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过去。”李戎扯住他的袖子，想将他拉走，却发现承淮纹丝不动，杵在原地。
片刻后，承淮才将袖子抽出，同时也将视线挪开了，不过他低垂着眼，双唇紧闭，像是沉浸在了某种情绪当中，身侧的手指压实了袖口。
“你可是看见那一对璧人眼热了？”李戎一眼看出他的落寞，想了下便道：“这样，我们到他们旁边去看着，想必他们便不敢这么亲热了。”
承淮阖上眼叹气，再一睁开眼时目光中带着警告，他压低声道：“什么璧人？什么亲热？你勿再说些不得体的话。”
他虽有些介怀贺泠与其他男子在一处，但他知寻常人是抢不走她的，她的喜好，只有承淮摸得清楚。
“我无需再练，直接去与人比比吧。”承淮说罢直接大步往人群中走去。
李戎赶紧跟上去，却寻不到他人影了，直到一声“我”猛地入了她的耳中，她才将人找到，只见承淮已挽起袖子，戴上借来的扳指，正在挑选合适的弓。
他的整条手臂白得晃眼，因而一条条青色的筋络和手腕指节的红分外清晰。
李戎挤不到他跟前去，因而还搞不清楚状况，却听到些不堪入耳的话。
“这是哪家豢养的小奴，生得这般可怜见的。”
“看着细胳膊细腰的，拿得起弓吗？可别在这丢人显眼了。”
“他要是连箭都射不出去，可丢死我们汉人的脸的。”
李戎从小在皇宫长大，必是要学些汉话的，她连喊着两声“闭嘴”，可无论是丹庾人还是汉人，都只瞥了一眼，便继续说道，甚至有些戏弄道：“你便是那小奴的主人，怎么还随便把人放出来了，也不怕跌着摔着？”
李戎急得面红耳赤，她是个脾气大的，恨不得直接将那几个胡言乱语的揪出来打一顿。
然而她正准备动手，耳边忽然清净了，所有人瞬间噤声，望着正中靶心的箭。
射中靶心不算什么，可承淮所持的弓足有八十斤，那箭险些要将靶子给射穿，从后头已能隐约见着箭头。
承淮擦去额上的汗，放下袖子遮掩住手臂上轻微的鼓起，便将弓放回原位，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人直接拦住。
“这位公子可知，这场上，胜者是要接着比下去的。”这些人语气放尊重了不少，但仍有些不善，大抵还是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
李戎见他直接一箭压住了这些人的碎嘴，别提有多精神，她咧开嘴笑道：“承淮，比就比！”
承淮不语，将头微垂着，长睫下的黑眸却朝场子的另一边打量去。
究竟是何人，叫贺泠全神贯注地与之相处，丝毫没有转移注意力。
他凝视远处片刻，思量片后便转身，重新回到射箭处，算是答应了。
接下来闹着要与他比的人接连不断，他却一场未输，众人的兴致也逐渐高涨，有人比输了后，过了一会儿还想混进来比。
李戎在一旁拍手叫好，却未曾注意到承淮握弓的手在轻微地抖动，关节处的红色愈发显眼，瓷白上出现些暗红。
不远处，贺泠见面前人似是不太专心，总想着回头看，便松开手，叫他无措地接住那弓，不得不拉回注意力。
“看什么？可是你说的教不会你射箭，便不教我丹庾话？你这样，我何时才能教会？”贺泠递上支箭，昂了下头，示意他给自己看看成果。
“那边有个人，射箭技术极佳，我不过学习一二。”男子边解释道，边将箭搭在弓上，他全身一发力，射是射出去了，却离靶子都仍有些距离。
贺泠讥笑他：“可是看会了？看别人有何用，况且我在，何须看别人？”
“你也就能教教我罢了，和场上其他人比，你准比不过。”男子说着又射出支箭，随后眉开眼笑，“中了！”
贺泠原报着能省一笔省一笔的心思，不去花银两雇人教自己丹庾话，而是与此人达成协议，自己教他射箭，教会了，对方便教他丹庾话。
可她也没想到，看起来耳聪目明一人，内里是这般愚钝不堪，不可教也。
见他箭终于射到了靶子上，贺泠便道：“你这便算是出师了吧？可愿意兑现承诺了？”
“这算哪门子出师？我原先也会的，只是适才运气不好才没射中罢了。”男子反驳她道，那股子神气劲洋溢在脸上。
贺泠就当自己吃了个暗亏，摆摆手道：“我不学了，也不教了，告辞。”
她说罢转身离开。
“等等——”男子见状赶紧扯住她，毕竟他也不想再去寻个师父，惹人笑话，“我的确是有些愚钝，可射箭也不是一日能练成的，不如这样，你去那场上比比，能赢三人，我便跟随你一路，教你丹庾话。”
