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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神庭史》……”嬴月的目光流連在圖書館成排的書架中, 心中小聲嘀咕自己的目标。
    如同穿越森林清晨薄霧的晨光,清淩淩的白色天光從穹頂飛流直下,落到圖書館一層紅絲絨質地的地毯上, 濺落一地熒光。乳白色的光點沒有遵循重力原則躺在地面,反而不科學地懸浮在空中, 嬴月所在的三樓, 每隔兩三個書架, 就可以在過道發現手掌大小的白色光點。
    嬴月招招手, 一個白色光點已經乘着氣流帶動的微風落到她的手心。
    比體溫略高的溫度,水晶橡皮泥類似的質感,嬴月下意識捏了捏,只覺得找了半天還沒發現目标的郁氣也随之舒緩不少。察覺到這種心理變化,嬴月反應過來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怎麽說呢,這裏還真是……先進和落後同在,忽視和貼心并存。
    世間之事, 從來大同小異,入學自然也是這樣。換了個地方, 入學所要做的事也和從前類似。嬴月跟随“人”流錄入學籍信息拿到代表身份的“學生卡”後, 自然要準備課本和浏覽相關書籍, 圖書館是必須要來的地方。
    結果已經産生的刻板印象加深了——
    都有了虛拟現實的技術了,結果學籍還要現場錄入?實在需要,資料表格提前填寫已知信息也行啊?等等,為什麽還是紙質表格?
    圖書館為什麽沒有查詢系統?找書還要人工按分類去摸索?誰家好人把圖書館建兩千層啊, 多建幾個不行嗎?
    一系列繁瑣但明顯可以改進的流程讓人暴躁,然後這種暴躁又被[新·神庭]的技術和某些小細節撫平。
    就像圖書館的照明, 除了壁角的複古燈燭,螺旋階梯式樣的圖書館最中心是“飛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銀河落九天”的具現化,只不過不是水構成的瀑布,而是光的彙聚。沒啥見識的嬴月被這種無聲的浩瀚震懾住了,就像[新·神庭]如同星河間漫步的道路和絢爛光彩編織成的天空。
    嬴月:……
    嬴月鼓鼓臉頰,手下用力,白色的光點感受到壓力發出更加明亮的光線。
    ……
    你就說圖書館送的燈貼心不貼心吧。
    一層,兩層,三層……
    如果說前十層爬樓産生的怨氣可以養活一個邪劍仙,那到了三十層、五十層,一百層,兩百層,又一次在拐角取下精致小點心和糖果飲料的嬴月已經心如止水。
    說不定,這裏面的設計有什麽深意呢,比如冷靜浮躁的心或者需要調動力量找到最節省的方式,小說裏不是經常有這樣的橋段嗎,可能是自己的眼界不夠?
    “并不是,只是單純的沒人去改動罷了。”清澈的聲音在身後傳來,嬴月下意識轉頭看,半層樓梯的距離,站在樓梯轉彎處大平臺的青年有着和聲音一樣清冷的白色長發,面容卻是與之相反的溫柔。
    嗯?白毛?——這是嬴月的第一反應。
    嬴月的第二反應才是自己居然把心裏話說出來了,會犯這種錯誤只能說明她也真的是爬樓爬煩了。
    “同學?”嬴月歪頭試探問,沒反對就是默認,嬴月說話更加流暢自然,她笑了下,單手比了個6的手勢——666啊,這同學,“你知道的好多,”嬴月驚嘆,說着說着又笑了,她突然想玩點梗,“不像我,唉,孤陋寡聞。”
    嬴月說到最後的時候音調有點怪,青年困惑地眨眨眼,有些不解,可看她的樣子卻絕不是真的自哀自憐,反而更多了些活潑歡快,既然不是哀傷的事,奇怪的地方也就不重要了。
    他擡頭看了看嬴月,又低頭看自己的手,嬴月正疑惑,就看到他學着嬴月的樣子也比了個6。
    嬴月:……
    站在樓梯處的青年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很大,即使有濃密纖長的白色羽睫遮掩也足夠嬴月看清楚裏面的情緒。
    就像現在,嬴月清楚地看到他的不解,結合他的手勢,嬴月福至心靈理解了這人的想法——各地方習俗不同,這手勢約莫是打招呼的吧。
    嬴月:噗
    我承認我笑點低,但是真的忍不了。
    誰懂啊,這個人面無表情的時候氣質居然冷下來了,這種冷冰冰的多少沾點高貴冷豔邊的人做這種沙雕的事,問題是人家還不明白,就感覺自己好壞啊。
    不過解釋是不會解釋的,嬴月咳嗽了一下,眼神漂移,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經過這麽一打岔,對陌生人的戒備和生疏少了很多,嬴月也願意和這個人繼續交流。
    “剛才你說沒人去改動是怎麽回事?”
