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余藻又天蒙蒙亮去舅舅家裱花了。
    贺饮玩了一夜准备回家,看到余藻账号的更新提醒,忍不住说:“小藻真厉害,每天上班还觉少,还能大清早裱花直播。”
    他喝多了还困得要死,看评论区一群调戏余藻的,看余藻背景还是他舅家的蛋糕店后厨,干脆在弹幕发了一句:你不能让你老公在家做个烘焙室吗非得赶来赶去的。
    每天都差不多的评论区因为贺饮这一句炸了。
    贺饮和余藻的关系好属于线下的圈子朋友知道,网上并不明晰,在各自的粉丝看来只是互相关注。
    余藻被前任通知结婚之前,粉丝都以为他们只是线上互关,后来余藻被出轨的视频发酵,贺饮直接直播破口大骂孟潮东不是东西。不少好奇的网友问了很多问题,贺饮还会回几个。
    这也不能证明他和余藻关系好。
    贺饮之前也一直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余藻,只是余藻的前任实在太神经病,贺饮是很难和孟潮东对打成功的,他也没有完美的理由。
    大清早这一句对不少因为豪门八卦的粉丝来说堪称炸弹。
    「什么?老公!博主不会和前任复合了吧!」
    「我听说掰了的新娘都去留学了,博主你别想不开啊。」
    「我是好奇来看的,结果给我看成铁粉了,小鱼藻不要啊。」
    「指不定是新一任呢,博主都这么惨了,有新一段感情怎么了!」
    「所以老公是谁?好奇死了。」
    余藻没有回复,他的工作能摸鱼的时间也很少。他极限通勤,最近还被派发了展会任务,接下来的几天都早出晚归,哪怕孟煦洲也很忙,都没能逮住余藻。
    余藻的舅舅也很奇怪侄子怎么来得这么频繁,又是一天,男人拉住又要跑了的余藻,用手语询问:「你最近不高兴吗?」
    余藻也用手语回:「没有。」
    今天舅妈要出院,舅舅打算晚上做一桌好吃的,余羽航还特地在网上发布了蛋糕店的停业说明。
    舅舅说:「你心情很好或者不会才会这样。」
    都说外甥像舅,余藻和舅舅是有几分像,舅妈之前就没少教育表妹不要找太好看的男人,很容易迷失自我。
    舅舅听不见,余藻能听见,当舅妈骂他。
    周五是余藻和孟煦洲领证的日子,他前几天已经把签好的协议放在桌上了。
    孟煦洲这周都在处理回国后积压的工作,对余藻的行为无可奈何。
    领证又不能线上和远程,他俩还是要见面的,余藻心情很好,又有几分难以言说的羞赧,才会睡不着又过来裱花。
    他没有回答舅舅这个问题,说:「我有个人想带给舅舅看看。」
    男人看了余藻好几眼,似乎明白了:「男朋友?」
    余藻点头。
    舅舅又问:「他家里人同意了?」
    这么多年家长清楚余藻这段感情的艰难,男人有很多不知道的事,只知道余藻似乎很喜欢他的男朋友。
    小侄子从小就不爱说话,想要什么也不说,还要考虑经济、适用和可不可以。
    做什么都要犹豫再三,显得磨磨蹭蹭,很不干脆。
    这和家境有关,大人也无能为力,他已经尽量给余藻最好的了。
    余藻又点点头,舅舅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头:「那他喜欢吃什么,晚上我多做几个菜。」
    这个问题把余藻问住了,他和孟煦洲就算住在一起,状态也可以用不熟悉形容,余藻又怕被舅舅发现,囫囵回:“他不挑食。”
    在他心里孟煦洲无所不能,应该……也不会挑食吧。
    余藻走后没多久,最近找实习住在家里的余羽航下楼,看老爸激动地比画,看明白后最后一点困也消失了:“什么?!小藻哥要带男朋友回家?”
    余藻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引起表弟的恐慌,他上午和孟煦洲在民政局见面,对方似乎也有不能推辞的会议,同行的还有孟煦洲的随行秘书。
    老板只透露出要结婚,结婚的预约都是孟煦洲自己办的。
    结合这段时间他的状态和偶尔能听到的温声细语,公司上到高层,下到刚入职的职员,都好奇大老板的感情状况。
    秘书偶尔去下层的茶水间,能听到不少好奇的声音,关于孟氏,关于孟煦洲,还有结婚闹得轰轰烈烈的老板异母弟弟孟潮东。
    孟煦洲本想去接余藻的,余藻说不用,两个人在民政局外见面。
    准结婚对象坐在商务豪车里,余藻出了地铁口就被孟煦洲锁定,秘书紧跟着过去,看见余藻的时候第一眼就是眼熟。
    秘书在边上等了一会忽然想起来了——
    这不是孟潮东的前男友吗?
    他还找出了当初三百多万播放量的短视频。
    那样的婚礼现场,长得还挺漂亮的青年风尘仆仆,眼神倔强,像是要讨回自己多年青春的公平。
    前排高赞评论全是骂渣男和可怜这两个受害者的。
    等会儿,这也才过去半个多月,这就闪婚了?
    还和前男友的哥哥?
