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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阴暗的牢房大多数时候静悄悄,偶尔响起一阵痛苦□□或铁链曳地声音。忽然狱卒推开门,押着一个孩童穿过飘着血腥味儿的长长走廊,一直走到送到牢房最里面那一间。

    一阵铁链撞击声后,沉重的几道重锁别解开,狱卒将孩童推进去,又锁了门离开。

    被推进来的人是惊夜,这一年,他九岁。

    他眯着眼睛环顾周围,找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他爬起来,朝那个六七岁的孩童走过去,立在他面前时。

    已是傍晚,牢房里一片昏暗。可谢观的一双眼睛很亮,他面无表情盯着来人,漆亮的眸子里一片警惕。

    “你是谁?”

    童声稚嫩,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意。

    “我是惊夜,你的护卫。”惊夜看着面前这个要护卫一生的主人,见他一点反应没有,他再说:“你父亲谢将军给我起的名字。”

    惊夜这才从谢观的眼里瞧出了一点情绪。谢观转过头,望着空荡荡的一片墙,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惊夜不自觉皱眉。

    他九死一生经过所有训练,成为被挑中的人。以前训练时,同伴嬉嬉笑笑,都说他是个冷脸哑巴。今日见了谢观,惊夜发现了比他更不爱说话的人。

    想起谢观四岁就被关在这鬼地方一关两年,别说不爱说话,就算是丧失了语言能力也正常。

    这样也好,清净。

    惊夜沉默走到另一边的枯草堆坐下,闭上眼睛休息。

    夜里,惊夜被一阵细碎的声音吵醒,同时也闻到了血腥味儿。他睁开眼,在一片黑暗里眯起眼睛望向背对着他的谢观。他好奇地站起身,朝谢观走过去想看看他在干什么。

    立在谢观身侧时,惊夜惊得愣神。

    ——谢观正蹲在角落,剥一只老鼠的皮。

    暗牢里的老鼠,个头不小。

    惊夜看了谢观一眼,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该如何哄一个孩童。他蹲下来,别扭地放柔语气:“他们不给你饭吃?你是饿了你吃这个吗?”

    谢观将老鼠尾巴上的最后一点皮扯下来,才撩起眼皮看向他。

    惊夜反应了一下,才看明白谢观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

    谢观将没了皮的老鼠随手一丢,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回到草堆上睡觉。惊夜还呆怔地蹲在原地。

    谢观快睡着了,惊夜才问:“你不吃?”

    谢观不耐烦地说:“别吵。”

    惊夜张了张嘴,噤声。

    天老爷知道惊夜经常几个月不开口,除了谢观父亲谢坚的问话,他谁也懒得搭理。今日他迫不得已说了好些话,说得他嗓子疼,还被人嫌弃了……

    后来惊夜才明白谢观刚被关进来的的确挨过饿,可如今因为他父亲的缘故,漠辽的洞湘人并不至于饿他。而他剥老鼠的皮,只是为了玩。

    一个六岁孩童打发时间的游戏罢了。

    惊夜倒是没生出多少同情,毕竟他也不是平安幸福长大的孩童。他被谢观父亲捡到的时候,全身的骨头碎得七七八八。

    被送过来之前,谢观的父亲笃定地说会来接他们出去。当时洞湘兵强马壮,洞湘王又放话除非被吞并绝不放人。很多人私下议论,这个被抓进牢狱的谢七

    郎只会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在牢中。

    可是谢坚说会接人走,惊夜便坚信。

    谢坚,是惊夜的恩人,也是他的信仰。照顾谢坚的小儿子,是惊夜报答谢坚恩情的万死不辞。

    如今不会有人要谢观的命,可牢狱这样的地方,刁难总是必不可少。两个同样冷性子的孩童朝夕相处,转眼就是八年。他们之间交流很少,可也会在这样不断的欺凌与刁难中,沉默地相互帮扶。

    谢坚攻破洞湘城池,亲自来接小儿子那一日,天气很好。一身盔甲的谢坚坐在烈马之上,他比山峦还要巍峨,他比烈日还要耀眼。

    谢坚蹲在谢观面前,轻拍他的肩膀:“愿我儿余生顺遂,再无苦难。()?()”

