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藻昨天被求婚,今天才加上求婚对象的微信。孟煦洲的微信名字是外文,余藻搜了搜,似乎和他公司有关。
    头像是他自己的背影照,还能看到昨天见过的那只鹅。
    孟煦洲和鹅,还有一个小孩。
    余藻还是觉得魔幻,就算通过了好友申请也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说话,先回了贺饮的消息。
    贺饮的朋友圈是半夜发的,这里和孟潮东来点的地址时差好几个小时,余藻也不知道为什么孟潮东卡点这么完美。
    实际上他早就被电话震醒了。
    只是当时红灯,孟煦洲的眼神让余藻不敢睁眼,他只能任由对方抽走手机,似乎是为了不打扰自己接起。
    换作别人余藻不会这么无动于衷,或者说他和孟煦洲多年以后的见面似乎毫无安全距离可言。
    对方蓄意接近,带着协议结婚诱捕余藻。
    余藻不是傻子,更不会相信那句我喜欢你。
    但他也有私心,起源于少年时递过来的书包和那一句你可以说我是你哥哥。
    余藻没有哥哥,就算被舅舅带着长大了,他在家里也是哥哥。
    他被迫独立,也清楚校园的欺凌不能打扰到家属。
    舅舅对他很好,他也不希望对方赶过来,太辛苦了。
    舅妈护短,但也会抱怨,余藻不希望她又和舅舅吵架。
    他知道父母不能幻想,那是已成定局的别离。
    他只能幻想有个年长的人站在他面前。
    孟煦洲完全接近他从小的幻想,在那样的年纪,理所当然摆到了初恋的位置。
    只是太短暂了,短暂到余藻只有一周的渴望时间。
    比昙花长,比春桃结果更短,最后飞走,一根羽毛都没留下。
    余藻点开孟煦洲的朋友圈看,意外地发现对方生活不仅仅是工作,几乎每天都有新的一条,穿插在公司的分享的链接里。
    他不点赞,只是下拉,贺饮消息发来的时候余藻手一歪,点到了赞,又迅速取消,但孟煦洲似乎已经看到了。
    他发消息问:为什么取消点赞?
    余藻看了眼时间,从对方朋友圈的分享公众号可以搜出对方公司的总部大楼地址,距离这里车程二十分钟,他穿成那样明显要去正式场合,还能一直看手机?
    余藻输入半天,最后回:手滑。
    对方秒回:不值得点赞吗?
    余藻生活简单,和同事除了工作不聊生活,也挤不进社畜茶水间的吐槽。
    他独来独往,朋友拉他去热闹也宁愿在家里躺着。
    他不养动物,拒绝热闹,有个平替男朋友,后来得知孟潮东外面和人厮混,拒绝了对方的亲密要求。
    所以他堆放裱花解压心情的社交软件ID叫空心鱼藻。
    他自觉哪里都空空,游鱼日复一日,他也一样。
    靠仅有的亲人维系社会交际,靠和初恋有几分相似的男朋友怀想从前。
    现在日复一日的平静被打碎了。
    他对孟煦洲的印象需要更新从前的标签,他老老实实回答自己的感受:值得,你的生活很精彩。
    孟煦洲刚把侄子送去学校,作为公司老板公然迟到,来拜访他的严柘都无言以对,看了眼电梯镜子映出的男人可怕的笑脸,忍不住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看外形孟煦洲比高中时期更不好接近。
    成年后眼神更深沉,光看五官就很出挑了,再加上身形高大,自带居高临下的俯视,都成了装点矜贵背景的加成。
    他的气质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孟潮东不一样,大部分合作方都很发怵和他亲自谈合作。
    这样的人又热爱生活,品牌和「家」的概念挂钩,显得反差很大。
    孟煦洲心情很好,太过凌厉的五官都因为笑意冲淡几分不好惹,“什么?”
