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多，蒋幼琴突然发来微信。
因为公司事务有点多，孟志诚今晚回不来了，直接睡在公司。蒋幼琴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住，决定在酒店留宿下来，于是拜托陈立宵陪护一晚。
孟绮星有点无奈，越想躲什么就越来什么。
陈立宵倒没什么异议，一如往常帮孟绮星洗漱擦脸，然后熄灯，道了句晚安后各自睡觉。
他能感受到她身上复起的抗拒，但更多是对她身体的担忧，就连入睡时眉头都是微蹙的。
孟绮星心里藏着情绪，翻来覆去半天也没什么困意。
耳畔是陈立宵起伏的呼吸声，轻而缓，像是一阵一阵规律涌涨的潮汐。
陈立宵的作息似乎很稳定，每天雷打不动十点半躺下，半个小时左右就差不多会睡着。
反观她，总因为各种心事而迟迟难以入睡。好像自从苏醒之后，她就骤然绷紧许多，再难找回五年前身心松弛的状态。
不知不觉，思绪辗转到夜深。
无边的静夜中，孟绮星的脑海里莫名翻起许多记忆。关于陈立宵，关于邱行云。
那些遥远的，鲜明的，深刻的，或雁过不留痕的片段，像破碎的冰面齐齐浮荡开来，铺展出各种艳丽或灰白。
她闭着双眼，疲困返上来，神智也渐渐忽远忽近。
迷迷糊糊之中，她听到身旁传来了一阵动静。
陈立宵像是做了什么梦，呼吸突然喘促起来，很快就惊坐而起。
他连忙转头去看孟绮星，见她安然躺着，气息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然后翻身下床，轻悄地走到她床前，抬起手背凑近她的鼻尖。
动作轻细而熟练。
孟绮星感到呼吸被阻隔，反扑到脸上一片温热。
——他在试探她的鼻息。
她脑袋清醒了些，但没睁眼。直到陈立宵将手撤回，折返到陪护床再次睡下，呼吸声也平稳下来，她才悄然掀开了眼皮。
稀薄的月色下，陈立宵只剩一层静谧的轮廓，仿佛从未起过身。
孟绮星看着他，睡意散去了大半。
这个人确认了她的存在，才肯在睡梦中安心。
而且这样的做法，看样子他似乎也不止做过一次。
心思再次飘忽起来，辗转反侧一夜。
熬到天边仿佛都浮出了一线微光，孟绮星才终于疲倦地入眠。
再醒来时将近中午，阳光已经亮堂堂地四处倾泻。
小腹暖烘烘的，孟绮星掀开被子一看，发现肚子上贴着一只暖宝宝。
蒋幼琴正擦着桌子，抬头和她打招呼：“醒啦？”
她手中忙碌，不忘提醒她：“上午茜茜来找你玩，看你还在睡觉就又回去了，说改天再来。”
孟绮星一觉睡得昏沉，倒把这事忘记了。
“算了，等下次吧。回头我画幅画送给她，就当做赔礼。”
“行，你记着就成。”
孟绮星应了一声，又想到什么，把暖宝宝拿出来，迟疑地看向蒋幼琴：“对了，妈，这是你买的吗？”
蒋幼琴看一眼，笑着否认：“不是我，是立宵。他一早去了趟超市，买了不少东西，说你用得上。”
听到陈立宵的名字，孟绮星没吭声，只是默默地把暖宝宝又贴了回去。
蒋幼琴洗了个手，走过来作势要扶她，“东西已经在兜里了，妈妈现在陪你去卫生间？你一个人可能有点费力。”
孟绮星感知到她的意思，连忙拒绝：“妈，不用。”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硬着头皮扯谎，“我就是……就是肚子有点疼，生理期其实还没到呢。”
“这样啊？”
蒋幼琴皱眉，“那可能是体质太差，痛经提前了。我去给你冲一杯姜汁红糖茶，暖一暖肚子。”
孟绮星脸色顿时苦了下来，勉强答应：“……好。”
姜汁的味道实在难闻，孟绮星从小就不喜欢。
杯子递到眼前，她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然后摸出那半包奶糖，剥开一颗送进嘴里，这才压下喉咙里那股辛辣。
“今天就好好休息吧，”蒋幼琴说，“你爸上午就回家煲了鸡汤，一会儿拎过来给你补补。”
“鸡汤？”孟绮星心情转而明媚起来，“老爸煲的鸡汤最好喝了！”
蒋幼琴嗔怪她一声：“我煲的就不好喝了？”
孟绮星连忙拉住她的胳膊，笑眯眯地哄道：“老妈做的饭更好吃，甩酒楼里那些大厨十条街呢。您要是开班，我肯定第一个去学。”
蒋幼琴被逗乐了。
“你呀，”她点点孟绮星的鼻尖，“就是嘴甜。”
-
借着“身体不适”的挡箭牌，孟绮星和平又安稳地度过了一整天。
即使她对陈立宵的态度略显异样，其他人也没觉察出不对。老爷子更是嘘寒问暖，一点小事都不乐意让她干，连吃饭时也非要先喂她吃几口。
孟绮星哭笑不得，但也都乖乖地配合着。
