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性子使然，也许是与生俱来的骄傲。
他大抵真的不喜欢解释什么。
可却也实实在在地让洛九心疼了。不同于和云亓的特殊羁绊，这种感觉很是特别，难以言说。
“同君上有羁绊的人少之又少，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会知道他？”
洛九回过神来，逐渐恢复冷静。她静静地听孟婆问话，可能是自己也想不通这点，所以她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
脑海中闪过云亓轻描淡写的一句“十八座地狱”，还有他眼底看到生死簿几百页名单时一闪即过的怜悯，洛九的思绪顿时变得烦杂。一番话下来，也不知是想说服孟婆，还是想说服她自己。
“君上庇佑众生，兴许我是受过他福泽吧。如此一来，我便是来报恩的。”
喜君上所喜，忧君上所忧。
好叫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也许孟婆也对此感到惋惜吧，她长叹了口气，“君上昔日那般风光，与日争辉，如今却落到这个地步。仔细想来，他已在森罗殿待了两万年了。”
“他不曾离开过冥界吗？”
孟婆眯了眯眼，又回想了一番，随后摇摇头，“从未。”
熙熙攘攘的奈何桥上，人声嘈杂。从未二字落入她耳里，须臾就默了下去。周身明明很是喧闹，却又出奇地安静，静到洛九能够听到簌簌寒风割裂在心上的声音。
颤抖的手终是握不住木勺，幸而孟婆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我熬了一天的孟婆汤，差点给你嚯嚯了。”
她见洛九不回话，在这坐了好几个时辰，身子想必是遭不住阴气的，暗叹一声，“你快些走吧，别在这给我添堵了。”
*
洛九是在森罗殿门口撞见清羽的。
“我说你这人不但没规矩，是不是还没长眼啊？”小姑娘大包小包地提着几袋东西，见洛九游手好闲的样子，原本烦躁的心情更是不满。
她是不是看不见有个大活人大包小包，手忙脚乱啊！
洛九的思绪被她这声音给拉了回来，她方才是真没注意到清羽，“你说什么？”
清羽咬了咬牙，微圆的脸蛋气鼓鼓的，“洛九！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这模样，好像个肉包子。
洛九没憋住笑，注意到小姑娘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忙收起笑，眼观鼻鼻观心。
“喂！”清羽这声喊得绵长气愤，她拎袋子的手被勒得生疼，“还不快来帮我拎点！”
委屈巴巴的语气倒真跟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如出一辙，听得人心里一软。
洛九朝她走近几步，接了两袋东西过去，有些好奇地张望了几眼，“这是.蔬菜？”
清羽没好气地回她，“干嘛，眼睛真的不好使啊。”
洛九默了声，清羽好长一段时间没听到她说话，以为是自己说话说得太重了，有些支吾，“嗯大家都在辟谷，哪用得着吃东西。君上也不知怎得，昨晚突然命我去人界采购点食物来。”
她的手有点酸，小声嘟囔着，“冥界甚少
使用明火，上次给你煎药都是君上格外开恩了。()?()”
所以，这些菜是为她特意准备的？
洛九的心一下子又变得酸涩起来。
不过一会儿功夫，厨房便到了。清羽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差事我可办完了，剩下的就不归我管了。()?()”
清羽走后，洛九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归置好。原本空荡的厨房，在她一番捯饬下，终于有点人间烟火味了。
这食材倒来得及时，这会儿饿得她有点眼冒金星了。
洛九挑了些菜，洗净后放在菜板上，又着手去生火。不过她确实高估了自己的厨艺，当她端着一盘乌漆嘛黑的青菜上桌时，她就意识到了这点。
身后的铁锅微微冒着热气，空气中发散着焦糊的苦涩味道。
要不，还是垫吧几口过期的点心？
她正欲转身去寻昨晚收起来的糕点，身后便传来清羽那道不耐烦又带着点嫌弃的声音。
“洛九，你是想把森罗殿烧了是不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她扯了扯唇角，回身去看，清羽捏着鼻子走进来，脸上大写的两个字“嫌弃()?()”
。
她的视线落到那盘黑得不成样子，甚至看不出来是何种蔬菜的青菜上，瞳孔震惊地收缩了起来，“你这玩意儿，能吃吗？”
洛九不动声色地挪了两步，意图挡住那盘青菜，“怎么了，你们还用吃饭啊？”
清羽往后退了两步，“那可不敢吃。”
她有点想骂人。
