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物》
2020/1/3
文/酱子贝
九月秋分，烈阳依旧，日光打在绿叶上，地面洒落一地光影。
周一大早，因为接近上课时间，学生陆陆续续从宿舍楼小跑而出，住在校外的学生更是低头狂奔，在教导主任恶狼般的眼神中冲进校门。
盛思侬混在其中，悠然自得的姿态使她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她披着长发，嘴里嚼着口香糖，脸上带了几分困倦。
盛思侬慢吞吞挪到学校大门前的阶梯前，抬头看清门口叉腰站着的人后，忍不住皱了下眉。
“盛思侬！”
果然，她还没来得及走近学校大门，就被教导主任给叫住了。
周围的同学忍不住瞥过来，教导主任一转头：“看什么，想迟到吗？！”
然后又把视线放回身前，“你跟我进保安室！”
盛思侬说：“为什么？”
她的声音很软，语气却不太好听，“我没穿私服，也没迟到，凭什么抓我？”
“因为你披头散发！”教导主任说，“进来！”
最后，是班主任来把盛思侬领走的。
他进办公室时，盛思侬就站在门边，两手抱着胸，非常散漫的站姿，但就算这样，她的背脊依旧挺直。头发被她草草绑起，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几根碎发落在颈后，像是点缀。
“熊明，你来了。”教导主任一脸不满，“你自己看看你们高二五班的学生……”
对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熊明一一点头应下：“是，对，你说的没错，我一定警告她……那我先带她回去了啊，学生还要早呢。”
于是盛思侬听完了教导主任的训诫后，又听熊明唠叨了一路。
直到快到班级门口，熊明才问她：“早餐吃了没？”
“没。”盛思侬说。
熊明皱眉，小眼睛都快被他眯没了：“下了第二节课去吃，别又睡觉！我还有事，你自己回班……进班别忘了跟语文老师打报告！”
盛思侬今天困得要命，实在没心思顶嘴，站班门口懒散地打了声报告后，在同学和老师们微妙的目光中走到教室最左倒数第二排坐下。
“你又被抓了啊？”坐在前排的女生转过头来，小声问。
盛思侬低低地嗯了一声，把头发松开，随手拨弄了两下。
女生笑了声：“还好你今天穿校服了，不然一早估计都回不来……”
“葛晗，这么爱说，不然你上来领？”语文老师问。
葛晗撇嘴，待老师挪开视线后，小声嘀咕：“每次就抓我……”
盛思侬把课本立在桌上：“睡了，熊二的课叫我。”
熊二是熊明在学生之间的外号。
葛晗“哦”了一声：“体育课呢，不上啦？”
“不。”丢下这句话，盛思侬便把脑袋埋进了臂弯里，倚在墙边闭了眼。
课间，高二五班比隔壁两个班级都要安静得多。
因为
盛思侬在睡觉。
教导主任抓盛思侬不是没有理由的，盛思侬自入学以来，已经无数次登上学校的通报批评了。逃课早退、抽烟斗殴都有她一份，据传言，要不是她爸太过有钱，早被劝退八百回了。因为这个，班里同学都有些怵她。
不过真正让盛思侬名声响彻满高的，是她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
盛思侬到底没能睡多久，第一节课下课，她就被人叫醒了。
“盛思侬。”
戴着厚重眼镜的男生抱着一摞本子，敲响盛思侬的课桌，“交作业了。”
男生叫汪泽，高二五班的班长，标准的学霸，除了学习之外任何事情都不能入他法眼，班里也只有他敢吵盛思侬。
没睡多久就被吵醒，盛思侬觉得脑仁都在隐隐作痛。
汪泽又叫：“盛思侬。”
盛思侬做了个深呼吸，从臂弯中抬眼，语气不悦：“不交。”
“那我记名了。”
“你下次直接记，行不行？”盛思侬说，“非走这个流程干什么？”
平时葛晗都不会给汪泽吵醒她的机会，今天是碰上葛晗上厕所去了。
汪泽边写下她的名字边说：“万一哪天你写了呢？我要对每个同学负责。”
盛思侬没脾气了，继续趴下睡觉。
汪泽把作业整理好，交到了老师办公室，回到座位后，同桌立刻凑了上来。
“盛思侬刚刚没骂你吧？”
“没有啊。”汪泽不解，“她为什么要骂我？”
“你吵醒她了！”
“我吵醒她很多次了。”汪泽说实话。
“所以啊，你真是不怕死，”同桌又靠过来几分，“以后你别惹她了，她认识姚时远那帮人，还跟校外的混混有联系，我亲眼看见他们一起进网吧的！小心挨揍。”
姚时远是九班的，满城高中如今的“老大”。
汪泽没放心上，“哦”了一声：“你把零食收好，熊老师要来了。”
同桌说：“不会，他是第四节课，下节他要去六班上课，肯定不会来的。”
“会来。”汪泽低头刷题，“转学生已经到他办公室了。”
同桌还没反应过来，路过的葛晗先停住了脚步，诧异道：“转学生？！我们班吗？”
“男的女的？高矮胖瘦？好不好看帅不帅？你看清楚了？”
“砰”地一声，教室门被踹开，惊醒班内所有补觉中的同学。
熊明右手夹着课本和三角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声如洪钟：“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你们还在睡觉！就你们这副懒猪样还考什么大学啊，回家种地算了，也勉强算是回馈社会。”
葛晗坐回座位，听见身后的人轻轻地“啧”了一声。
“你醒啦？”她一边手肘搭在盛思侬的课桌上，“熊二又踹门，他都踹坏两扇门了，还没赔够啊？”
盛思侬被这踹门声吓得一激灵，起床气汇聚在胸口，焦躁不快。
她慢吞吞从课桌上起来，两手撑在额头上，垂头闭眼道：“一会
我走了，
熊二问起来，
就说我去校医室。”
葛晗一怔：“你又逃课？”
“再待下去，
我迟早和熊二打起来。”盛思侬揉着眼睛说。
她没等到葛晗的回答。
不仅是葛晗没说话，
班里其他细碎的讨论声也忽然消失了。
球鞋落地的声音就分明了许多。
