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叶听得掉眼泪:“小娃娃太可怜了,年年都有着丢在路边冻死饿死掉的,她也真个是命大。这个姑娘老实板扎!你要好好表现,争取早点讨回来。这个家有个媳妇,小寰跟小宇有个婶婶带着么也像样点。”
想到这里,她神情微顿,小声问儿子:“她不嫌你年纪大,还带着两个娃娃啊?”
萧南澜顿了一下,默默忽略掉那句“年纪大”,安抚母亲:“她连没得关系的小娃娃都愿意养,您说呢?”
南叶心下稍定,却仍是不免担忧。只得起身回屋,翻出了一堆东西塞给萧南澜,殷切交代:“这些是我以前给小宇做的抱被、背衫和小衣服,以前……嫌我做的不干净,全部要买新的,这些都没用过,我洗好晒过收起来的,你拿去给小娃娃用。”
她下意识含糊略过了二儿媳的名字。想了想,又从箱底翻出一个帽子摞在最上面:“这个是我去年做的龙尾帽,原来想着以后可以给你的娃娃戴。上头绣着龙神和五毒,可以保平安的。我们苗家的娃娃,个个都是从小戴这个帽子,长大以后才能成龙上天。你问问”
望向儿子,她还不知道那个姑娘的名字。
“竹庭,她叫云竹庭。”萧南澜忙说。
“云竹庭,好名字。你问问竹庭,她要是愿意就给娃娃戴起,不愿意就算了。”
萧南澜低头看着怀中彩绣辉煌的帽子,动物纹饰栩栩如生,七彩绣线缤纷可爱,额头和尾巴的部分都缝缀了精工雕镂的银片,内里却是再软和不过的纯棉细布。
母亲之前保存得极好,里里外外缠裹了好几层袋子,银饰一点都没有氧化,在月色下折射出洁白的光晕。流苏穿缀的瓜果状小铃铛垂落下来,碰撞出清脆声响。
他明白母亲这是把芳辰当成亲孙女看待的意思,郑重道:“妈妈,谢谢您。竹庭一定会喜欢的。”
竹庭果然很喜欢,她捧着这个帽子爱不释手,甚至自己顶到头上试戴了一下。萧南澜看着她转来转去照镜子的可爱模样,试探着开口:“回头让我妈妈给你做个大的吧?”
“真的吗?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嬢嬢了?”竹庭说的是疑问句,亮晶晶的眼眸中却满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萧南澜失笑:“不麻烦,她应该很乐意。”
这是自己的小姑娘,怎么宠都不为过。
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玩得开心,满院子的欢声笑语。
萧寰和萧宇特别喜欢这个漂亮的嬢嬢家,有可爱的猫咪,有各种小零食,还有乖巧的小妹妹。
芳馨和芳远也在,竹庭给他们找了一套乐高,四个孩子头碰头玩得起劲,连芳辰也坐在婴儿椅里,咿咿呀呀参与哥哥姐姐们的讨论。
竹庭与萧南澜商量着种玫瑰的事,突然想起什么,拉着他进了客厅,指着桌上的一摞书问:“这个是昨天从你车上搬下来的吧?我昨晚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
“额……”萧南澜神情有一丝迟疑,定了定神,终又下定决心道:“这是准备送给你的礼物,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就放
车里忘了拿下来。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他向来沉稳笃定,少有这样游移不定的时刻。
竹庭纳罕,拿过最上面的一本翻开,旋即,呼吸停了一瞬。
扉页上是寥寥数行苍劲的笔迹:
给ZT
2017年5月1日~6月27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愿做你的眼睛,为你记录每一片风景。
翻过扉页,一簇盛放的杜鹃花映入眼帘,照片下方有短短的几行字:“五月一日,老鸦山,马缨杜鹃开得热闹,让人觉得温暖,像少年的你。
第二页,一团洁白的云静卧在山巅。“大箐沟底下的路被冲坏了,明天来修。抬头时看到了一朵像小羊的云,很可爱,你应该会喜欢。”
第三页,两朵依偎在一起的青头菌菇菇。“这是不是你最喜欢的菌子?不晓得你在京市可有青头菌吃。哪天你回来,带你来捡。”
第四页,一只蝴蝶栖息在花朵上。“今年黄花杓兰开的早,下山的时候看到了一只途经花朵的绢蝶,像你路过我的心。”
第五页……
第N页.