    秘书都难以管理表情,又看向今日领证的当事人。
    孟煦洲正在和余藻说话,只是他气质结合外形很难和正派挂钩,余藻看上去漂亮又纤弱,在同性结婚窗口以夸张的体型差得到了全场的关注。
    不少排队的准结婚对象都在看他们,秘书甚至能听到一些「是自愿的吗?」「看着像强娶的」「我有一个问题」「肯定很幸福吧」之类的私语。
    至于幸福是哪个□□,他不好判定。
    之前预约过,余藻也在网上看了不少结婚攻略,流程走得很快。
    例行拍照的时候免不了僵硬,最后拿到手的照片余藻和孟煦洲都沉着脸,就差写着不是自愿的了。
    孟煦洲也不满意,他本就不是擅长笑脸迎人的类型,不讨喜几乎是从小到大对他的形容词。现在名分到手,他也不满足,随口问了句站在边上导引的工作人员,“可以重拍吗?”
    他不高兴的时候眉头蹙起,结合身高压迫感十足。
    工作人员似乎也是刚上班没多久,没听明白,以为他是来离婚的,声音有些怯怯:“先生,没有离婚重拍照片的业务。”
    秘书忍笑忍得很辛苦,孟煦洲似乎也有些语塞,站在一边的余藻也没能绷住,最后还是孟煦洲说不是。
    余藻拉走了他:“别管了,你不是还有事要走吗?”
    在别人眼里完全是高个男人乖顺地跟着他走,孟煦洲拿着红本,看着上面的照片,问:“你觉得这样可以?”
    “早知道我们去外面拍了……”
    这个建议昨天就被余藻否决了,他这两天公司事多,孟煦洲也是一天到晚,要凑时间出去拍个照片都要核对。
    余藻:“不重要,谁没事每天拿出来看。”
    跟在后面的秘书难言一心八卦,听到这句偷瞄了一眼老板的神色,结合之前孟煦洲和余藻打电话的态度,忍不住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预约登记花不了多少时间,余藻急着赶回去。
    孟煦洲都顾不上和他多聊几句,对方再次拒绝了孟煦洲的接送,急匆匆消失在地铁口。
    余藻一人一本的结婚证都让孟煦洲带走,理由是他只带了个手机出门,这么大的证件塞不进裤兜。
    两个人结婚的文件都放在孟煦洲这边,公文包里证件齐全,连带着公证过的资产。
    一般人如此悬殊的资产差异多少会清点核对,这两个人倒好,在彼此身份这么微妙的情况下,都不在意。
    孟煦洲下午要去孟漫野公司的总部,一路上他都在看自己的结婚证,最后码了一下,发到了自己各个账号。
    除去朋友圈,还联系了他名下的商圈,为了庆祝老板领证,连发不少福利。
    余藻还不知情,还是下午的时候贺饮给他消息轰炸,这才回味过来刚才开会结束怎么这么多人看他的眼神欲言又止。
    孟煦洲表面上只是某新锐家具品牌的老板,他名下不仅仅一个产业,回国后母亲孟漫野也把不少商圈的给他打理。
    几个小时而已,不仅仅是A市,其他地区的连锁商场也发布了联动福利。
    大概是「庆祝老板领证」的理由太直白,惹得不少人好奇是哪家少爷这么阔绰。
    贺饮发的全是热门软件的讨论——
    有没有人脉!x商圈的继承人谁啊,结婚是联姻吗?我对豪门太好奇了!
    「我也刷到了,好阔绰啊,只是买车送一万块钱的代金券我也买不起啊。」
    「刷到这个万野集团的推送了,理由太粗暴了,正好要买家具,怒下单了。」
    「只有我觉得这是促销手段吗,真爱会这样?」
    「好巧,我也今天领证,搜了下当事人,和我拍的一样呢,他们实在太惹眼了,印象深刻。」
    「等会儿,好眼熟的帅哥!」
    「这不是@空心鱼藻吗?他不是半个月刚分手?怎么结婚了?」
    ……
    这条宛如寻常唠嗑的内容点赞上万,评论也不少,楼中楼逐渐加码,已经有人扒出了余藻的身份。
    半个月前婚闹的当事人,「恋爱多年的男朋友结婚没通知我」词条的当事人。
    「这个男的我认识啊,我学长,他怎么和弟弟的前男友结婚了?」
    「你们豪门……不是很讲究门当户对的吗?没记错的话空心鱼藻就是因为家境太差被踹的吧?」
    「你们都在讨论豪门,只有我在意这体型差会产生的和谐问题。」
    ……
    有人在评论发了图片,余藻点开,明显是上午在民政局拍的,正好是他和孟煦洲签字的时候。
    孟煦洲比余藻先一步签好,余藻都不知道孟煦洲看着他的时候,别人的视角里眼神居然算得上情深似海。
    孟煦洲会喜欢我吗?
    余藻还是有一万个不相信的理由。
    他只是孟煦洲脱敏的最优选,即便对方的协议对余藻来说完美无缺,但余藻也不会肖想孟煦洲的附加条件。
    这或许只是一段有保质期的婚姻。
    余藻保存了这张照片,边上的同事都在观察她,终于派了一个胆大的实习生来打听。
    转椅滚到余藻身边,实习生小声问:“小余哥,你要结婚了吗?”
    余藻公司不到五十个人,部门也不少。
    他和其他部门的同事不熟悉,时间长了也只是点头之交,并不会深入交谈。
    本组难免会有团建和工作的接触,也很难做到完全聊工作。
    况且他都上了同城热搜,前男友老爸名下的电影院就在公司斜对角的商场,瞒也瞒不住。
    余藻点头,正好孟煦洲电话打过来,“小藻,我来接你回家。”
    眼看同事还要问,余藻忙不迭走了。
    他从下班的人潮挤出,孟煦洲站在初春的街边,无所谓周围的视线。
    看见余藻,他大步走来,喊了声老婆。
    余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