    青年又一次眨動眼睛,他像是從沉思中猛然回神,接着再次進入新的思考,又像是在整合腦子裏的想法。
    白色的光點從樓梯縫隙間漂浮上來,嬴月的視線無意識被吸引,又順着它的移動落在圖書館複古的暗紅色裝飾上。就在那一剎那,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這個人的節奏有點慢。
    不是那種生理缺陷帶來的卡頓,而是生活節奏的不同。
    不論是哪個世界,嬴月都習慣被社會內卷裹挾,快節奏的生活成為默認的習慣,不論是思維還是反應都把這種壓力當作正常。
    這種正常直到遇到與之相反的存在才會消除。
    原來還有慢節奏的存在。
    原來這只是選擇而不是必然。
    嬴月感覺自己好像一個小齒輪碰到了共同向前的大齒輪,小齒輪紮紮實實轉上幾個圈,大齒輪才悠悠然走一格。
    倒不至于覺得不公平或者羨慕嫉妒,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就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
    嬴月快步走,她跳了幾步臺階,轉眼到了青年跟前,在青年還在怔愣的時候把他拉上來,嬴月的動作比平時還要快,可以稱得上風風火火了,圖書館每層入口處都有用于休息的功能區,兩人在嬴月的力道下坐到柔軟的雲層型座椅上。
    “來來來,我們坐着說。”為了表示誠意,嬴月還把休息區的小點心和水在他身前放了一份——這怎麽不算誠意呢,雖然東西是借花獻佛,但她可是主動遞過來了,這份殷勤的态度可太有誠意了。
    青年顯然也接收到了這份誠意,食物在手中的那一瞬間,他的臉色更為和緩,映襯着欄杆外的光瀑,面容籠罩一層柔光,像是冬天爐火熱騰騰的暖風,給人一種春風拂面的溫柔感。他也已經組織好了語言:“這裏并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就像這座圖書館,興建的時候建造它的人懂得并不多,大家都是商量着來。”
    聽到這裏,嬴月有些明白了,她應景地點點頭。
    “第一代建造它的人打下框架,後續的人進行填補,短短時間這裏就有了雛形。當然,随着發展他們也在不斷學習。來到這裏的人在成長,他們有了更多的知識,他們掌握了更多的力量,他們不再孱弱,他們的後人不再像他們一樣貧苦,會擁有更多的東西,但是,”說到這裏青年停頓了一下,他在試圖找一個更加精準的形容,“他們不再有家了。”
    “來這裏之前,他們有自己的家,珍惜珍愛的家,來這裏之後,他們說要在廢墟上重建自己的家。曾經說的話還在耳畔,只是人卻不再是當年的人。光鮮亮麗的孩子長大了,廢墟重建成宮殿,可一直存在的溫暖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沒有了。”
    結合已知的情報,嬴月徹底懂了,咋說呢,太陽底下無新事,屠龍少年終成龍呗。
    青年用的詞是人,而神庭過去的主人是神,實力差這麽大,擺明了是壓迫狠了,人族不顧性命也要把祂們拉下去。團結的力量是偉大的,戰争結果是神庭七零八落,孤零零幾個也是遠走他鄉,高塔就是僅剩的幾個前朝餘晖的集合地。
    舊朝隕落,新朝建立。外敵消失,內部的思想作風建設沒跟上,加上當時人類根深蒂固的認知還是皇權神權那一套,力量和財富的腐蝕之下,輪回開始了。
    甚至他們可能還不如過去的神明。
    好歹那些神明已經有了一套成熟的經驗體系,多少還顧忌着點可持續性發展。
    當人有了神才能掌握的力量和權力,他會不會想成為神?人怎麽成為神呢?如何擁有神悠長的壽命,強健的體質和美麗的容顏?