他这算盘打得好，贺泠若是能赢几人，说明她还真有些本事，自己继续求教她也无妨。
贺泠侧过半边身，睨了他一眼道：“我和他们比，胜之不武。”
“有什么胜之不武的？”男子二话不说拉住她的袖子，“走，去试试。”
但凡贺泠使点力，便不会仍着他拉扯了。
也罢，姑且去凑个热闹，也再信他一次。
场上不停地上去一人又下来一人，想要上去比，要不大声接话，要不见缝插针地直接站上位置。
周围喧闹，男子弯了下腰凑到贺泠耳旁道：“那边有个人自上场起便没输过，你若能赢他，比一场即可。”
“你莫反悔。”贺泠一把推开他，往人群中走去，边卷起袖口。
她先是听到一个小姑娘的雀跃声，接着是一双玉手映入眼帘，再抬眼望去，是线条流畅、洁白无瑕的胳膊，接着另一双手覆上那条手臂，紧紧握住。
一休息，承淮右膝跪地，仍没松开手，任头无力垂下，额上的汗便滴落在了地上。
之前发出雀跃声的姑娘连忙拢上去，像是很关心。
贺泠站到了前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承淮这幅模样……也不知道在勾引谁，他是看到自己了？
离他纵火已过七八日，贺泠的气虽还未消，但也能平静对待，眼下对于他如何将戏继续演下去，很是期待。
于是顺着他的思路道：“还比不比了？”
“不比了！”李戎先他一步回答，“今日都比了这么多场了，也该休息了。”
她拒绝得果断，可见承淮这幅虚弱的样子，她又很是奇怪，自己又没逼着他比，累了停下来便是，撑着干什么？
贺泠随便抓了个身侧的人问道：“她说什么？”
有人翻译了过来，贺泠听罢施了眼神给承淮，撇了下嘴笑道：“他自己有嘴，要拒绝他可以自己说。”
这丹庾公主大抵是不懂汉话，因而这话她是说给承淮听的。
大多数汉话，李戎能听懂，可她能说出来的实在是有限，于是反驳的话到了嘴里却出不了口，于是他只能看着承淮，示意他赶紧拒绝。
没想到的是，承淮非但没有拒绝，反而面不改色地扶着胳膊起了身，左手从臂膀上撤下，横摆在贺泠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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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是看见那一对璧人眼热了？”李戎一眼看出他的落寞，想了下便道：“这样，我们到他们旁边去看着，想必他们便不敢这么亲热了。”
承淮阖上眼叹气，再一睁开眼时目光中带着警告，他压低声道：“什么璧人？什么亲热？你勿再说些不得体的话。”
他虽有些介怀贺泠与其他男子在一处，但他知寻常人是抢不走她的，她的喜好，只有承淮摸得清楚。
“我无需再练，直接去与人比比吧。”承淮说罢直接大步往人群中走去。
李戎赶紧跟上去，却寻不到他人影了，直到一声“我”猛地入了她的耳中，她才将人找到，只见承淮已挽起袖子，戴上借来的扳指，正在挑选合适的弓。
他的整条手臂白得晃眼，因而一条条青色的筋络和手腕指节的红分外清晰。
李戎挤不到他跟前去，因而还搞不清楚状况，却听到些不堪入耳的话。
“这是哪家豢养的小奴，生得这般可怜见的。”
“看着细胳膊细腰的，拿得起弓吗？可别在这丢人显眼了。”
“他要是连箭都射不出去，可丢死我们汉人的脸的。”
李戎从小在皇宫长大，必是要学些汉话的，她连喊着两声“闭嘴”，可无论是丹庾人还是汉人，都只瞥了一眼，便继续说道，甚至有些戏弄道：“你便是那小奴的主人，怎么还随便把人放出来了，也不怕跌着摔着？”
李戎急得面红耳赤，她是个脾气大的，恨不得直接将那几个胡言乱语的揪出来打一顿。
然而她正准备动手，耳边忽然清净了，所有人瞬间噤声，望着正中靶心的箭。
射中靶心不算什么，可承淮所持的弓足有八十斤，那箭险些要将靶子给射穿，从后头已能隐约见着箭头。
承淮擦去额上的汗，放下袖子遮掩住手臂上轻微的鼓起，便将弓放回原位，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人直接拦住。
