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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
    “這個問題,如果你在以前問我,我可能只能告訴你,因為我的父親癡迷科研,在實驗過程中受到放射性物質的影響,身體素質大大下降,随時可能死去,因為不甘與恐懼,他的心理發生了變化,用暴力對待我的方式發洩他的心理壓力,而我的母親執着于用我的血,培養出延續我父親生命的藥,對我的處境漠不關心,甚至也傾向于讓我成為我父親的洩壓閥。”
    “但這些都是我在見到小雪以前,自我以為的真相,實際與我說的那些有出入。”
    餘澤努力地接受着許楓所說的內容,“實際上的真相呢?”
    “那就要從幾個戀愛腦的故事開始講起了。”許楓說着,讓自己的身體完全靠在座椅上,以一種放松的姿态來講述這件事。
    “故事的開始,要從我母親與小雪的恩怨情仇開始,他與我母親都是少數民族,來自于同一個地方,因為那個地方自古就有傳女不傳男的習俗,所以我的母親繼承了祖上傳下來的,據說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藥,而小雪什麽都沒有,只繼承了老天賜給他的先天體弱多病。他努力走出來,考上大學就是為了給自己治病,不管是利用現代醫學技術,還是趁機奪走我母親的藥。”
    “在這期間,他與我母親同時和我父親相遇,可惜的是我父親愛上的是小雪,為了他的病與我母親戀愛結婚,不過我母親對于藥非常重視,輕易不提起不拿出來,所以他們糾纏了非常久,直至不知是因為恐懼死亡,還是嫉妒心發作的小雪,對懷着我的母親動手,為了保住我,我的母親吃下唯二的藥。”
    餘澤聽到這裏,神情有些飄忽,像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麽,“為了自己愛的人,去與另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婚生子?那個藥他們就那麽确定有效?如果沒有用那一切不都是笑話?這些人的行為……真的是人類能夠做出來的事?”
    “我也不是很能理解,不過我母親所在的那個少數民族,對于神藥的藥效十分推崇,耳濡目染之下,再加上死亡的恐懼,小雪會把他當救命稻草不難理解,至于我的父母,誰知道他們的想法呢?過于執念的人,本來他們的想法就和普通人不一樣。”
    許楓聳了聳肩,他也覺得自己像是在說個笑話,但偏偏這個笑話,他自己是切切實實的受害人。
    “你說那個小雪先天體弱,但他能活到現在,那是不是說明最後他拿到了藥,然後還真的有用?”
    “是的。”許楓聞言點頭,“雖然不知道那個藥是什麽做的,效用聽起來也有些荒誕,但它确實有用,可惜的是在我的母親手上,只有兩顆這種神藥,而制作的方法因為缺失一味藥材,早就已經失傳無法再制作了。”
    餘澤點頭,“所以,你母親用了一顆,然後小雪用了一顆?”
    “對。”說到這裏許楓又是一笑,“不過小雪得到那顆藥的故事挺有戲劇性的。”
    “怎麽說?”
    “最後那顆藥我母親拿出來其實是為了救我父親的,之前不是說我父親是為了拯救愛人的性命,所以才和我母親在一起,但是因為從來沒有聽我母親提起過藥,他以為這些可能是小雪的臆想,所以同時還想用其他方式給他愛的人治病,可惜醫學技術并不能治好這種先天疾病,所以他只能看着小雪日漸趨于死亡狀态,也就是因為這個,他癡迷上了碳基生命轉化矽基生命的課題,進而接觸到大量的放射性物質,自己說不定死得小雪還早,而最後那顆藥是我母親給我父親的。”
    餘澤聞言皺了皺眉,“結果是你父親沒用,給小雪用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算什麽有戲劇性?”許楓冷笑一聲,“在生死之間,我父親确實想犧牲自己,讓愛的人活下去,但是很可惜,他的愛人辜負了他,将藥偷走服下,并逃出了這個地下實驗室。從此一對戀人,一個逃出生天得以活下去,一個卻在這個地下實驗室瘋癫地活着。”
    許楓說着這個事的時候一直在笑,可餘澤能感覺得出來,他并不想笑,只是再難有比笑更能代表的表情了。
    餘澤伸手摸了摸許楓的腦袋,“如果不想笑可以不笑的,哭也是人的正常情緒,不算什麽丢臉的事。”
    許楓聞言閉上了眼睛,卻伸手抓住了餘澤的手,繼續将故事說了下去,“而我母親在事情發生以後,明明已經知道一切的真相,卻仍要自以為是地拯救我的父親,從我誕生到我六歲以前,我都是住在那個實驗室裏的,服用不知名藥劑以及抽血是我的日常生活,我沒有辦法離開那裏,也見不到除了父母以外的人。”
    “除了需要我的時候,我是見不到母親的,而與父親一起生活,過得好與不好,全看他心情如何。心情好了摸摸頭給個糖,教我讀書寫字,給我講故事,心情不好餓個三天都沒人管。還小的時候我有過一只貓,是個肉墩墩的小貍花貓,它在我面前被我父親解剖活生生痛死。以前我睡在一個玻璃箱子裏,某一天醒來卻發現自己連同箱子一起,挂在了懸崖邊上,随着大風蕩啊蕩,只要綁着的繩子質量稍微差一點,我就連同箱子一起砸到山崖下面,所以我讨厭呆在那種懸在高空,怎麽都逃不開的密閉空間裏。”
    餘澤看着此時面無表情,好像在說着別人故事的許楓,心裏有一種抽痛的感覺,不知道能夠怎麽安慰,只能抓着許楓的手道:“已經過去了,他們再也不能傷害你了。”
    “在母親殺死父親的前一天,她來到我房間,在我面前忏悔,她說她是愛我的,只是以前根本想不到一個父親會如此殘忍地對待自己的孩子,我給她的回答是,‘你也是一個殘忍對待自己孩子的母親,怎麽會想不到?’其實我一直知道的,她只是在孩子與愛人之間選擇了愛人,她只是在賭,賭随着時間的過去,我會忘記那些痛苦的經歷。”
    “而最終她向我忏悔,只是因為發現我的血已經無法再繼續供那種菌的存活,只是發現自己既留不住愛人,也無法面對對她懷有厭惡情緒的我們,所以她忏悔她解釋,實際上只是害怕失去太多,而被迫想要挽回些什麽的手段罷了。”
    餘澤安靜地聽着許楓的傾述,聽到故事的最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我的母親和妹妹也是像你父母這樣,因為太愛所以委屈折磨自己,直到最終承受不住這種痛苦,選擇了不恰當的措施離開了這個世界。現在想來,其實我以前可能感覺到,父親對于母親是有愛的,甚至可以說一天比一天感情更深,只是母親太害怕失去,太仇恨警惕其他人,在極度自卑中沒能感知到這一真相,日漸消耗自己的希望,最終自以為愛而不得,殺死了愛人,也殺死了自己。”
    “他們的愛太過極端,極端到他們只看得到彼此,卻忘了自己的身邊不只有愛人,也有親人朋友、子女。”
    許楓沒有說話,只是反手握住餘澤的手,輕輕撫摸。
    此時的兩個人,就像是冬天在山洞裏互相取暖的兔子,一起度過着內心的寒冬。
    “不難過了,我們一起去吃東西,吃完了,就把那些事忘掉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