    嬴月倒抽一口涼氣,腦海裏閃過人體實驗之類的黑暗世界。
    人性的善難以想象,惡也同樣難以想象。
    青年的聲音還在繼續:“是換代太快了嗎?可還活着的那些人也沒有了曾經的模樣。他們更厲害了,然而心也冷了。倦怠、冷漠、貪婪、懶散,絕不多做,絕不關心不必要的事。”
    “就像這座圖書館,最開始的人只是想要讓後人都能讀書罷了,她要建一座大大的藏書閣,再不讓以後的孩子像她一樣掙紮。她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能讀書識字是天大的好事。”
    “藏書閣建起來了,有了書架,有了書,書越來越多,但看的人越來越少。第一個建起來的人看到木頭架子也很開心,第二個人看到滿當當的書很開心,第三個人就要加建來彰顯祖宗的功績,他已經不再需要書了,第四個要設置門禁,不再是誰都可以進來。每個人都只做自己需要的部分,卻絕不為普通的讀書人考慮。”
    青年的眼神是迷茫的,嬴月甚至能從中感受到些許痛苦,按理來說嬴月應該多少給點安慰,嬴月:“……”
    對不起,做不到,還有點尴尬在身上。
    嬴月還有點走神。
    鑒定完畢,這是個文藝青年,應該送去學哲學。要是在嬴月穿越前的世界,肯定是個資深二次元。
    看過《火影忍者》嗎?看看這只宇智波鼬,是不是很有共同話題,心靈之友了是吧。
    看過《通靈王》嗎?看看這只麻倉好,是不是惺惺相惜了,想黑化了是吧。
    還可以修習言情小說,那些反派男二基本都是類似的文藝男,內心都住着一個憂郁的小王子。
    ↑以上是體面點的,現實一點的莫過于出租車司機,“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批判反思潮流她見過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順着罵一頓不知名的某某某也沒用啊,怪天怪地怪社會,只有我最了不起?別了吧,人都從中二期過來了。
    嬴月捏了捏手中的光點,嘆口氣說:“其實我覺得挺正常的。”
    真的。
    “這個圖書館只有一個人管嗎?”
    青年搖搖頭,嬴月一臉“看吧”的表情。
    “我是不知道這裏機構怎麽設置的,在我的家鄉,這種情況屬于有權力改變的人少,做事的人多但沒權力。”
    青年默不作聲,嬴月緊接着又說:“你別從大方向看,你想想小職員好不好。人家一個月能拿多少工錢,”考慮到青年用詞的複古,嬴月用了“工錢”而不是工資。
    “工錢是不是只勉強夠日常開銷的?”
    不得不說,有些事就是換個時間和地點還是格外相似。
    “人家自己活着都忙不過來呢,你讓他們去考慮改變,考慮和上司說把別人的私人財産改改?”
    這哪來的活爹?工作還要不要了?
    “重點是這裏的官方呢?隐身了?公款多建幾個不就沒私人圖書館的弊端了嗎:)錯題集就在這裏,針對着改,規章制度弄出來,最簡單的可以設置讀者評價問卷和意見信箱,定期改進,指标和工作人員福利挂鈎……不能只怪普通人不是聖人啊。”
    不好就去做,坐而論道怪大家的道德水準?