    惊夜站在后面,向来冷漠的眼底浮现了一丝笑。

    为恩人接回自己的小儿子而高兴,为小弟弟走出牢房与父亲团聚而高兴。

    谢坚的视线越过谢观望向惊夜,欣慰地对他笑了笑,说:“惊夜也长大了。()?()”

    惊夜莫名挺了挺脊背,有些紧张。

    惊夜对谢坚,有着不能说出口的敬重,那是对父子亲情的渴望。

    惊夜的亲生父亲,是漠辽的巫医。父亲不喜欢救人,他只喜欢研究毒,整日疯疯癫癫和毒物相伴。

    父亲平日里对他不管不顾,却偶尔会亲手给他做一次烤鸡。烤鸡很好吃,他总是一边吃得狼吞虎咽,一边哭。因为他知道父亲只有要拿毒虫放在他身上吸他的血去做奇奇怪怪的实验的时候,才会给他吃烤鸡。

    “我的好儿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父亲笑眯着眼,“再帮父亲一次?()?()”

    父亲从来不会对他笑。他惊喜万分,可心里又不安极了。那一日,父亲一时兴起不研究毒,研究起救人。所以他敲碎了惊夜的手骨,练习医治。从那时起,他的身上的伤好了就会被父亲弄出新伤。直到父亲重新想研究毒,就将全身骨头没几块完整的他扔了出去。

    谢坚捡到惊夜那一日,秃鹫正在啃食他的胸膛。

    只剩一口气的他被谢坚捡回一条命,他知道了谢坚的身份、见识了他率兵的能力、也感受到了他拼尽一切要救自己小儿子回家的强烈执念。

    惊夜恍然,原来别人的父亲是这个样子。

    真让人羡慕。

    惊夜跟着谢观回到京中。他见到了京城的繁华,这是与他所认识的天地完全不同的样子。

    这里也不再是牢房,惊夜不再需要警惕地日夜守在谢观身边。谢观有了很多家人,要与他的家人相处。谢观穿上华服,学着京中贵公子的模样,成了贵公子。变得让惊夜有些不认识。

    有时候,惊夜沉默地看着谢观,分不清这个样子的谢七郎是不是真的开心。

    他没有一直留在京中。他领了谢坚的命,去五湖四海搜集武艺高超之人,建一支凌鹰卫。

    凌鹰卫是谢坚送给谢观的礼物。

    不过谢坚很忙,太多军事要处理。凌鹰卫的组建几乎扔给了谢观,让他自己掌管和扩建。

    惊夜为了组建凌鹰卫,去过很多地方,大多时候都在奔波。不过谢观让他中秋和除夕,都必须回来。

    一次去漠辽时,经过巫族,惊夜鬼使神差地一个人回到出生地。虽然他对这里没有任何美好的回忆,还是因为一种说不

    清的预感而踏上这片土地。

    那一日是巫族的合欢日,人群往神龟池里仍许愿小石子儿,彩色灯光晃动地打在欢箱上。

    惊夜面无表情的穿过人群,走上僻静的小路,回那个久别的“家”

    。小时候不好的回忆涌来,让向来警敏的他竟然没有注意到一个红裙姑娘热烈的目光。

    惊夜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回到小时候生活的“家”

    。推门家门前,他握了握手中的剑柄。

    为什么握着刀回来?为了杀了那个人吗?

    可是上天没有给他杀死亲生父亲的机会。房门被他推开,他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父亲。

    这么多年没见,他还是一眼将他认出来。他瘦骨嶙峋,佝偻着躺在地上,露在外面的皮肤红斑与黑疮遍布,从他口中淌出的血是黑色的。

    一生研究毒的人,死在了自己酿的毒中。

    惊夜瞥了一眼,便看出他刚咽气不久。

    在他咽气之后,惊夜才回来,上天不给父子两个见最后一面的机会,也说不清是捉弄还是善良。

    惊夜沉默地立在门口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了很久,决然转身离去。

    连给他收尸安葬也没有。

    月亮挂在天幕,温柔的光影洒落夜间。惊夜驻足,抬眼望着天上的月,这一刻,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或许,是释然吧。

    他大步离去,彻底与过去和解。

    他经过广场的时候,已是下半夜,来庆祝合欢日的当地人已经陆续归家,广场上只零星影子经过。就连前半夜热闹的合欢箱也安静下来,那些心仪人或一拍两散、或携手归家了。

    惊讶漠然经过合欢箱时,这才注意到有人盯着他。

    他冷眼望过去,看见一个红裙姑娘慵懒地抱着胳膊靠着合欢箱。夜色粘稠让她的面容看不太清,却隐约可见一双妩媚的眼睛噙着赤裸裸的勾引。

    “要来试试吗?”