空气中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平稳悦耳的铃铛声，清羽瞥了她一眼，眼里透着“等君上来罚你”的意味，随即侧身行了一礼，“拜见君上。”
云亓摆了摆手，踏过门槛走了进来。虽然他表面上不显情绪，但洛九仍能感受到他心底飞快闪过的一丝.犹疑。
为了先发制人，她突得开口，“多谢君上的粮食。”
云亓垂眸看向她，目光穿过她的肩膀落到她背后的那盘青菜上，淡漠无波的紫眸泛起点点笑意。
他只看了几眼便收回视线，“嗯，慢用。”
洛九心里一动，大胆发问，“君上想要尝尝吗？”
话音落地，门口面对而站的两人面面相觑。
这可不敢轻易尝试啊。
而云亓则给她递了一个眼神，摆明了一副“你觉得本君会吃这样的东西吗”的样子。
清羽恭敬地站在门侧，补了一句，“此等凡品还是你一人享受吧，君上如此尊”
她还未说出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生涩得发疼。
因为——
云亓捏了双筷子，面无表情地夹了一根青菜，吃了下去。
他扯了下嘴角，“味道尚可。”
洛九对于他这一动作，也是微微吃惊。她只是抱着期待问了句，没想过他真的会尝试。
她的目光从云亓脸上移到青菜上，又从青菜移回他脸上，猛地反应过来，两手交叠捧着，伸至云亓下颌，“君上快些吐出来。”
谁知云亓只是平淡地扫了一眼她的掌心，随即绕
过她往外走。
清羽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洛一的眼神制住了。
等一干人走远之后，洛九才拾起一双筷子尝了口青菜，菜刚入口，她便欲吐出来，但一想到云亓都能默不作声地咽下去，她忍了。
君上果真仁慈。
若说她炒的这道青菜，都能称句尚可的话，那这世间应是山珍海味随处可见。
洛九灌了好几碗水，才压下苦涩滋味。
她盯着那道菜，幽幽地叹了口气。思量许久，才转身去翻橱柜里存着的糕点。
经此一遭，提高厨艺的事情刻不容缓。
*
隔了好几日，清羽又来光顾厨房了。
只不过这一次，是被香味吸引过来的。
她还未踏进厨房，远远看着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惊讶得嘴里能塞下一枚鸡蛋，“这都是你做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洛九听到声响没有回头，只是这唇角微微弯起，“难不成是你做的？(s)?()”
清羽偷偷摸到她身后，筷子还未拿起来就被人一把拍下，力道虽不是很重，但属实让她脸微微涨红了，“你、你干嘛？()?()”
洛九抱胸睨着她，眼底的玩味明显，“我这玩意儿，能吃吗？()?()”
听她拿自己说的话呛自己，清羽登时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的。但她仍是嘴硬道：“是、是啊，我还不稀得吃呢。”
洛九赞同地点点头，见她眼巴巴地望着那一桌子菜，终是开了口，“那桌菜是留给君上的，锅里的倒是可以留给你。”
听她说的后半句话，清羽的眼睛亮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前半句是什么意思，小声嘟囔了句，“君上估计是不会吃了。”
“哦？”洛九转身用锅铲翻了翻锅里的鱼，又用盖子给它闷上，“为什么？”
清羽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道：“君上吩咐了每三日采集一次食材，我上次回去禀报事情的时候，偷偷瞧见他喝了好几壶茶。”
君上的喜好除了侍弄花草这一项外，就只剩下饮茶了。
沏茶、赏茶、饮茶这一系列仪程，君上向来讲究优雅二字，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大快朵颐。
仔细想来，定是那口青菜太过.咸了。
洛九似是也回想起那口青菜，顿觉得舌头有些发涩。她这几日在厨房闭关，钻心研究厨艺，已是突飞猛进。
但她一人之言不可信，还需得别人试验一下。
于是，她端了盘灌汤小笼包过来，又贴心地拿了双筷子，放在清羽面前，“尝尝。”
清羽的魂儿早就被这香味勾去了，她虽也在辟谷，但到底年纪小，平日在冥界无聊枯燥得紧，偶尔嘴馋人界的吃食才会偷偷溜出去几次。
她夹了一个小笼包送入嘴里，鲜美的汁水霎时爆开，流入口中，咬那浸了汁水的肉团，不肥不腻，入口爽滑。
清羽连连称赞，“好吃，好吃。竟比我在人界吃得还好吃数倍。”
听她如此说，洛九就放下心来了。
她将锅里的红烧鱼盛到盘中，在出门前淡声警告了一句，“你可不许偷吃。”
正要下筷的清羽不由得捏紧玉箸，几番挣扎后还是放下了筷子。
算算日子，今日她又该去人界采集食材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