…………
竹庭的手颤抖起来,有些不敢置信。她抬头看他,喉头微哽,说不出话来。虽只是寥寥数语,却让她感受到了深沉如海的情意。
她如同一个在冰天雪地里独行良久的人,在濒临冻僵之际,失足跌入一眼温泉,倏忽灭顶。身周被烫热的泉水包裹起来,无孔不入的灼热感甚至感染到了她的灵魂,让她心神俱震,全身战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萧南澜垂着眸,有点不敢看她的样子,口中解释道:“我从来没有奢望过真正和你在一起。过去的十多年里,你就像天上的月亮,我能偶尔抬头看一看你,就已经十分满足了。前几年听说你留在京市工作,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就想着,为你记录一下家乡的风景,等老了再送给你。那天你主动跑来看我,还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送了我交往礼物,我却没有什么能给你的。犹豫再三,决定把我这几年记录下来的风景都先送给你,又怕你觉得有压力,就一直没有拿出来。竹庭,我知道你喜欢自由,你能给我机会在一起就很好了,要不要结婚,要不要生小娃娃,全凭你的心意,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竹庭合身扑入了他的怀中。
在此之前,她还不忘将本子轻柔合起,放回桌上。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棉恤,此时小姑娘将整张小脸都埋在他胸前,温热的呼吸拂过,还沁出了团团湿意。
他慌了神,只得将她轻轻托起,放到桌面上。仍然拍抚着她的背,想要低头去看她的神情,她却埋在他身前不愿意动弹。
他束手无策,只好轻吻着她的发顶,温声哄道:“竹庭,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些相册会让你伤心。不哭了好吗?你不喜欢,我拿走就是了,扔得远远的……”
小姑娘霍然抬头瞪他,
转身抱住那摞相册,
虽然鼻尖泛红泪眼朦胧,
眼神却透出坚决,
那态度很明确——这是我的!别碰!
他赶紧举手投降:“我不碰,不哭了啊。”
竹庭想开口,眼中却又泛出泪意,一想过去的那些年里,有一个人如此深沉而绝望地爱着她,她就止不住心中的酸楚。她曾以为,自己此生难逃孤独终老的命运。却从未曾预料,还能收获如此真挚的一颗心。
小姑娘仰脸看着他,那目光,有疼惜,有怜悯,还有很多莫可名状的情绪。
萧南澜深陷在她秋水般的目光里,无奈叹息一声,轻轻吻去她浓睫上的泪水,小姑娘的眼睛瞬间瞪圆,如同懵懂的幼猫。
入口微咸,他却品出了十二分的甜蜜,她娇憨的容颜和懵懂的眼神,轻而易举就击垮了他本就单薄的防线。
伸手盖住她的双眼,他俯下身,凶狠地攫住了花瓣般的粉唇。这是他魂牵梦萦的姑娘,人生最好的十几年里,他小心翼翼仰望着她,他灰暗人生里唯一的月亮。他像一头恶龙,守护着自己的宝藏。
他摘到了他的月亮。
他在她唇上辗转舔舐,吻得很凶。大掌扣在她颈后,也控着她的腰背,那是个防备的姿势——像是怕她突然消失不见。
小姑娘察觉到他的紧张情绪,缓缓抬起手,抵在了他的胸膛。手下的心脏跳得很急,一下一下撞着手心,像是要即刻脱框而出,蹦到她的手中。
她展平素手,稳稳覆在了他的心上。
感受到她的动作,他几乎陷入疯狂。他的月亮此刻就在怀中,温柔绵软,任他施为。这个认知让他浑身血液都烧得沸腾起来,快要克制不住四肢百骸里奔涌的欲望。
两个人都是新手,难免唇齿磕碰,却仍然不舍得放开对方。得偿所愿的萧南澜自不必说,连开始时羞怯生涩的竹庭,也开始慢慢学着予他回应,檀口微启,方便他的进犯。
萧南澜眼睛烧得赤红,用尽了毕生所有的意志力,才克制住把她拆吃入腹的冲动。
辗转再三,他强迫自己抽离,额头顶在她颈间,沉沉喘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小姑娘却毫不怯场,她双手绕到他颈后,揉按着硬硬的发茬,勇敢地亲吻他紧皱的眉心,目光仿佛带着疑问——怎么不继续?
虽然他此前一直在做攻城略地的事,竹庭却奇异地在他的动作里感受到了深深的克制。
他仍旧埋首在她颈肩,嗓音暗哑:“别闹,不想欺负你。”
胆大包天的小姑娘轻声笑起来,竟转过小脸,衔住了他的耳垂,呼吸喷在他颈间,扫出烫红一片。
萧南澜认命地闭了闭眼,噙住罪魁祸首,稳稳托起她,走进了隔壁的房间。转身撞上过道门,他抱着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鼻尖蹭着鼻尖,顶着额头威胁到:“今天不想出去了?嗯?”
小姑娘笑得无法无天,他泄气,拿她没办法,只得泄愤似的叼住被□□得微肿的唇,狠狠咬了一口。
藤蔓般的小姑娘攀在他身上,眼神热切态度肯定,这给了他无限的勇气。两个人痴痴缠缠,如同交颈的鸳鸯。他的大掌紧紧掐在她柔腻的纤腰上,不住索吻,一直亲到她难耐地耸起肩膀。
幸得还有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紧紧绷着,他才能克制着自己慢一点,不要吓到怀里胆大包天的小姑娘。
听到小崽子们咋咋呼呼寻找他们俩的声音,他强迫自己从放开她已经被吮咬到微肿的芳唇,靠在她肩头平复着呼吸。
盘桓良久,他们才整整衣裳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标题出自唐代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