“这位公子可知，这场上，胜者是要接着比下去的。”这些人语气放尊重了不少，但仍有些不善，大抵还是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
李戎见他直接一箭压住了这些人的碎嘴，别提有多精神，她咧开嘴笑道：“承淮，比就比！”
承淮不语，将头微垂着，长睫下的黑眸却朝场子的另一边打量去。
究竟是何人，叫贺泠全神贯注地与之相处，丝毫没有转移注意力。
他凝视远处片刻，思量片后便转身，重新回到射箭处，算是答应了。
接下来闹着要与他比的人接连不断，他却一场未输，众人的兴致也逐渐高涨，有人比输了后，过了一会儿还想混进来比。
李戎在一旁拍手叫好，却未曾注意到承淮握弓的手在轻微地抖动，关节处的红色愈发显眼，瓷白上出现些暗红。
不远处，贺泠见面前人似是不太专心，总想着回头看，便松开手，叫他无措地接住那弓，不得不拉回注意力。
“看什么？可是你说的教不会你射箭，便不教我丹庾话？你这样，我何时才能教会？”贺泠递上支箭，昂了下头，示意他给自己看看成果。
“那边有个人，射箭技术极佳，我不过学习一二。”男子边解释道，边将箭搭在弓上，他全身一发力，射是射出去了，却离靶子都仍有些距离。
贺泠讥笑他：“可是看会了？看别人有何用，况且我在，何须看别人？”
“你也就能教教我罢了，和场上其他人比，你准比不过。”男子说着又射出支箭，随后眉开眼笑，“中了！”
贺泠原报着能省一笔省一笔的心思，不去花银两雇人教自己丹庾话，而是与此人达成协议，自己教他射箭，教会了，对方便教他丹庾话。
可她也没想到，看起来耳聪目明一人，内里是这般愚钝不堪，不可教也。
见他箭终于射到了靶子上，贺泠便道：“你这便算是出师了吧？可愿意兑现承诺了？”
“这算哪门子出师？我原先也会的，只是适才运气不好才没射中罢了。”男子反驳她道，那股子神气劲洋溢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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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胜之不武的？”男子二话不说拉住她的袖子，“走，去试试。”
但凡贺泠使点力，便不会仍着他拉扯了。
也罢，姑且去凑个热闹，也再信他一次。
场上不停地上去一人又下来一人，想要上去比，要不大声接话，要不见缝插针地直接站上位置。
周围喧闹，男子弯了下腰凑到贺泠耳旁道：“那边有个人自上场起便没输过，你若能赢他，比一场即可。”
“你莫反悔。”贺泠一把推开他，往人群中走去，边卷起袖口。
她先是听到一个小姑娘的雀跃声，接着是一双玉手映入眼帘，再抬眼望去，是线条流畅、洁白无瑕的胳膊，接着另一双手覆上那条手臂，紧紧握住。
一休息，承淮右膝跪地，仍没松开手，任头无力垂下，额上的汗便滴落在了地上。
之前发出雀跃声的姑娘连忙拢上去，像是很关心。
贺泠站到了前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承淮这幅模样……也不知道在勾引谁，他是看到自己了？
离他纵火已过七八日，贺泠的气虽还未消，但也能平静对待，眼下对于他如何将戏继续演下去，很是期待。
于是顺着他的思路道：“还比不比了？”
“不比了！”李戎先他一步回答，“今日都比了这么多场了，也该休息了。”
她拒绝得果断，可见承淮这幅虚弱的样子，她又很是奇怪，自己又没逼着他比，累了停下来便是，撑着干什么？
贺泠随便抓了个身侧的人问道：“她说什么？”
有人翻译了过来，贺泠听罢施了眼神给承淮，撇了下嘴笑道：“他自己有嘴，要拒绝他可以自己说。”
这丹庾公主大抵是不懂汉话，因而这话她是说给承淮听的。
大多数汉话，李戎能听懂，可她能说出来的实在是有限，于是反驳的话到了嘴里却出不了口，于是他只能看着承淮，示意他赶紧拒绝。
没想到的是，承淮非但没有拒绝，反而面不改色地扶着胳膊起了身，左手从臂膀上撤下，横摆在贺泠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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