视线可及范围内查看。
“有点冷。”云黎如实回答。
暖风开启后好一点，可架不住衣服都湿透。
而后启动车，往老宅的方向开。
现在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才是第一重要。
雨相比之前小了一些，云黎衣服湿哒哒的包在身上，到底舒适度欠佳，她下意识裹紧他的外套，往椅背后靠。
有李秉初在，她会非常安心。
车里逐渐安静下来。
过分安静的环境反而让人心情躁动，某种思绪按捺不住的出现。
“你特地来找我？”云黎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李秉初，打破沉默。
“是。”他坦荡的承认。
他那瞬间的紧张，担忧，和此时加快往回赶的速度，都是因为他担心她。
所以哪怕在这样的下雨天，哪怕知道她是个自理健全的成年人，还是毫不犹豫的，直接跑出来找她。
云黎想起在他书房翻到的那张照片。
她不是不想问他，而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我在你书房看到了一张照片，是两年前的。”
云黎此时的心情像被某种力量拾掇，她问：“它是两年前……到你这里
的吗？”
李秉初突然停车。
此时在无人的路边，他转头看向云黎。
他在此时，必须停车。
不然他根本无法以安全的状态继续驾驶。
李秉初的视线，平静却浓烈。
“是，两年前。”他承认。
虽然猜到，但他亲口承认还是让云黎心倏地一顿。
浓烈的震撼。
她本以为，他是在这段时间以内表达对她的好感，但她没想到，这个时间点还会再往前。
往前那么多。
完全是超出云黎想象之外的。
她有多震惊呢？
她无法想象李秉初这样性格的人，默默喜欢了她两年，甚至是不止。
她本以为，他会喜欢她这件事，就已经够震惊。
而喜欢的期限竟然有着可追溯的过去——
这是一个时间代词，却又不仅仅只是一个时间代词。
它是一种她甚至无法想象的，深切又浓烈的爱意。
“我不想，因此给你造成更多压力。”李秉初压低声音，语气在雨中有些嘶哑。
“我曾经，在无数个你看不见的地方，看向你的时候，我都会想，原来我是这样卑劣的人。”
他确实卑劣，他暗地里去了解她，偷藏她的照片，从港港那里去知晓她的行踪，她的喜好，默默的看向她的背影，还在她陷入低谷时，不动声色的拉她一把。
“照片是我从周老师那里拿到的。”李秉初说：“我只是……还并没有过你的照片。”
强大如李秉初，也有无法做到的事，他是喜欢里的下等人，他坐在高位，也甘心于只暗暗的看向她。
他的爱和他的人一样，沉默内敛，无声却盛大。
“……为什么？”云黎小声的问。
她只觉眼眶已经在发酸，但她忍住了。
“我曾经听到过，你和周老师的谈话，那是我看向你的契机。”
“但喜欢这件事没有为什么，这本来不是一件可以讲道理和原由的事，或许是你的灵魂天生就吸引我，我那天看向你的时候，回去一整晚，反反复复想起，甚至是失眠。”
他的嗓音在雨中更沉。
“后来很多次……直到你在我这里变成独一无二。”
李秉初依旧冷静，可他的每一句话都紧攥住她的心，于是显得他此时的冷静，更加像一种尽力的克制。
“我
不告诉你，是知道你会觉得负担。”
“我不想我的喜欢对你来说成为一个压得你喘不上气的重担。”
也不是因为被感动。
他种了两年的铃兰花，他公寓里摆着她早期的作品，他清楚知晓她每一样的喜好，包括……他对她无条件的支持，和成为她唯一的后盾。
这些需要时间来完成的事情。
云黎心脏紧缩，她眨了眨眼睛，酸涩让她眼角都一阵疼意。
是个几乎没有受到过偏爱的人。
而他对她的偏爱，多得已经过分。
她能够感受到，只属于李秉初的，浓烈和炙热。
没开窗的车内，空气在呼吸中被压缩，她有种喉头哽咽的酸涩，于是深呼吸，低头时，一只手伸过来，给她扫了扫额边碎发。
无声深沉的安抚。
指尖触碰到她脸颊，她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
有一瞬间的惊跳，她往前，唇瓣落在他唇角，孤注一掷般的勇气，她被这狭小氛围的暧昧裹挟，亲了下后，稍微离开，去看他的眼睛，捕捉到他深渊般的视线——
她又往前，再次轻轻触碰。
就是身体里肾上腺素被激发的一瞬间。
她心上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她会在那瞬间享受这种刺激，而他眸中愈沉，明明是双唇已经碰上的距离，他只是唇瓣动了动，呼吸传到她唇齿间，模样依旧冷静的，沉声询问她——
“你确定吗？”
“云黎。”
他极低声音，喊她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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