她知道孟秋实快走了，心里舍不得她，于是提议和他一起去外面转转，还戴上了那条花花绿绿的牡丹围巾。
老爷子乐呵呵地直夸好看，拉着她用老年机拍了照，又存成手机壁纸。
爷孙两人在大好的春光□□度一下午，孟秋实也敞开话头聊了许多。当然，重心始终离不开孟绮星与陈立宵的事。
孟绮星习惯性地不发表意见。老爷子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星星啊，爷爷老拿这事催你，是不是怪招人烦的？”
孟绮星连忙否认：“没有，您是在操心我。”
老爷子轻叹一口气：“爷爷已经八十了，一只脚踏进棺材，都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就盼着在闭眼之前，看到孙子孙女都成家立业，这样走着也放心。”
“爷爷，您别瞎说，”孟绮星听不得这种话，“您怎么也得再活二十年啊。”
孟秋实摆摆手，“都想长命百岁，有几个人真能活到百岁？”
他面容苍老，神情却坦然，“我这辈子也快走到头了，恐怕等不到阳阳娶媳妇的时候，就只能盼着你早日成家。”
他握住孟绮星的手，掌心粗糙又温厚，满眼都是慈爱。
“乖孙，爷爷挑人不会错。立宵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很适合，以后肯定会过得幸幸福福。爷爷也没别的心愿，就等着你们俩报喜的那一天。”
听完这番话，孟绮星抿起嘴唇，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半晌，她回握住孟秋实的手，轻轻呼出一口闷气。
“我知道了，爷爷。”
时间转眼就到周六。
一大早，蒋幼琴就去外头买了不少吃的用的，回来后，又和陈立宵一块收拾行李，各种物品填满了一整个大行李箱。
老爷子还在床头和孟绮星一通嘱咐。
孟志诚将证件清点完毕，抬腕看了眼手表，对老爷子提醒道：“爸，咱们该走了。”
老爷子如闻丧钟，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出伤感，不舍地摩挲孟绮星的脸庞。
“乖孙，爷爷要回去了，你要听爸妈的话，好好养身体。”
说着，他忍不住有些哽咽，“等你恢复健康，就和立宵一块回渝城看爷爷，爷爷给你们做饭吃。”
“我知道，”孟绮星眼眶也红了，一把抱住孟秋实，“爷爷，你也要按时吃药，照顾好自己，等我好了就回渝城看你。”
孟秋实抹着眼泪，连连应声。蒋幼琴也挨过来叮咛了几句。
老爷子不太识字，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孟志诚只能亲自送他回渝城，然后再一个人折返回来。陈立宵周末休息，于是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没耽搁太多时间，在母女俩的挥手道别中，一行人就准备出发了。
房门一关，屋子里突然就空荡下来。
孟绮星有些不习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鼻腔里一阵泛酸。
她努力平复心情，然后掀开被子准备投入复健。为了早日行走，她必须要坚持不懈地训练，半分都不能怠慢。
蒋幼琴也不闲着，守在她身旁协助训练。
太阳斜上东南，日光渐盛。
一辆出租车在疗养院门口稳稳当当地停下。
车门打开，许蔚语拎着东西从车里出来。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化着淡妆，头发微卷，脚上还踩着一双小高跟，整个人明艳又大方。
刚进院门，还没走出几步，后头就紧跟着开进来一辆黑色的奔驰。
近到她身侧时，车窗突然降下，露出一张线条分明又略显冷峻的脸。
许蔚语惊讶：“陈立宵？”
“许律师，”陈立宵客气地点头，“真巧。”
许蔚语笑了一下，朝他摆手，“你先去停车，我在这等着，有话和你说。”
“好。”
陈立宵关上车窗，奔驰车拐入了停车场。
几分钟后，他步履平稳地走过来。许蔚语站在院门一侧的梧桐树下，见陈立宵出现，抬脚迎了过去。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肩向疗养楼走去。
“许律师有什么想说的？”
陈立宵微微侧目，语气不算熟稔，但也不冷淡。
许蔚语偏头看着他，也不拐弯抹角：“你和阿星，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陈立宵目光一顿，沉吟片刻，回复道：“不算朋友，但也不算恋人。”
