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皆是血淋淋的,进气少、出气多,“问出来了”

    此二人是下午从那场刺杀中俘虏的,十五个刺客,死剩两个。

    熊茂“回大将军的话,问出来了,是并州那边派来的。”

    霍霆山颔首,并不意外。

    并州本想演一出贼喊抓贼,奈何消息被他方斥候探知,幽州军捷足先登占了北川县,并州会恼不意外。

    “既然招了,那就给个痛快吧,首级全部打包明日送去并州,尸身切了扔去喂狗。你俩到书房来一趟。”霍霆山放下话后转身离开。

    等霍霆山先一步出了密室,熊茂才压低了声音和陈渊说“你有没有发觉方才大将军心情十分不错”

    陈渊抽出匕首,一刀了结一个俘虏,没回熊茂的话。

    陈渊不应,熊茂自个也能说“我是真觉得今晚大将军心情甚好,还颇有闲情雅致,若非如此何至于自己来花园捎话,捎话一事随便哪个卫兵不能做”

    陈渊睨了他一眼“做好自己本分,别乱揣度主子的心思。”

    熊茂撇了撇嘴“这算什么揣度,陈渊你这家伙真无趣,还不如沙英呢,沙英还能和我叨叨两句。”

    陈渊擦干净匕首,“铮”地一声将匕首收入鞘中,一言不发转身离开暗室。大将军传令去书房,那事要紧,至于这里的尸首晚些再回来收拾。

    两人到书房时,公孙良等人已经在了。

    熊茂和陈渊同时拱手作揖“属下来迟。”

    “没那么多规矩,都过来吧。”霍霆山招手让众人上前来,几人最初不解,直到他从怀里拿出一张藤纸。

    这一幕似曾相识,包括公孙良在内的几人皆是面有诧色,惊讶过后尽是期待。

    藤纸展开,但这次展露于人前的并非童趣的画像,而是一副用线条拼接成的画,四个小图,每个都瞧着有些像山,但又不尽然。

    公孙良摸着小羊胡子,沉默地看着。

    熊茂瞅了好一会儿都没瞅明白,遂问道“大将军,这烙饼似的为何物”

    霍霆山“此乃梯田。”

    而后就这四幅图,霍霆山将何为梯田解释了一番。

    公孙良本来抚着羊胡子的手一个不慎,揪下了两根胡须,然而他却顾不得疼,双眼放光地盯着图纸。

    “梯田”二字之前只初略听闻,但到底是哪个字,公孙良琢磨了一日也没琢磨明白,如今水落石出,他心中大震。

    书房里针落可闻,霍霆山毫不意外,这等奇思妙想太过新奇和超前,他初闻时也被惊得不轻。

    公孙良忽然起身深深一拜“世人都赞某足智多谋,乃麒麟才子,然某如今是羞愧难当,与马镫梯田等相比,某之前的功绩不值一提,那出谋划策之人才是真正的麒麟子。”

    霍霆山忙过去扶起公孙良“先生不必如此自谦,先生之能我与幽州军有目共睹。况且按夫人所言,梯田乃仙人托梦之果,这仙人不在凡尘六界中,下次托不托梦还两说,算不得当世人。”

    公孙良沉思。

    虽然霍霆山自己不信鬼神,但不得不说,有时鬼神之言相当好用。他转头看向熊茂“熊茂,你明日一早携图纸回幽州,将其交到明霁手中,让他着手开垦梯田之事。”

    熊茂刚要作揖,却见霍霆山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改了口“罢了,此事交给陈渊去办。陈渊,你明日卯时启程,早去早回。”

    陈渊领命。

    熊茂却有点懵懵的。

    怎么落到他头上的差事忽然就没了呢,难道大将军对他心生不满,连差事都不派他了

    才这般想,熊茂又听上首的男人吩咐道“熊茂,你去将孟家里的藏书再翻一遍,不论书房亦或是夫人寝居内的,一本一本地看,务必看仔细了,有异来报。”

    熊茂心里叫苦。

    原来等着他的是这个啊,只是陈渊那家伙向来比他细心,大将军为何不让陈渊来翻书,换他去传令呢莫不是陈渊有不得不走的理由,比如说别的任务在身

    熊茂想不明白。

    待霍霆山吩咐完,公孙良忽然开口“主公,可查到这位裴夫人的种种良策从何而来”

    霍霆山说未曾。

    熊茂羞愧地低下了大脑袋,都怪他办事不力。

    公孙良正色说“主公,裴夫人所言的仙人托梦,某觉得不可尽信。常人道梦境皆是模糊含糊,只记得个大概。然,从高桥马鞍,到幽州策,再到如今的梯田,一切都过于清晰明了。”

    熊茂不住皱眉道“公孙先生,先前我已查明裴夫人的亡夫只不过是个平庸县令,绝非什么惊才绝艳之人。而裴夫人常年活动在后院,足不出户,若非是仙人托梦,那她如何得知马镫等种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不过或大或小罢了,某相信裴夫人亦有。”公孙良同样不信鬼神。他忽然想到主公对裴夫人的心思,那晚主公急匆匆拿着马镫图纸回来,袍下异样难掩,分明是极为意动,然而有些话必须说。

    公孙良对着霍霆山又是

    深深一揖“主公,虽然某也不信那些良策出自一介妇人之手,但是在寻不出真正的麒麟子之前,烦请主公以大局为重,将裴夫人当作麒麟子对待,奉之为上宾,切不可冒犯。”