    青年愣住了,被她明目張膽的擡杠也沒有生氣,反而若有所思。
    嬴月杠完後樂了,她運氣果然不錯,來到這裏認識的第一個人就是好脾氣,可以繼續交流溝通,不會因為雙方的觀念差異産生大的矛盾。她也見好就收,對方明顯比她知道的多,有用得着的地方也不能太強硬。
    “對不住,我最近心情不好,脾氣暴躁了,剛才不是故意說你的。”
    心情不好是個萬能借口,嬴月還順勢賣了波慘。
    “我剛剛失戀。”嬴月低頭,眼神裏多了幾分悲傷。本來是裝的,然而想起那雙笑中帶淚的眼睛,嬴月還是感受到一陣心悸,也真的有了幾分難受。
    一時之間,氣氛陡然沉寂,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嬴月擡眼瞥了瞥青年。
    說實話,難受也就那一瞬,之後上線的理智告訴她“昨日不可留”,他們沒有未來。在這樣的前提下,不只是難受消失,她的頭腦不要太清楚,甚至這份痛楚也成為某種新奇的體驗——她還是第一次體會到失戀的感受,人生經驗又增加了。
    人生體驗已經得到,可新地方的向導還沒有到手,嬴月是絕不想氣氛僵硬下去的。聊天這種事,天氣美食都是安全話題,嬴月幹脆動手,一邊吃面前的點心一邊思考如何自然開啓下一個話題。她還在思索,身旁的青年卻被她帶動,居然也開始吃點心。
    嬴月:!
    “你吃得好認真”嬴月驚嘆。
    這不是她故意找話題,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嘆。
    青年聞言停下動作。
    他吃的點心類似酥餅,神奇的是半個巴掌大的酥餅居然一點碎餡都沒有掉。嬴月确認不是重力問題,因為她自己就掉了,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白盤上的碎片上。
    嬴月:……
    這種做錯事的感覺……
    嬴月在青年的注視下沉默着把碎片吞下去,天殺的,她居然在對面人眼神裏看到一點贊許。
    “咕咚咚”嬴月已經不想說話了,她只能戰術性喝水。喝了幾口,嬴月還是忍不住又看了過去。
    白毛青年也在喝水,他仰起頭,嬴月歪在椅子上剛好平視他的喉結。他的皮膚很細膩,欄杆處的光瀑像是月亮落下凡間在不遠處把光潑灑在他身上,清淩淩的,涼涼的,又忍不住有幾分燥熱。認真的人總是有一種特殊的魅力,哪怕是在認真喝水。
    他吃東西也挺認真的……
    嬴月想到在壓力下吃下去的餅皮額角爆出幾根青筋。也不是不願意吧,就是怎麽那麽不得勁呢。
    他還怪珍惜糧食的哦:)
    氣又氣不出來,沒有理由,可心平氣和她也不願意,就在嬴月咬着牙花子想辦法開解自己的時候,旁邊的青年居然說話了。嬴月掃了一眼,果然盤子和水杯都是幹幹淨淨。
    “我一直很餓。”
    嬴月:?
    過了一會兒,嬴月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約莫在回答她誇贊的那句“認真”。
    他還怪有禮貌的哦。
    嬴月突然不生氣了。
    “很久很久以前,逃荒路上的太陽很熱,我一直向前走,很餓很餓地向前走,大家都很餓,那時候我就覺得吃東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嬴月愣了一下,沒等她反應過來,青年繼續說:“現在我還是這樣想,可大家不再這樣想了。”
    青年語調平平,嬴月的心跳卻猛然加劇,這一刻,某種近乎直覺的東西提醒她,一種叫做機遇的東西在降臨。
    “你可以讓他們變成以前的樣子嗎?”黃鐘大呂一般的響聲震徹雲霄,不到一秒的時間裏,她腦海裏冒出一團又一團雜亂的聲響。
    有聲音說,這未免也太兒戲了,怎麽還沒打目标就已經實現了,不是應該她猥瑣發育,一層層升級地圖最後帶領團隊對上大boss嗎?
