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
相里珩看向自己的亲传，示意他前去。
戚长明颔首，转身将手中的玉牌交给红萤长老，安抚性的摸了摸身后背着的契剑，走到剑窟之境前，抬手覆了上去。
半响，他松开手对相里珩摇头道：“没有遇到合适的。”
相里珩点头，表示知晓了。这在意料之中，他的弟子已经有了长明剑，长明剑之下的拿着无用，长明剑之上的无有缘分，他叫长明去，也只是因为这是必要的仪式。
戚长明回到台前，从红萤长老手中接了玉牌，继续做着记录。
一双纤纤柔荑递了块牌子出来，嗓音清冷：“红萤长老亲传弟子，许婳。”
戚长明讶异：“许师妹，你不是灵修吗？”
红萤长老也愣住了，不明白自己的爱徒为什么也要参与这剑窟之境，灵修不修剑道，除非心怀剑意，而若心怀剑意自然一开始就修剑道，万不会修灵道。
戚长明打量着许婳，在他的记忆里，许婳师妹娇俏坦率，可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冷若冰霜起来，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一口古井，不起任何波澜。
“婳儿，不要掺合。”红萤长老抬手，语气轻柔：“过来。”
许婳不曾回应师父，她的目光只盯着那剑窟之境的境面，语调泛冷：“让开，戚师兄。”
戚长明因她这样陌生的语调怔了下，随即回身望向掌门和红萤长老。
相里珩倒是大方摆手：“让婳儿试试也未尝不可，说不定倒真创下什么奇迹来。”话虽如此，他却没想过能真有什么奇迹。
“这……”红萤长老面露迟疑之色，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让她去吧，长明。”最近婳儿的状态实在不是很好，顺着她的心意让她泄点压也不错。
戚长明侧身让开。
许婳一步步走向剑窟之境。
她在做什么呢？许婳心里想。
她只是想试试，既然一切重来，改变了那么多的事，她不想再走之前的成仙路……可不可以？天下万千成仙道，剑修一道为最上，她想走这条路成仙，想保护……她最想要保护的人。
雪白的鞋履停在剑窟之境前，裙摆落下遮住，许婳抬起手，将手放在镜面上，闭上了眼睛。
她又回想起了那一幕。
云雾缭绕的九十九重天上，她刚刚飞升成仙，苦苦打探那人的消息。
她想他应该会很有名气，不知道成了哪位令人瞩目的神君，毕竟他在修仙界的时候就是那么让人仰望，心里只装着修行，后面还放了苍生。
她依旧还喜欢他，虽然多年之前被拒绝，难受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她也知晓了他的道心有多坚固，人间情爱也无法让他流连半分。
她问遍了每一个仙子，也询遍了所有的上神。
却查无此人。
最后她见到天帝，隔着很远的距离，身穿华丽绣金雀纹仙袍的天帝容貌也清晰可认——道君、扶落道君。
道君怎么会成为天帝呢？纵使飞升，也不可能成为天帝啊？不过
既然道君是天帝，是否就能知道那人的下落了？
她欣喜若狂想追去，可她只是一个刚入天界的小仙，根本无法接近高高在上的天帝。
又过了几百年，她终于可以亲面天帝，她满怀喜悦期盼踏入天帝殿庭中，一脚踏进去便看见苦苦找寻的人。
穿着还是修仙界天衡宗里的弟子袍，散着黑发，安安静静的跪坐在天帝身边，身后还背着寒雪，一双漆黑沉静的眼眸空洞无物。
听有人来，他侧头来看，目光陌生。
“师尊，有人来了。”
他轻声对着身边的人道。
青色衣袍的道君抬眼，露出一个微笑来：“无什，一个小神罢了，阿融，在这里等我回来。”
“弟子诺。”
转过头去的那人，乌墨的发下露出了如玉脖颈上鲜明的吻痕，一片一片，刺人眼目。
……
她崇拜的、爱慕的、向往的人，她本以为能光芒万丈俯视众生实现所愿的人，被困在一方殿宇之间，忘却了自己曾经的毕生所愿，永远停留在作为天衡宗道君弟子的那一刻——五百年。
“我带你走！谢师兄！我带你走！”
“我走不了了。”极轻极浅的一声叹息。
怎么会走不了呢？能走的，只要逃离出天界，哪里都可以活下去的。
她茫然惊慌的想。
天兵天将从身后追了上来，昔日的道君今日的天帝自九十九重天上垂下无情无欲的目光，安静注视着自己的弟子。
威严的战神天君在天帝身边厉声开口：“融灯神君！天帝陛下念你初犯，且为他人撺掇，可不追究你偷盗神器潜逃之事，将神器还回原位，归于帝身，你依旧是天帝陛下最疼爱的弟子！”
“至于那不安好心撺掇你的小神，待我之后让她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为您赎罪！”
那人松开了她的手。
在战神天君果然如此的轻蔑目光中，复又抵上了她的额头，漆黑的眼眸空明一片，映着晨曦的天光。
“师妹，回去吧。”莹白的手指擦去她眼角的泪，语气清淡似飘雪，一如几百年前在天衡宗拒绝她那般。
“回去天衡宗……勿要再入仙途……再然后……”
“杀了我。”
“罢了……”一道叹息掠过耳边：“那时的你只怕也难杀死我，若是有谁……若是有谁……能杀死我……便……好了……”
入眼的都是殷红的血，还有那人眉心的金光，那道金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她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这天地中，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谢融灯，融灯融灯，灯融人死，光灭不存。
再一睁开眼，她回到了几百年的天衡宗，万事皆变。
漆黑的镜面倒映出女修那张娇美生戾的容颜。
可笑！她何需杀心爱之人！她要杀的人就在心爱之人身旁，顶着千万修士崇敬膜拜的目光的天帝！
“这是！”相里珩错愕的睁大眼睛，随即立刻看向红萤长老，红萤长老也一脸的不敢置信。
黑镜亮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