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陈遇和孟律师一块儿去宠物医院看猫。
猫是长毛猫,前不久刚剃过毛,还不止一次，身上像是穿了件参差不齐的短绒袄，最短的地方几乎可以直接看见肤色，全身只剩脑袋和尾巴上的毛是长的,卡了个粉色边边的伊丽莎白圈,有点滑稽，但是能看得出它的美貌。
它像是戴着咖啡色的倒v形面具,眼周的颜色浅一些，是奶咖,耳朵尖尖要略深一点，橄榄型的眼睛像晴空下的海水，湛蓝透亮。
店里的护士小心抱它过来,挠了挠下巴：“它很亲人,布偶现在价格降了，这个品相也要上万的。”
这种长得漂亮的宠物猫一向不愁领养,看见领养公告报名的人不少,陈遇和孟廷川的条件在众多领养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住别墅,两个人，工作生活都稳定,可以自己做主，同性伴侣，家里还不会有小孩。
“您看怎么样？”
护士说话时问的是孟律师,一开始联系他们的就是孟廷川。
孟廷川问陈遇：“喜欢吗？”
陈遇伸手,试图摸摸猫咪脑袋,因为过于小心,猫咪早早注意到他的动作，湛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手指，陈老板卡壳了。
护士见状适时把猫猫往他这送了送。
陈遇没养过猫，也没有摸过，以前在酒吧打工的时候，后门有一只很会讨食的流浪猫，陈遇被它碰瓷过几次，但它只给看不给摸。
手底下温暖的、毛茸茸的触感有些陌生，陌生又舒适，他不自觉地笑起来，也不用回答了。
孟律师问护士：“需要办什么手续吗？”
护士觉得这领养应该是十拿九稳了，把猫咪放到爬架上：“确认领养的话需要登记详细信息，然后重新给猫猫建档，就是取个名字，登记主人信息什么的。”
“还要给它准备好必要的用品，接受领养一年内两次的不定期视频回访，第一次一般在一个月内，不过它之前生过病，所以一个月之后需要带它来医院做复检，到时候看就可以了。”
“另外就是结一下这段时间的治疗和绝育费用。”
宠物医院是个盈利机构，不是完全做慈善的，这段时间的治疗、绝育手术的费用，折扣之后也还是要四位数，加上一些必要用品，“领养代替购买”的价格也不低。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陈遇对此有心理准备，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带走？”
护士有点犹豫，一个四十出头穿白大褂带眼镜的中年男性走过来了，护士喊了声李院长，院长把猫接过去，示意护士去帮忙这里交给他，然后对他们说：“这猫情况特殊，它其实有主人。”
这种品种猫肯定是花大价钱买回来的，能成为流浪猫，要么走丢，要么是弃养。
“当初就是在医院附近捡到它的，它家在三十公里开外、宁都街那边，也不知道怎么跑过来的，他主人说是贴了不少寻猫启事，但是送到咱们这儿的时候有皮肤病，腿还伤了，没有原先好看，一般人都看不出是一个猫。”
院长先为医院开脱一番，然
后才说：“它主人说买它回去做繁育的，现在已经绝育了，他意思是要按原价赔偿，猫就给我们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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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块就算了，上万的猫，医院当然不会同意这样的要求，于是就那么僵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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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猫种不缺人领养的猫，能轮到他们两个这方面消息不算灵通的来问，果然是有缘由的，陈遇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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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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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午餐”更贵了，陈遇原本没养品种猫的打算，现在看了照片挺喜欢，还上手摸过了，也算有缘分，他有点犹豫，不确定这是不是医院的套路。