    有聲音說,我就知道大佬白手起家第一步就是吃幾口軟飯,現在終于輪到我了。
    嬴月的手指輕微顫抖,令她自己都驚奇的是,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活潑歡快,現在又多了點無奈:“可是你的朋友又不會聽我的。”
    面對嬴月的抱怨,青年直直看過來,向她尋求答案。
    嬴月開玩笑一般說:“你要不要考慮嫁給我,這樣的話,大家的願望都可以實現了。”
    她可沒有騙人,你看,高塔裏的神明肯定是想要回歸故鄉的,【時間】小姐姐幫她不少,嬴月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與其等待兩敗俱傷的未來,不如先占下地盤慢慢鬥。
    有神明的壓制,[新·神庭]的亂象也會減輕,因為婚姻關系的存在,青年進可以保護曾經朋友的後人,退可以有她的緩沖,避開直接的觀念沖突。
    是的,嬴月已經猜到青年是誰了。
    誰會記挂着[新·神庭]創建時候的歷史又對此感同身受呢。
    嬴月心中嘆息。開創諸神的黃昏,把曾經的【神庭】化為廢墟的屠神者,[新·神庭]的締造者。
    “方便問你的名字嗎?”
    嬴月的心跳過一百下,她聽到了回答。
    “好。”
    嬴月:?
    嬴月:!!!
    “我是零。”
    嬴月:!!!
    嗯?等等,我聽到了什麽?
    嬴月呆呆看向欄杆外的白色的光瀑,忽然伸手又撈過一個白色光點。
    家人們,誰懂啊,一步登天了!!!
    這時候沒抽過煙的嬴月也很想來點煙抽一抽。
    沒錯,他倆結婚是對其他人有好處,可對嬴月她自己更有好處啊!
    已知,零是[新·神庭]的現任主人,等價傳說中的天帝不為過吧,她的潛力确實很大,嬴月還是很自信的,但直接省略千年奮鬥,結一個婚,天帝位直接到手了,這是什麽鳳凰男行為。
    嬴月上輩子可沒少罵鳳凰男。
    成為自己最讨厭的人了:)
    最過分的是還連吃帶拿。萬一新帝上位被舊勢力壓制怎麽辦,不,這是必然的吧。面對不是目前實力能吞下的餅她不但強扭,還讓原主人幫忙動手。
    她居然讓人家賣身的同時還充當打手。
    半夜醒過來都得給自己兩巴掌。
    嬴月你真不是人啊。
    鬼使神差,可能太興奮,嬴月就沒管住嘴,她好奇問道:“你就不怕我騙你?”
    青年轉過頭,看過來,聲音平靜而淡定:“再來一次罷了。”
    再來?什麽再來?
    當然是再來一次諸神黃昏喽。
    屠神,滅人。
    一切重新開始。
    不過是重頭再來。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是屍山血海,是天翻地覆,是山河破碎,是國朝斷絕。
    是殺氣,是戾氣,是天道一般的無情。
    神奇的是,本來還在拼命抑制發抖的嬴月在這樣迎面而來的如深淵如海深的壓力下突然不緊張了。
    “零,你對你的武力很有自信呢!”嬴月喟嘆道。
    青年沒有說話,但表情無疑是贊同的模樣。
    “真好啊!”
    怎麽能不好呢?
    正因為有這樣強大的武力,你才會如此的天真和單純吧。
    一力降十會,可本應該殘暴的人偏偏有一顆善良的心。
    這可不就給人乘虛而入的機會了嗎?
    不不不,也不是真蠢,只是這不是他熟悉的領域,他根本意識不到存在這種東西。
    老話說得好,再窮不能窮教育,小時候教育跟不上,現在就吃虧了吧。
    感謝種花家的政治課,感謝種花家的歷史課,書到用時方恨少。國家進步看理工,現在這種時候才知道文科的重要性!這玩意加的是腦子啊!!!
