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迟庭和俞竟染都腾不出时间，沈林提议的跨年计划自然泡汤了。为此沈林给迟庭打电话的时候没少抱怨。
“我说你们俩是商量好的啊？你没空，她也没空！难不成你俩背着我们，自己去玩啦？”
对于沈林满嘴跑火车，迟庭也见怪不怪。此刻值班室还有别的同事在休息，他压低声音：“她回余梁，我上班，哪门子背着你们？”
沈林不满意他的回答，仍旧拿此事作借口朝他撒气。看他想挂电话，沈林最后忍不住终于问他：“你奶奶前几天问我，今天过年要不要回去。”
意料之中的，迟庭沉默了一会才回他：“回去啊，我每年不都过去吗？”
“不是说回去看他们，是问你要不要回去吃年夜饭。”沈林听得出来他是在故意逃避，末了忍不住放轻语气，“去年你说要值班，错不开时间。今年老人家都快提前俩月问你了，你……考虑考虑。”
迟庭对着电话深吐一口气，有些心不在焉的：“知道了，再说吧。”
当年他高中转来嘉南之后，就让迟志荣帮他办理了住校，两周才回家住一夜。即使这样，他当时也想尽各种办法，在极少的假期里赖在沈林家里。
他的确是没办法忍受，在一个完全没有归属感的房子里，为了假装家和万事兴每天满脸堆笑，客客气气。爷爷奶奶到嘉南之后没多久，迟志荣给他们买的房子就装修好了。
自那之后，迟庭才减少了去沈林家住的次数。
自从初三的那个夜晚，他发现爷爷奶奶帮迟志荣瞒着自己，甚至劝自己接受那个小孩时，迟庭就对他们就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亲近了。
甚至每次见到他们，都觉得很别扭。
现在他偶尔也会去看望爷爷奶奶，去吃个饭。但几乎每次都会带上沈林一起。沈林性格好，对付老人也很有一套，至少有他在，迟庭觉得场面不至于太尴尬。
一年当中，让他最头疼的就是各种节日，尤其是过年。在老人的观念里，大概觉得年夜饭必须是全家都在的团圆餐。
可他一想到要面对迟志荣一家，就憋屈。这饭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
不是没试过，前几年的时候他耐不住老人的劝，回去过一次。
可终究，是不欢而散。
民宿宣传片拍摄完毕后，俞竟染就帮忙盯着剪辑。宣传方案中还包括邀请KOL宣传的计划，脚本也由俞竟染这边提供。
元旦放假之前的几天她忙的脚不沾地，紧赶慢赶在29号下午完成了所有工作。看时间还来得及，她就把31号下午的车票改到了30号。
她带着行李打车到高铁站时，才真的傻了眼。原本算好了时间从家往这赶，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元旦回家的人竟然那么多。
安检队伍在高铁站入口排得老长，每一个入口都排到拐弯。
俞竟染从出租上下来，提上行李快步跟在队伍后面。离发车还有半个小时整，如果这一辆赶不上的话，只剩下晚上八点那一班。
那就是要在车站白白等上四个小
时？
这个想法不能有！
俞竟染抬起脚尖()?()，
看前方不断移动的人群。心想着?()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再等十几分钟实在不行()?()，
就厚着脸皮去前面问问能不能插个队。
好在幸运地赶在发车前上了车。她放好行李()?()，
找到座位坐下。回想心有余悸的进站过程时才意识到，大概临近年关，也有不少人赶个早春运吧。
车子刚刚发动不久，此时窗外的风景还是城市的大楼和高架。明明每年坐车回家，都会看到类似的风景，可此时她瞧着，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个地方，有迟庭。
她想到这眼里忽然盛满了笑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他发信息。
“我出发啦，明年见！”随后还不忘附上一张隔着车窗拍的风景图。
约莫过了十分钟，在俞竟染蜷缩在羽绒服里昏昏欲睡的时候，迟庭回了消息，“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说一声。”
她盯着手机屏幕，因为这行字嘴角再一次忍不住咧开。
“好。”
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俞竟染感觉得到自己和他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本打算趁着元旦的机会和他聊一聊的，现在来看也泡汤了。
俞竟染思索着，有些事情还是提早说出来比较好。毕竟把时间浪费在胡思乱想身上，还不如抓紧时间步入新的阶段。
余梁比嘉南冷很多。
俞竟染推着箱子从车上下来。一阵刺骨的冷风刮过耳边，让她忍不住把脸往高领毛衣里埋得更低一些。
姥姥的情况比俞竟染想象地还要严重些。不仅是右腿骨裂，连带着腰椎也有骨折的情况。好在妈妈和姨妈可以轮流照顾着，让老人家也安心不少。
姥姥没办法下床，所以吃饭的时候只能让人端来在床上吃。俞竟染吃完到姥姥屋里，接替妈妈来给姥姥喂饭，让妈妈去吃饭。