孟绮星在父母家人面前表示过态度，说可以考虑和他在一起。但实际上，她的那份疏离仍在，只是妥协性地消减了一部分。
哪怕他们在长辈眼里已经被默认为情侣，陈立宵也清楚，他和孟绮星之间仍隔着一层东西。
这层东西让孟绮星始终抹不开界限，也让他难以跨越。
“所以，你现在其实还无名无分？”
许蔚语惯会用词。
陈立宵笑了一下：“对，无名无分。”
许蔚语脚步不停，高跟鞋匝地有声，阵阵清脆。
“我猜到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话语声再次响起。
“陈先生，我知道你等阿星很多年，也为她付出了很多。”
她沉眉开口，语气认真。
“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着急，不要给她太多压力。她现在的心理年龄才二十二岁，她需要时间来彻底消化这一切。”
陈立宵看她一眼，回道：“我明白。”
许蔚语点头。
“你也知道，现在她的压力不小，特别是老爷子，一心就催着她跟你结婚。我替她着急没什么用，我没有话语权，就只能你来帮她分担。”
说着，她忍不住目露心疼，“阿星以前没受过多少苦，现在经历这些，我看着实在舍不得。”
陈立宵静了一瞬，缓然开口。
“许律师，你舍不得，我更舍不得。”
他眉眼冷淡，眼底却平和而坚定，“你放心，我会护好她，永远都不会让她为难。”
许蔚语注视他片刻，然后笑了笑。
“那我就放心了。”
两个人继续前行，步履相近，转眼就到了电梯前。
等待的过程中，许蔚语似乎随口一问。
“这两天，阿星心情怎么样？”
陈立宵一顿，想了想道：“她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心情不是很好。”
“那她理你了吗？”许蔚语又问。
“理了，”陈立宵皱眉，“但没有完全理。”
电梯门刚好打开。
许蔚语没说话，抬脚走进去。陈立宵跟上来，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
陈立宵凛身直立，全然没有发现，许蔚语在一旁悄悄朝他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大家晚安！
九点多，蒋幼琴突然发来微信。
因为公司事务有点多，孟志诚今晚回不来了，直接睡在公司。蒋幼琴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住，决定在酒店留宿下来，于是拜托陈立宵陪护一晚。
孟绮星有点无奈，越想躲什么就越来什么。
陈立宵倒没什么异议，一如往常帮孟绮星洗漱擦脸，然后熄灯，道了句晚安后各自睡觉。
他能感受到她身上复起的抗拒，但更多是对她身体的担忧，就连入睡时眉头都是微蹙的。
孟绮星心里藏着情绪，翻来覆去半天也没什么困意。
耳畔是陈立宵起伏的呼吸声，轻而缓，像是一阵一阵规律涌涨的潮汐。
陈立宵的作息似乎很稳定，每天雷打不动十点半躺下，半个小时左右就差不多会睡着。
反观她，总因为各种心事而迟迟难以入睡。好像自从苏醒之后，她就骤然绷紧许多，再难找回五年前身心松弛的状态。
不知不觉，思绪辗转到夜深。
无边的静夜中，孟绮星的脑海里莫名翻起许多记忆。关于陈立宵，关于邱行云。
那些遥远的，鲜明的，深刻的，或雁过不留痕的片段，像破碎的冰面齐齐浮荡开来，铺展出各种艳丽或灰白。
她闭着双眼，疲困返上来，神智也渐渐忽远忽近。
迷迷糊糊之中，她听到身旁传来了一阵动静。
陈立宵像是做了什么梦，呼吸突然喘促起来，很快就惊坐而起。
他连忙转头去看孟绮星，见她安然躺着，气息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然后翻身下床，轻悄地走到她床前，抬起手背凑近她的鼻尖。
动作轻细而熟练。
孟绮星感到呼吸被阻隔，反扑到脸上一片温热。
——他在试探她的鼻息。
她脑袋清醒了些，但没睁眼。直到陈立宵将手撤回，折返到陪护床再次睡下，呼吸声也平稳下来，她才悄然掀开了眼皮。
稀薄的月色下，陈立宵只剩一层静谧的轮廓，仿佛从未起过身。
孟绮星看着他，睡意散去了大半。
这个人确认了她的存在，才肯在睡梦中安心。
而且这样的做法，看样子他似乎也不止做过一次。
心思再次飘忽起来，辗转反侧一夜。
熬到天边仿佛都浮出了一线微光，孟绮星才终于疲倦地入眠。
再醒来时将近中午，阳光已经亮堂堂地四处倾泻。