    嬴月在這一瞬間突然懂了傻白甜白富美的魅力所在,并且深深唾棄那些發達後抛妻棄子的狗男人。
    天真單純的白富美也太有魅力了吧,其他人怎麽比得上!!!嗚嗚嗚,白富美賽高!!!
    嬴月不顧青年皺起的眉頭,她半跪在柔軟的座椅,雙手抱住他的臉頰,捧起他的臉親了親他的額頭。
    零剛要動作,卻感到臉上的濕潤。
    那是她的眼淚。
    他的動作停住了。
    她在哭什麽呢?零疑惑,絕佳的記憶力讓他想到剛剛的感嘆。
    他的強大……是什麽需要感動到哭的東西嗎?
    她是不是有些太善良了?改造[新·神庭]的計劃還沒開始,零已經開始為這人擔心了。之前也是,明明[新·神庭]的人都在受【深淵】的影響,她還是第一時間為他們找借口。
    零在逃荒路上曾碰到一株好看的花,那是在叢林茂密的山林裏,因為饑餓在啃草皮的他呆呆望着,望着花開,卻一點也沒有把它吞下去的欲望。
    這花真弱啊,可零第一次想讓這樣柔弱的東西長久的存在。
    現在,零有種奇怪的錯覺,這個人怕不是比當初的那朵花還要脆弱。零的手指動了動,再次壓下把這個人籠在懷裏随身保護的想法。但他還是保證道:“只要你壓制【深淵】,我一定保護你的安全。”
    沒問題,他比從前要強大多了。
    正不由自主激動流淚的嬴月:???
    等等,這個人在說什麽?深淵是什麽?
    但不論深淵是什麽,這個人莫不是把人心易變理解成是【深淵】影響吧。
    嬴月:……
    怎麽會有人比她想得還要天真可愛啊!
    “好,我相信你。”嬴月笑容真切,她發誓,她這輩子、上輩子、下輩子都不會再有如此真心的笑容。
    不對,也不是。
    厚重的響徹[新·神庭]的編鐘聲裏,她身着複古的冕服,一步步登臨高處,星子為路,鸾鳥歌唱,飛龍助興。
    嬴月轉身,拉住青年的手,青年卻避讓開,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彼時高塔已回,幾位僅剩的神明站在千層臺階下看着這一幕神色莫名,身旁是聽過先輩歷史并為之驕傲又忍不住對神明的強大産生憧憬的[新·神庭]管理者們。
    在嬴月驚訝的目光中,零單膝跪地,将權力象征的國印舉過頭頂送到她面前。
    嬴月:我就說白富美最有魅力了吧
    嬴月眼角的餘光掃過臺階。
    高塔勢力與[新·神庭]不合,兩個陣營內部,【時間】【生命】、【謊言】對她相對友善,友善度遞減,又與【命運】不合,【命運】剛好是她的死對頭。
    可這不代表她要“親”【時間】“遠”【命運】,神明的友善并不總是好事,或者說從她的角度來看并不總是好的。
    嬴月需要祂們抱團對抗[新·神庭]又不希望祂們太過團結,否則自戀的她真的會擔心自己的自由。以防萬一,她當然需要武力值賽高的白富美的保護,而[新·神庭]內部,白富美的價值觀注定他不會和那些人同流合污,适當時候還可以互相背刺。
    這局可以打。
    嬴月露出滿意的笑容。
    嬴月這種三腳貓的功夫肯定打不了高端局,好在她也不需要打高端局,低段位的方法可能比較low,但簡單容易上手。
    她選擇的是“制衡”。
    不,現在還不夠萬無一失。
    到底高塔的幾位神明已經一起經歷了不知道多少年月,還需要一個絕對不會和解的敵對者。有能力又有不可化解的仇恨,嬴月腦海裏浮現出一抹人影。
    她作為受益者怎麽可以落下“原身”呢?
    沒有任何遺憾才是真正包餃子的大團圓結局,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