    霍霆山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陈世昌见状,也起身作揖“请主公以大局为重。”

    上首的男人才道“知晓了。”

    翌日。

    裴莺刚起床不久,就听到女儿百灵鸟似的声音在外面喊,她忙开门,接住乳燕投林的女儿“囡囡昨夜睡得可好”

    孟灵儿埋头在裴莺怀里,用脸颊蹭着母亲胸前的丰软“不好,娘亲不在,我一点都不好。”

    似想起什么,孟灵儿抬起头看,认真打量裴莺,将她从头到尾仔细看了遍,还绕着她转了个两圈,见她面色红润且没外伤,这才又投入裴莺怀里蹭“娘亲,昨日到底怎么了您怎么会遇上残寇,后来那个蛮那个人有没有为难您”

    一连串问题悬河泻水,裴莺不住笑着摸摸女儿的发“灵儿莫不是百灵鸟变的不然怎么一早上便在叽叽喳喳。”

    孟灵儿懊恼“母亲,我在问您正事”

    昨日母亲被掳上马,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蛮子策马跑远,等她好不容易徒步走回县令府,却被告知县中有残寇作乱,母亲因意外目睹残寇行凶,吓晕了过去。

    孟灵儿听闻后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到母亲榻边伺候,然而等她回房,屋中却空无一人,那名为“辛锦”的女婢说为了便于裴夫人静养,她搬到别出去了,自己单独住一间厢房,时候已晚,等明日再带她过去看望。

    孟灵儿哪里肯,当下闹了又闹,然而还是无果,只能眼巴巴等第二天早上。可恨,那蛮子竟是硬生生将她们母女二人拆开了。

    “无事,我和将军说清楚了,之前不过是误会一场。”裴莺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复杂。

    囡囡才十五岁,小孩子一个,什么都不懂,也帮不了她什么。与其两个人苦恼,不如让女儿开心些。

    孟灵儿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狐疑“真的吗可是娘亲,那人看着就不是好说话的模样。”

    裴莺轻拍小姑娘的背,安抚怀中幼女“人不可貌相,他也就长得凶些。”

    话音方落,裴莺察觉有人在看她,那道目光存在感强且直白,分外熟悉。

    裴莺僵在原地。

    “娘亲,我今晚想和您一起睡”孟灵儿没察觉到裴莺的异样,依旧蹭着母亲撒娇。

    “孟小娘子,府中可有招待不周之处”醇厚的男音在后方响起。

    孟灵儿像踩着尾巴的猫儿,迅速从裴莺怀里出来,转身挡在裴莺面前“你为何在我娘亲房门前”

    神情很凶,只不过孟灵儿的语调从高到低,底气跟被扎破的皮伐子似的,咻咻泄个干净。在今日之前,她碰到这位幽州牧时,对方不是在马背上就是在远处,总之没近距离瞧过,如今她才惊觉这个蛮子生得真高大,比她高两个头还多,估计一只手能打五个她。

    孟灵儿咽了口吐沫,心里不住发慌,但依旧挡在裴莺前面没动。

    “隔壁是我的房间。”霍霆山倒是和颜悦色。

    “你住隔壁”孟灵儿惊愕以后回过头看裴莺,脸上的担忧毫不掩饰“娘亲,您今晚回来咱们之前那屋里睡。”

    他住隔壁,她娘亲住这里。那么近,这和将肉放狼嘴边有何区别不成不成

    霍霆山慢悠悠道“只有牙牙学语的孩提才要时刻黏着母亲,孟小娘子瞧着比孩提大上十岁不止,怎的还那般黏人莫不是这些年只虚长了岁数,衣食住行缺了母亲就不知如何是好。”

    孟灵儿涨红了脸,可能是年幼无城府,也可能是霍霆山收起了浑身威压不再气势摄人,被激怒后忍不住道“我当然能自立,如今要和娘亲在一起,还不是你对我娘亲”

    “灵儿”裴莺赶忙将人拉住。

    她和霍霆山之间的那层纸被捅破过,后面修修补补,勉强维持如今的平衡。在没想到一个离开的万全之策前,她并不想打破如今的平衡。

    孟灵儿气呼呼地抿唇。

    裴莺飞快抬眸瞥了眼霍霆山,心里郁闷,他堂堂大将军又兼幽州牧,怎的还和小孩儿斗嘴,也不嫌丢人。

    霍霆山把裴莺的小动作抓了个正着,狭长的眸子微挑“哦夫人,我对你如何。”

    他和她说话时,语气和方才略有不同,声音更为轻缓些,仿佛说着独属于两人的小秘密。

    裴莺下意识将手往衣袖里缩了缩,她的手腕是可以随意活动的,不再似昨夜般被那只粗糙的大掌牢牢锁住。

    “将军自然是仁善的。”裴莺低垂着眼“我与息女得去寻陈校尉向他赔个不是,请恕我们母女俩失陪。”

    “不必去寻他了,陈渊有公务在身,今早已离开北川县。”霍霆山道。

    “这样啊”裴莺怔住,陡然想起了梯田图纸,这人之前说迟一宿也不算迟,一夜已过去,估计是派人去忙梯田的事了,遂裴莺又问“那陈校尉他何时回来”

    霍霆山淡笑“忙完了自然回来。”

    裴莺黛眉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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