“他这价格报得有点虚。”看出他的犹豫，院长主动说，“我估计是一万二左右到手的，应该可以再讲讲。”
李院长撸猫手法娴熟，猫猫在他手下舒服地闭上眼，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完全不知道这人在贬低它身价。
“另外，如果二位愿意领养，那医院这边的费用可以全免。”这事儿对医院来说也挺糟心，要是能顺利解决那当然最好，他看向陈遇和孟廷川，“你们要是有意向，原主人那边价格我来讲，正好它刚绝育不久，再观察一晚上，你们也考虑考虑，养宠物是一件长远的事。”
陈遇期待这只猫已经很久了，孟律师道：“不需要考虑，价格控制在一万二以内，付钱的时候需要签订三方合同。”
李院长见多了领养的时候签保证书的，还没见过领养人反过来要求签订合同的，不过也是，这毕竟不是无偿领养，这种有纠纷隐患的领养，五位数的价格，签订合同是个妥当的办法。
他点头：“那我跟他说说。”
已经决定要领养，他们走的时候顺带着买好了食盆、猫砂盆这些必备的东西，准备回去先简单布置，明天来接猫咪回家。
这家宠物医院规模非常大，卖的东西倒是实在，基本都是猫粮狗粮营养品，玩具都很基础，笼子也只有航空箱，大型猫别墅、猫爬架都没有，院长给推荐了几家网店。
宠物医院离小区很近，原本以为今天就能把猫咪带走，所以是开车来的，回去时陈遇坐在副驾驶座上选购，等到家了他把选好的两组猫爬架拿给孟律师看：“这两个装在茶室怎么样？”
一组立式的，一组是壁挂式的，两组结合空间利用很充分。
他们都不用茶室，典雅的木质置物架总是在蒙尘，不管它它要积灰，管它，拿吸尘器吸一次也要花不少时间。
闲置的空间，规划出来给新的家庭成员用，非常合理。
“可以，不过我看领养守则说宠物到家最好先养在相对封闭的环境。”
“那先安置在一楼的卧室？”一楼的卧室规划之初是给常驻家政准备的，他们只有两个人，不论是吃饭还是卫生都可以自己搞定，这间卧室使用率跟茶室差不多。
“嗯，明天找人来封窗。”
“那我在家等师傅，你去接久久。”到时候要签合同，还是孟律师去比较合适。
孟廷川看了眼手机：“李院长说要下午，可以早上封窗，下午一起去。”
他
笑道：“你连名字都想好了？”
“看见它就觉得应该叫久久。”陈遇想到它湛蓝的眼睛，
粉红色的鼻子，
笑了笑，
“不过它应该有名字。”
“说不定就是久久呢。”
久久当然不叫久久，
原主人说它叫Durwyn，陈遇从前在酒吧工作那么多年都没给自己取个英文名，上一个英文名是小学初学英语时取的，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他喊了两次实在是别扭，孟律师在一边笑，笑完了说：“它不一定知道自己叫什么，可能只是条件反射，喊久久吧，看能不能习惯。”
他递给陈遇一根猫条，陈遇接过来撕开，试着喊了声久久，湛蓝的眼睛就看过来了，不知道是被声音吸引还是被气味吸引，看样子改名是可行的。
久久性格很好，也不认生，是只粘人猫咪，比起被打扰，它好像更不喜欢独处。
宠物医院的护士小姐姐都喜欢它，他们带久久回来的时候，还捎回来一根羽毛逗猫棒和一只电动布老鼠。
陈老板有猫万事足，在久久的房间里陪它，顾忌它术后不久，没有玩逗猫棒，只是伸手给久久，时不时摸两下，让它熟悉气味，晚饭也交给孟律师了。
孟廷川出去之后好一会儿陈遇才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久久也跳下床跟在他脚边，陈遇头一次养猫，也头一次见识到这种小猫咪留人的手段，磨磨蹭蹭又过了好几分钟才成功开门出去。
孟廷川做西餐比中餐顺手一些，穿着围裙，衣袖挽到手肘处，往牛排上撒了一小撮粗颗粒海盐，又拧动研磨瓶转出点黑胡椒来。
卡兹卡兹的研磨声中，孟律师问他：“要做沙拉吗？”
“给久久煮点鸡胸肉和蛋黄。”
陈遇拿着鸡蛋和鸡胸肉，闻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料理台上，又去开冰箱，多取了个蛋，可以做沙拉的蔬菜也拿出来几包。