    严柘肤色偏深,也不客气,“久旱逢甘霖。”
    他比孟煦洲小一岁,是对方大学的学弟。
    严柘最开始纳闷孟煦洲明明性格不错,也很擅长缝补生活,可以说是外表冰山内里暖男,怎么会没有一段感情。
    除却孟煦洲主观上不想尝试,也有他实在讨厌旁人近身的原因。
    甚至有人来问严柘,孟煦洲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严柘哪好意思说他喜欢能触碰得到的,或者说是异母弟弟的男朋友。
    这听起来像是找点刺激,也哪里不对。
    电梯打开,捏着手机和余藻聊天的男人点头:“确实是我的甘霖。”
    严柘走上去问,好奇地问:“所以他同意和你结婚了?”
    孟煦洲亲口问过,刚才也在微信再次询问了。
    他知道真正的求婚不应该这样,或许他应该循序渐进。
    但他不能再等了。
    万一孟潮东又回来,以余藻博客对孟潮东的拳拳心语,或许又会被对方蛊惑。
    余藻他盯着文字版的[我们约哪天领证]思考半天,选择先回贺饮的消息。
    【贺饮】:什么情况啊小藻!!孟煦洲是要和你结婚?
    ——
    引用回复:他说他有必须结婚的理由,正好我之前和舅舅保证今年一定会带男朋友和他见面,我们各取所需。
    余藻还要工作,分段输入也慢,他的跟单又有事找他,一来二去忘了回复孟煦洲了。
    他忙到快中午饭点,贺饮的消息又堆积如山,余藻去茶水间路上听了贺饮的语音。
    “我还以为他对你一见钟情呢,结果就这?”
    “不对吧!他有什么必须结婚的理由啊!他自己事业不错的,他妈和他爸又早就离了,事业各自干,也就是孟潮东废物要联姻啊。”
    贺饮家大业大,也有不少内部人脉。
    他似乎马上就打听过孟煦洲了,语音中间还有不少转发消息,都是圈内人的评价,私生活干干净净,资产也正常。
    贺饮还感慨:“除去长得太凶,其他方面看却是居家旅行野合必备适用男啊。”
    余藻盯着野合看了半天,没有挑出来问。
    比起余藻的恋爱代餐,贺饮毫无经验却口出狂言,好多话余藻都接不了。
    贺饮:“小藻,你也没必要为了满足舅舅的幸福期望贸然同意和不熟的人结婚。”
    唯一的朋友也很实在,似乎也考虑过余藻的情绪,“如果你是气不过孟潮东的出轨,也没必要用结婚报复自己。孟煦洲的确各方面不错,明面上也干净,但他可是你前男友的哥哥啊……”
    贺饮和孟潮东是同级生,一直认为孟潮东除了脸毫无可取之处。
    抓到孟潮东出轨后还建议余藻分手过,说脏了就别用了。
    但余藻似乎很满意孟潮东的皮囊,后面复合还差点气死贺饮,说他是彻头彻尾的颜狗。
    只是贺饮也清楚,孟潮东没这么好打发。
    他又叹了口气,“不过孟煦洲肯定能保护你,那身板没问题。”
    余藻记得之前贺饮的恨铁不成钢,说了好长一段类似你长成这样,要找个对你死心塌地的也不难等等的话。
    他一直想告诉贺饮真相,又怕贺饮因为自己的卑劣讨厌自己,一拖好多年,干脆趁着这次一起说了。
    余藻午休也一个人,他中午买了个饭团,在公司楼下花坛给贺饮回了个电话。
    不等他开口,贺饮先问了他是不是在吃饭团,得到余藻的嗯声后心痛万分:“你能不能别省了,你舅妈的医药费我说我借你你又不要。”
    “就算还有负债也不要总吃这种五六口的饭团啊,自己做也好歹是新鲜预制吧。”
    余藻声音因为咀嚼含糊,说:“我昨晚住在外面的,租的房……”
    那边又开始大叫,贺饮:“你不会被孟煦洲骗走了吧?!”