小腹暖烘烘的，孟绮星掀开被子一看，发现肚子上贴着一只暖宝宝。
蒋幼琴正擦着桌子，抬头和她打招呼：“醒啦？”
她手中忙碌，不忘提醒她：“上午茜茜来找你玩，看你还在睡觉就又回去了，说改天再来。”
孟绮星一觉睡得昏沉，倒把这事忘记了。
“算了，等下次吧。回头我画幅画送给她，就当做赔礼。”
“行，你记着就成。”
孟绮星应了一声，又想到什么，把暖宝宝拿出来，迟疑地看向蒋幼琴：“对了，妈，这是你买的吗？”
蒋幼琴看一眼，笑着否认：“不是我，是立宵。他一早去了趟超市，买了不少东西，说你用得上。”
听到陈立宵的名字，孟绮星没吭声，只是默默地把暖宝宝又贴了回去。
蒋幼琴洗了个手，走过来作势要扶她，“东西已经在兜里了，妈妈现在陪你去卫生间？你一个人可能有点费力。”
孟绮星感知到她的意思，连忙拒绝：“妈，不用。”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硬着头皮扯谎，“我就是……就是肚子有点疼，生理期其实还没到呢。”
“这样啊？”
蒋幼琴皱眉，“那可能是体质太差，痛经提前了。我去给你冲一杯姜汁红糖茶，暖一暖肚子。”
孟绮星脸色顿时苦了下来，勉强答应：“……好。”
姜汁的味道实在难闻，孟绮星从小就不喜欢。
杯子递到眼前，她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然后摸出那半包奶糖，剥开一颗送进嘴里，这才压下喉咙里那股辛辣。
“今天就好好休息吧，”蒋幼琴说，“你爸上午就回家煲了鸡汤，一会儿拎过来给你补补。”
“鸡汤？”孟绮星心情转而明媚起来，“老爸煲的鸡汤最好喝了！”
蒋幼琴嗔怪她一声：“我煲的就不好喝了？”
孟绮星连忙拉住她的胳膊，笑眯眯地哄道：“老妈做的饭更好吃，甩酒楼里那些大厨十条街呢。您要是开班，我肯定第一个去学。”
蒋幼琴被逗乐了。
“你呀，”她点点孟绮星的鼻尖，“就是嘴甜。”
-
借着“身体不适”的挡箭牌，孟绮星和平又安稳地度过了一整天。
即使她对陈立宵的态度略显异样，其他人也没觉察出不对。老爷子更是嘘寒问暖，一点小事都不乐意让她干，连吃饭时也非要先喂她吃几口。
孟绮星哭笑不得，但也都乖乖地配合着。
她知道孟秋实快走了，心里舍不得她，于是提议和他一起去外面转转，还戴上了那条花花绿绿的牡丹围巾。
老爷子乐呵呵地直夸好看，拉着她用老年机拍了照，又存成手机壁纸。
爷孙两人在大好的春光□□度一下午，孟秋实也敞开话头聊了许多。当然，重心始终离不开孟绮星与陈立宵的事。
孟绮星习惯性地不发表意见。老爷子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星星啊，爷爷老拿这事催你，是不是怪招人烦的？”
孟绮星连忙否认：“没有，您是在操心我。”
老爷子轻叹一口气：“爷爷已经八十了，一只脚踏进棺材，都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就盼着在闭眼之前，看到孙子孙女都成家立业，这样走着也放心。”
“爷爷，您别瞎说，”孟绮星听不得这种话，“您怎么也得再活二十年啊。”
孟秋实摆摆手，“都想长命百岁，有几个人真能活到百岁？”
他面容苍老，神情却坦然，“我这辈子也快走到头了，恐怕等不到阳阳娶媳妇的时候，就只能盼着你早日成家。”
他握住孟绮星的手，掌心粗糙又温厚，满眼都是慈爱。
“乖孙，爷爷挑人不会错。立宵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很适合，以后肯定会过得幸幸福福。爷爷也没别的心愿，就等着你们俩报喜的那一天。”
听完这番话，孟绮星抿起嘴唇，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半晌，她回握住孟秋实的手，轻轻呼出一口闷气。
“我知道了，爷爷。”
时间转眼就到周六。
一大早，蒋幼琴就去外头买了不少吃的用的，回来后，又和陈立宵一块收拾行李，各种物品填满了一整个大行李箱。
老爷子还在床头和孟绮星一通嘱咐。
孟志诚将证件清点完毕，抬腕看了眼手表，对老爷子提醒道：“爸，咱们该走了。”
老爷子如闻丧钟，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出伤感，不舍地摩挲孟绮星的脸庞。
“乖孙，爷爷要回去了，你要听爸妈的话，好好养身体。”
说着，他忍不住有些哽咽，“等你恢复健康，就和立宵一块回渝城看爷爷，爷爷给你们做饭吃。”