正好整块的鸡胸肉久久吃不完，水煮蛋也只吃蛋黄，蛋白和多余的鸡胸肉可以加到沙拉里，孟律师切了一小块鸡胸肉下来：“够不够？”
“应该差不多。”
猫咪吃的不用加调料，只需要水煮晾凉就可以，人吃的还是简单腌制之后香煎适口性更好，需要分开做，孟廷川回忆了一番轻食菜谱，连剩下的鸡胸肉一起腌了。
陈遇把果蔬放进自动清洗池里，滤水的时候捞出来一颗小番茄擦干送到孟律师唇边：“我给久久买了点东西，地址选到咖啡馆去了，明天能到，到时候你帮我带回来。”
“明天不去咖啡馆？”
陈遇摇头：“久久刚到家，我陪它两天。”
真说起来，陈老板还是比孟律师自在一点，看着是全年无休，但只要他想，也可以全年都是假。
孟律师的婚假很短，只有一个周末，过了周末要继续工作，他叹了口气：“下半年我休个长假，我们去旅行。”
“北极圈？还是高原？”孟律师之前提过去看星星，陈遇还记着，“我们出去了，久久怎么办？”
“国内可以带久久自驾，如果它能适应出门；
去国外的话，林老师应该很擅长照顾动物。”
“但他不是养了一缸鱼吗？”
孟律师有点缺德地说：“我妈也很喜欢猫，以前家里有一只狸花猫，寿终正寝之后她没再养，交给他们头疼吧。”
“那是不是要带久久先过去看看？”陈遇说着自己都心虚起来，哪有这样的，今天才刚接回来就盘算着怎么寄养了。
鸡胸肉和水煮蛋做起来很快，他找了只小碟子，装上蛋黄和撕成条的鸡胸肉去久久的房间。
他小心翼翼地开了条缝，就听见塑料圈和门板摩擦的声音，久久在探头，伊丽莎白圈碰到门了，陈老板瞬间被俘获，放下小碟子又陪它玩了一会儿收获一身的猫毛才出去。
晚上打开久违的视频软件，一口气关注了几十个萌宠主播。
有一个主播像他做咖啡冲泡教程一样，做了一期撸猫教程，详细讲解了猫咪喜欢被抚摸什么地方，又为什么喜欢。
孟律师在关联app上设置扫地机的工作模式，家里多了只长毛生物，扫地机的工作量肯定要有点变化，陈遇看他两眼：“廷川，好了没有？我给你看一个视频。”
他是想跟共同饲养人分享学习，没想到他的共同饲养人把学来的技巧用在他身上了。孟律师一副学以致用的好学生样，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阿遇老师，我学得对吗？”
被孟律师当成猫，陈遇分外羞耻，羞耻且敏f感。
人跟猫当然是不一样的，但可能也有一些共通之处，温热的手掌从头顶顺到尾椎骨，陈遇也舒服到几近战栗。孟律师又牵起他的手，亲吻掌心：“这里是禁区吗？”
接着从小腿向上：“这里呢？”
视频里的铲屎官被猫咪打了两下，孟律师却一路畅通无阻，对陈遇而言，他身上没有孟律师的禁区。
玩这种暧昧游戏，擦f枪p走火是预料之中的事，陈遇明天不用去咖啡馆，孟律师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陈遇的体力还是赶不上他，最后被他哄着看手机购物软件选颜色。他困得要命，几乎是闭眼就睡，过了几分钟又醒过来，昏昏沉沉地去洗漱，第二天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一阵陈遇给久久买了很多东西，每天都有快递，今天就有一个全自动猫厕所，还有几袋猫砂，这些署名都是陈遇，此外还有一个署名是猫的快递，也是他们家的地址，孟廷川买的。
陈遇问他：“你给久久买了什么？”
“是给猫买的，不过不是久久。”
陈遇不明所以，除了久久，孟廷川还能给什么猫买？他有种孟律师背着他们在外面有别的家的错觉。
孟律师轻笑，捏捏他的耳垂：“不是你自己挑的，忘了？”
陈遇还是没想起来，孟律师提醒他：“白色。”
这下陈遇想起来了，孟律师一边很用力一边又很温柔的抚摸他的发顶，问他：“阿遇要不要这个？”
手机屏幕里是做工精致的各色猫耳，毛茸茸的，看起来就很软，还惹人遐想。
“不要。”陈遇下意识拒绝。
孟律师像是没有听见：“选一个。”
他不只是说说，还有行动，陈遇耐不住他，随口选了白色。
工作人员把这个署名猫的快递找出来，又看看猫砂，想起前两天的猫别墅，笑着说：“你们家刚养猫啊？”
陈遇看着快递都觉得烫眼，撇开视线。
孟律师淡定自若地从工作人员手上接过来，扫了眼陈老板隐隐发红的耳朵，唇边挂着若有似无地笑：“养挺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