盛思侬听见一道很稳的脚步声，一路走进教室——
“行了，说正事，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刚从别的市县转来的，大家欢迎一下，以后好好相处，”熊明招呼身边的人，“快，趁人都在，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季池。”男生声音清冷，给充满暑气的教室添了几分凉意。
教室陷入沉默。
熊明顿了下，语气茫然：“说完了啊？”
盛思侬觉得好笑，不经意地掀起眼皮，看清讲台边站着的男生后，她眼眸微微睁大了些，然后笑意更深了。
男生穿着崭新的校服，比熊明要高一个头，身形提拔，眼皮轻垂。
他沉默了很久：“我叫季池。”
熊明：“……”
班里的人终于缓过神来，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
葛晗摇了摇头，低声赞叹：“这也太帅了……”
熊明咳了一声，刚想说话。
——“哪个ji，哪个hi啊？”
所有学生，包括熊明皆是一愣，纷纷看向声音的来源。
盛思侬靠在椅子上，微笑着望着季池，脑袋很轻微地偏向一边，像是在等季池的回答。
“盛思侬，你干什么呢？”熊明反应过来，问。
“我？”盛思侬一脸无辜，“想多了解了解新同学啊。”
熊明：“……”
季池只跟她对视了一秒，便低下头，拿起粉笔。
“季池”二字出现在黑板上，大小适中，字迹潇洒美观。
熊明拍拍黑板：“对，就这两字，字还挺好看……以后大家要和新同学互帮互助，知道没？”
班里的人拖长音调回：“知——道——了——”
盛思侬的声音混在里面尤为清晰。
熊明看了眼挂在黑板报顶上的时钟，看向季池：“课本你都领齐了吧？你近不近视，我给你安排个位置。”
季池道：“不近视。”
熊明点点头，粗略地扫了一眼教室。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有人举了手——
“熊老师，”盛思侬道，“让新同学坐我这儿吧。”
熊明：“……”
熊明：“你把手放下。”
“可班里只有我旁边空了位子呀。”盛思侬说。
熊明：“你还好意思说！”
盛思侬前两位同桌，都以惧怕盛思侬为由，到他跟前来请求换了位置。
盛思侬好心提醒：“老师，还有两分钟就上课了，你下节不是还要去六班吗？还来得及重新安排座位？”
熊明的确没考虑好，他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班里要
来一位转校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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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看了一眼时钟，时间是有些紧张，再三犹豫后，他说：“那……季池，你先去坐那吧，开学后确实还没来得及排座位，你先坐一段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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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季池点头后，熊明就拎着三角尺匆匆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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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池抱着课本，坐到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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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落座，他就闻见了空气中淡淡的洗发水香。
盛思侬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季池同学，我叫盛思侬，是你以后的同桌。”
季池把课本一一放进抽屉，头也没抬：“嗯。”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把季池脸上的绒毛都照得清楚。
季池发觉了，自从这个女生跟自己搭话之后，周围的人都在俏俏偷看他们。
他刚把课本放好，一张草稿纸就被人推了过来。
上面写着“盛思侬”三字，字迹潦草，算不上好看。
“是这三个字。”盛思侬道。
“嗯。”
“好不好听？”
“……”
季池皱了下眉，很敷衍地应：“嗯。”
盛思侬头一回被这么应付，她挑了下眉，把草稿纸拿回来：“你就不会多吐一个字？”
季池终于侧过头来。
他眼眸黑漆漆的，盛思侬被盯得抿了一下嘴唇。
季池问：“下节课是什么课？”
盛思侬：“……”
“你等等。”盛思侬说完，拍了拍葛晗的肩。
偷听了半天的葛晗：“语文！”
盛思侬重复：“语文。”
季池又问：“课程教到哪了？”
盛思侬：“……”
她明白了。
她和新同桌之间，似乎有着很深的沟壑。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好。
想写很久了的故事，当练笔吧，除了HE其他都不能保障，我随便写写，你们随便看看，感谢大家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