“我知道，”孟绮星眼眶也红了，一把抱住孟秋实，“爷爷，你也要按时吃药，照顾好自己，等我好了就回渝城看你。”
孟秋实抹着眼泪，连连应声。蒋幼琴也挨过来叮咛了几句。
老爷子不太识字，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孟志诚只能亲自送他回渝城，然后再一个人折返回来。陈立宵周末休息，于是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没耽搁太多时间，在母女俩的挥手道别中，一行人就准备出发了。
房门一关，屋子里突然就空荡下来。
孟绮星有些不习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鼻腔里一阵泛酸。
她努力平复心情，然后掀开被子准备投入复健。为了早日行走，她必须要坚持不懈地训练，半分都不能怠慢。
蒋幼琴也不闲着，守在她身旁协助训练。
太阳斜上东南，日光渐盛。
一辆出租车在疗养院门口稳稳当当地停下。
车门打开，许蔚语拎着东西从车里出来。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化着淡妆，头发微卷，脚上还踩着一双小高跟，整个人明艳又大方。
刚进院门，还没走出几步，后头就紧跟着开进来一辆黑色的奔驰。
近到她身侧时，车窗突然降下，露出一张线条分明又略显冷峻的脸。
许蔚语惊讶：“陈立宵？”
“许律师，”陈立宵客气地点头，“真巧。”
许蔚语笑了一下，朝他摆手，“你先去停车，我在这等着，有话和你说。”
“好。”
陈立宵关上车窗，奔驰车拐入了停车场。
几分钟后，他步履平稳地走过来。许蔚语站在院门一侧的梧桐树下，见陈立宵出现，抬脚迎了过去。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肩向疗养楼走去。
“许律师有什么想说的？”
陈立宵微微侧目，语气不算熟稔，但也不冷淡。
许蔚语偏头看着他，也不拐弯抹角：“你和阿星，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陈立宵目光一顿，沉吟片刻，回复道：“不算朋友，但也不算恋人。”
孟绮星在父母家人面前表示过态度，说可以考虑和他在一起。但实际上，她的那份疏离仍在，只是妥协性地消减了一部分。
哪怕他们在长辈眼里已经被默认为情侣，陈立宵也清楚，他和孟绮星之间仍隔着一层东西。
这层东西让孟绮星始终抹不开界限，也让他难以跨越。
“所以，你现在其实还无名无分？”
许蔚语惯会用词。
陈立宵笑了一下：“对，无名无分。”
许蔚语脚步不停，高跟鞋匝地有声，阵阵清脆。
“我猜到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话语声再次响起。
“陈先生，我知道你等阿星很多年，也为她付出了很多。”
她沉眉开口，语气认真。
“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着急，不要给她太多压力。她现在的心理年龄才二十二岁，她需要时间来彻底消化这一切。”
陈立宵看她一眼，回道：“我明白。”
许蔚语点头。
“你也知道，现在她的压力不小，特别是老爷子，一心就催着她跟你结婚。我替她着急没什么用，我没有话语权，就只能你来帮她分担。”
说着，她忍不住目露心疼，“阿星以前没受过多少苦，现在经历这些，我看着实在舍不得。”
陈立宵静了一瞬，缓然开口。
“许律师，你舍不得，我更舍不得。”
他眉眼冷淡，眼底却平和而坚定，“你放心，我会护好她，永远都不会让她为难。”
许蔚语注视他片刻，然后笑了笑。
“那我就放心了。”
两个人继续前行，步履相近，转眼就到了电梯前。
等待的过程中，许蔚语似乎随口一问。
“这两天，阿星心情怎么样？”
陈立宵一顿，想了想道：“她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心情不是很好。”
“那她理你了吗？”许蔚语又问。
“理了，”陈立宵皱眉，“但没有完全理。”
电梯门刚好打开。
许蔚语没说话，抬脚走进去。陈立宵跟上来，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
陈立宵凛身直立，全然没有发现，许蔚语在一旁悄悄朝他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