    “没有,你想什么呢,”余藻和贺饮说了自己租房的事,又郑重地喊了声贺饮的名字,那边的人咳了两声:“你想结我也没办法啊,你总是为了舅舅妥协。”
    余藻:“我喜欢孟煦洲很多年了。”
    贺饮还没反应过来:“孟煦洲?不是孟潮东吗?”
    贺饮今天陪姐姐去谈生意,他就是个顺带的。饭点坐在外面咖啡厅打电话,没注意到后面坐着的男人听到他说的名字微微坐直了一些。
    余藻点头,“我从来不喜欢孟潮东。”
    “后来答应他,也有他和孟煦洲长得有点像的原因。”
    贺饮仿佛大白天听到了惊雷,一声啊被路过的跑车覆盖,他想了好半天,磕磕巴巴地说:“小……小藻,你确定这两人长得像?”
    孟煦洲那外形,就算动物化也不是一个体型和品种的啊。
    余藻嗯了一声,他脑子里全是孟煦洲的脸。
    十八岁的时候,二十九岁的时候。
    “下半张脸像。”
    贺饮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想到之前孟潮东生日,余藻坐在边上看对方发呆的模样。
    那眼神是一眼的深爱,所以贺饮才骂孟潮东渣男,玩占山为王,又心碎纯情的朋友被这种人渣辜负。
    结果现在好像……不对,也不能算半斤八两。
    余藻和孟潮东的关系表面看至少是孟潮东掌控,异地分离,聚少离多,对方不公开余藻,余藻家人倒是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明晃晃不对等的感情让贺饮心疼又不爽。
    现在他居然有种微妙地余藻更胜一筹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对比后问:“不就是唇型像吗?”
    “那你亲他的时候会想到另一个人吗?”
    余藻很少和贺饮分享这方面的事,如实说:“我和他说我讨厌接吻。”
    “他对我就是一开始新鲜,你知道的,就是想得到我,后面……”
    “后面他出轨了,也不联系我,更不说孟煦洲的事,我也不想见他了,加上他家里催,也好久没见。”
    他知道贺饮想帮他解决经济问题,只是余藻不喜欢这方面欠太多,他又说:“那天我也不是为了去过恋爱纪念日的,是孟潮东的结婚对象给了我五十万,让我搅黄婚礼,我就去了。”
    贺饮深吸一口气,他印象里单纯、善良、与世无争的余藻形象破碎。
    他心情复杂,也知道余藻没错。
    当年孟潮东的死缠烂打全校都知道,余藻家境不好,这样的纠缠困扰已久,与其说被打动恋爱,不如说是被烦的。
    强扭的瓜扭了多年,追人的那个出轨,还直接和别人结婚。
    每个知道前情提要的人都觉得孟潮东是彻头彻尾的渣男,也嘲笑余藻过分单纯,甚至愚蠢,空有一张漂亮的脸。
    余藻也有私心,他始终把家人摆在第一。
    不喜欢热闹和被议论的人一直被推在舆论风口浪尖。
    十几岁的时候是同学的嘲笑。
    二十多岁因为交易产生的婚宴被出轨视频广为流传,也有人笑他不自量力想攀高枝。
    余藻喜欢吃金枪鱼饭团,再加一罐橘子汽水。
    他坐到花园的长椅上,春日日光暖融,他声音有些低落:“贺饮,我也不是好人,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母亲死后余藻性情大变,情绪失声也是一部分原因,他不再开朗,也不会交朋友。
    和贺饮变熟的过程完全是温水煮青蛙,回忆起来也没什么重大事故。
    余藻又咬了一口饭团,贺饮都能听到包装的塑料声,他骂了句笨蛋,“我欣慰死了,至少你没有对孟潮东死心塌地。”
    他又问余藻:“所以你……”
    他还在翻看孟煦洲和孟潮东照片对比,完全没发现对比对象之一就坐在他背后。
    不是谁都有初恋的,贺饮就不知道这什么感觉。
    他认真地问:“你是因为刚才说的理由,才想和他结婚的吗?”
    余藻也有私心,他嗯了一声,说:“我想抓住这个机会,迟早会离婚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