    依尔娜邀约。说着,她缓步朝惊夜走过来,指尖若即若离地碰了下惊夜的手背,再沿着他的手臂慢慢往上挪,碰碰他的脸。

    虽然惊讶没进过合欢箱,可他毕竟是巫族人,他知道这习俗。

    依尔娜抚着惊夜的脸颊,用巫族话呢喃:“你真好看,我想要你。”

    惊夜转过眼,望着来时的方向,没什么情绪地开口:“我今日刚死了父亲。”

    依尔娜唇角的笑微僵。

    “唔,节哀。”她松了手,转身要走。

    她放下来的手还未彻底垂落,却被惊夜握住了手腕。

    惊夜说:“值得庆祝。”

    他眼底一片晦暗,说不清是高兴还是痛楚。

    依尔娜愕然抬眼,然后她就被惊夜拉进了合欢箱,直到惊夜俯身低头来吻她、来扯她的衣服,她才慢慢回神。

    她望着惊夜的目光里噙了好些好奇。

    不过,依尔娜很快发现这个俊俏的冷脸小郎君好像……不太会?她唇角漾出妩媚的笑来,纤细的胳膊搭在惊夜的肩上,去捏一捏他的耳垂,柔声:“不会吗?让我教你呀。”

    惊夜看了她一眼,十分坦然地将她的腿放下,他在椅子上坐下,心安理得地等着对方主动。

    他这坦然的态度,让依尔娜越发觉得有趣。她主动靠过去,跨坐在他身上,勾着他去吻。

    很快……惊夜发现这个主动开放的巫族姑娘好像……也不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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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依尔娜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有点绷不住。这一慌,她不仅没了刚刚主动勾引人的风情万种,反而是越发笨手笨脚起来。

    ()?()

    惊夜得知她也不会时,脸色变了。人也清醒了许多,后悔这样的荒唐。他赶忙将人从腿上推下去,转身就走。

    ()?()

    依尔娜一边拢着散乱的衣裳一边追出去,嚷声:“再试一次嘛!”

    ()?()

    惊夜头也不回。

    依尔娜气得破口大骂。

    不过,惊夜很快又再次遇到了依尔娜。确切地说,他知道依尔娜故意跟着他。

    惊夜没有理会。等他在漠辽找到想找的那个杀手收入凌鹰卫之后,就回离开这里。

    快中秋了,他得在中秋前赶回谢家。

    可是没想到惊夜要找的那个杀人是个奸诈之人,他表面上答应,瞬间变脸,要对惊夜出手。

    惊夜自是不惧,手腕一转,握紧手中的长剑。可是他还没有出手,一道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挡在他身前,替他与杀手接招。

    依尔娜与杀手打斗时,不忘回头对惊夜笑,她眸光灿烂如火,笑问:“我若赢了,能继续上次的事情吗?”

    惊夜无语。

    懒得理她。

    依尔娜也不在意,转身继续与杀手过招。杀手横劈过来的一刀,她本可以轻易躲过。可是她目光闪烁了一下,浮现坏主意,故意不躲。

    “当心!”惊夜提剑刺去,挑开杀手手中的刀刃,再继续向前,剑刃割破杀手的咽喉,直接将人头切割而下。一切都是瞬息之间。

    本就冷得如冰一样的性子,杀人时更是一身死气的戾。他转身回头,冷眼盯着依尔娜,质问:“他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何不躲?”

    “哇!”依尔娜双手捧脸一脸崇拜,“你好厉害呀,居然能看出来我故意不躲诶!”

    惊夜又一次被无语到。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转身就走。他瞥了一眼依尔娜胳膊上的血迹,朝她走过去。他猜测这个杀手的刀刃大概率是涂了毒的。他直接扯开她的衣襟,将她胳膊上臂中央位置的伤处露出来。

    伤口泛黑,果然有毒。

    惊夜皱眉,冷声说:“把毒吸出去。”

    依尔娜一双凤眼微瞪,抬着胳膊,说:“我没那么长脖子,也没那么长的嘴啊!”

    惊夜沉默地盯着她片刻,再朝她迈出一步,握住她的胳膊,低头去吮吸走毒。

    她故意让自己受伤,同时也掌握了分寸。伤口并不深,及时将毒吸走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依尔娜望着惊夜的目光里兴趣浓浓,她跟着惊夜几日,知道他本是想让那个杀手加入什么组织。她想了想,说:“我比他厉害,你缺人手把我带着呀。”

    “凌鹰卫不收女人。”惊夜放开她的胳膊,向后退了一步。

    “居然是凌鹰卫……”依尔娜再次用崇拜的目光望着惊夜,惊呼般的语气:“你好棒啊!”

    惊夜望着她脸上的笑靥,慢慢皱眉。他向来沉寂的冷眸慢慢浮现了困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聒噪的人?

    依尔娜变了表情,有一点委屈地望着惊夜,慢吞吞地问:“我想去凌鹰卫。凌鹰卫不收女人,可是凌鹰卫头领的女人也不

    能破例吗?”

    惊夜没说话()?(),

    他盯着依尔娜()?(),

    想起她刚刚的武艺身手确实很不错()?(),

    在如今的凌鹰卫中也算上游水平……

    “可以破例。”惊夜说。

    依尔娜兴奋地抱住惊夜的胳膊█()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贴着他,开心地问:“你要收我进凌鹰卫了吗?”

    惊夜看着她这个高兴的样子,问:“能进凌鹰卫这么高兴?”

    依尔娜摇头:“不。我对能不能进凌鹰卫兴趣不大。我是高兴你承认我是你女人呀!”

    惊夜瞧着她心花怒放的样子,欲言又止。他忍着将她黏黏糊糊靠过来的身子推开,问:“你叫什么?”

    依尔娜眸光流转,说:“我没有名字。你给我起一个?要和你相近的名字,别人一听就是一对的!”

    她有名字,可是名字这种东西有什么重要?她今日叫这个明日叫那个,喜欢叫什么就说自己叫什么。

    “惊澜。”惊夜将她散乱的衣襟提上去,转身走。

    惊澜追上去,问:“这名字什么意思?我中原话懂得不是很多。”

    惊夜穿过葳蕤的草木,沉默了一阵,解释:“澜在中原话中是女人的意思,惊是我。”

    “惊澜,就是惊夜的女人的意思?好名字,我喜欢!”惊澜开心地追上去。

    惊夜沉默地往前走,压了压唇角的一丝极浅的笑。

    不过没两日,惊澜就知道惊夜在骗她!

    凌鹰卫所有人的名字第一个字都是“惊”,而“澜”更没有女人的意思!

    惊澜抱着胳膊靠在树上,目光不善地看着从京城赶来给惊夜送信的惊雨。

    也是因为惊雨的出现,惊澜才知道名字的真相!

    惊夜拆开信,谢观在信中告诉他,他快要成亲了,让他在谢观和沈聆妤的婚期前赶回去。

    婚期很近,他又离京很远,这封信在路上又耽搁了几日,惊夜算了算日子恐怕赶不回去了。

    不过惊夜还是立刻收拾东西,快马加鞭飞奔回京,希望能赶上。

    可是还没回京,惊夜很快又收到了谢观的第二封信。

    不仅有信,还有凌鹰剑。

    圣上有命,令谢家人出征。

    这把凌鹰剑,是谢观派人精心打造赠给他的。原本打算等他回京,中秋时给他,可是谢家人突然地出征,谢观怕惊夜来不及赶回来,就派人将凌鹰剑送过来给他。

    谢观又在信中交代,若他来不及在婚期前赶回去,可在安顿好凌鹰卫之后,去军中寻他。

    惊夜略一思量,遗憾地发现恐怕很难在谢观的婚期前赶回去。

    “还走不走了?”惊澜闷闷不乐地坐在马背上。虽然她愿意一路跟着惊夜,这可几日日夜不停地骑马赶路,屁股都坐疼了,这心情好不了呀!

    惊夜看了她一眼,说:“休息一日。”

    惊澜阴阳怪气地感慨:“活菩萨现世咯。”

    休息一日之后,惊夜不再急着赶回京,而是开始安顿凌鹰卫。接下来几日,不断有凌鹰卫的人出现在惊夜身边。他们惊奇地发现惊夜身边多了个女人。那女人面对惊夜时笑得妩媚娇艳,可是他们好奇打量她时,她目如蛇蝎地望过来,无声摆口型:“再乱看,姐姐挖了你的眼珠子!”

    惊夜安排好凌鹰卫的事情,带着惊澜朝着谢家大军

    出征的方向追去。

    离谢坚和谢观不远时,惊夜突然得到噩耗——谢家人率兵误入埋伏,无一生还。

    如山如日的谢坚,与他在牢中朝夕相伴八年的谢观,他们的脸庞浮现在惊夜眼前。

    无一生还?

    他们……都死了?

    惊夜身形踉跄了一下,手中的凌鹰剑跌落在地。

    惊澜惊讶地转眸望向他,看见他眼底的泪。惊澜第一次见到惊夜面上浮现悲喜,原来他也会因为别人落泪。惊澜有些慌,赶忙走上去抱住惊夜。抱住他,惊澜才发现惊夜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惊澜一下又一下地抚着他的后背,安慰:“我们去找,一定还有人活着的……我们现在就去找!现在就去找……”

    两个人去了疆场,在堆积的尸身中翻找。

    惊澜最讨厌脏兮兮臭烘烘的尸体,可是她看着掉了魂一样的惊夜,只好陪着他一起翻找。

    凌鹰卫的信号升到空中的时候,惊夜拽着惊澜上马,带着她一路飞奔。到了一处简陋的木屋,他跳下马,推开房门冲进去,终于看见重伤的谢观。

    谢观脸色苍白,他睁开眼,望向惊夜,死气沉沉地沙哑开口:“父亲不在了。”

    我们的父亲,不在了。

    ·

    惊夜惊醒,他望一眼身边的惊澜,轻轻舒出一口气。辘辘的车辕声提醒着他只是又梦见了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此刻他正跟着谢观离开京城,来眷春山游玩。

    惊夜的目光凝在惊澜的身上,他视线下移,落在惊澜的肚子上。

    惊澜脸上没有笑意,闷闷不乐的样子。她转过脸望向他,最后一次问:“你确定不要这个孩子?”

    惊夜紧紧抿着唇,没有立刻草率回答。

    父亲一词,对他太过沉重。

    他不知道该如何当一个父亲。

    马车到了眷春山上的揉春苑,惊夜先下马车,再去扶惊澜。

    “陛下说,您不用去他身边,自己休息游玩就是。”

    小太监向惊夜禀话。

    惊夜和惊澜穿过生机勃勃的桃花林。他说:“留下来吧。堕胎伤身。”

    “我也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不会当母亲。如果你也不想要,那就不要……”

    “没事。我们又不是头一回遇到都不会的事情,慢慢试。”

    惊澜想起他们的初遇,惊澜笑了起来,摘了一朵桃花把玩。

    惊夜将惊澜送到房中休息,他出来查看凌鹰卫可都在职可有玩忽职守者。

    惊夜远远看着桃花林里的谢观、沈聆妤和康康。

    沈聆妤抱着康康,一边喂他吃酥饼,一边说话,时不时飘出两个人的笑声。

    谢观则是冷眼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偶尔嫌弃地瞥一眼康康。

    “别一直抱着他,你腿再疼怎么办?”谢观沉声。

    “也是。“那你抱着他。”

    谢观瞥了一眼康康,倒是没将他推开。

    沈聆妤不小心将茶水洒出来一点溅在裙子上,她蹙眉,起身回去换衣。

    康康眨巴着眼睛看吃酥饼。

    谢观拿起酥饼来喂他。

    惊夜看着谢观父子相处的画面,有些恍惚。

    谢观开口:“惊澜怀孕了?”

    “陛下,怎么当……父亲?”

    谢观掀起眼皮瞥过来,一言难尽地说:“烦着烦着,就会了。”

    康康打了个喷嚏,手里的酥饼掉了谢观一身。

    谢观冷着脸,却只是先给他擦嘴。

    惊夜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