和老人家许久不见，俞竟染一开始还有些许紧张。不知道应该聊些什么，怕气氛太尴尬。可好在姥姥不断主动找着话题，祖孙俩一问一答，渐渐让俞竟染放松下来。
姥姥心有余悸，给俞竟染讲那天晚上起夜时是如何摔倒，又如何在浑身疼的动弹不得时，紧急拨通了于玲的的电话。
俞竟染听她讲述，也觉得心惊胆战。
“这一摔，让我想到以前你姥爷还在的时候。那一年他也是这样，半夜喝多了，回来一头栽到客厅的茶几上，我吓的赶紧给你妈和你姨妈打电话。”姥姥说着眼里忽然湿润起来，“现在没他了，我摔了，也没人帮我喊人了。”
俞竟染盯着姥姥发红的鼻头，心里也一阵不是滋味，“我妈和我姨妈都在呢，怎么没人帮啦！”她舀了一口粥，“还要肉松吗？”
姥姥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润，主动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昨天我和你妈还说呢，你在外地上班，离家远。要是有个不舒服的，也没人在身边照顾。”姥姥吞下那口粥，笑着继续问，“你在那边没有交个男朋友？身边有合适的吗？”
俞竟染把那肉松放在粥上，一勺下去，
半勺白粥夹杂着肉松被勺子稳稳托起来，送到姥姥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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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说有。有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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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八字还没一撇，真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更何况自己这么一说，肯定全家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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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巴张开几次最终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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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模样落在老人家眼中，意义不言而喻。
姥姥笑着，“姥姥对你最放心，你懂得看人。只要对你好，咱们家没那么多讲究。”
俞竟染低头笑而不语，没承认，倒也没否认。
电视被姥姥换到了戏曲频道，姥姥看得投入，这个话题也就短暂结束。一曲完，姥姥又笑着看向她，眼神里满是八卦的意思。
她才知道这事还没完。
“你有照片吗？给姥姥看看，我保证不给你妈说。”姥姥耸着肩头往前倾，一脸的期待。
俞竟染仍旧是笑，心里有些后悔。
刚刚应该果断否认的！
“没有。八字还没一撇呢。”俞竟染犹豫着，虽然知道这句嘱托没什么作用，但她还是张了口，“这就当咱俩的秘密，先别告诉别人。”
姥姥刚吞下一口粥，听俞竟染说这话，笑得抬手捂嘴，防止嘴里的粥漏出来。
姨妈因为元旦放假，也收拾东西打算这几天在姥姥家住下。这样一来俞竟染就没地方睡了。
差不多九点多的时候，爸妈给了她家里的钥匙让她回家。临走还不忘一遍遍嘱咐她，“你要是嫌早上过来太早，早饭就在家吃，中午再过来。”
俞竟染听着妈妈话里话外的意思，明白了。这是变着法子提醒她：一定要吃早饭！
反正自己家离姥姥这里不远，俞竟染就没让俞和诚再开车送她，一个人拖着小行李箱走回了家。
晚上气温倒是比下午更低了一点，俞竟染觉得冻手，就没再掏出手机玩。她把手藏到羽绒服口袋里，推着行李箱的另一只蜷在袖口里。
大概是因为气温太低，路上也没什么人。俞竟染记得之前，以前晚饭时前后，会有很多人在这条人行路上散步的。
红灯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站在人行道上等待，她忽然想到姥姥刚刚的问题。
照片……
还真没有，甚至连联系方式也是才有没多久。
俞竟染回忆着，灵光一现！因此眼睛忽然瞪圆。
如果非要说，她还真有一个！
初三的毕业照！
严格说起来，那不仅仅是照片，甚至还能算得上是合照！
从小到大的毕业证、毕业照、奖状都被她单独放着。几年前他们家搬过一次，她模糊地记得那箱东西被她放到了楼上书架的上头？
记不清了，必须得回家确认一下才行。想到这她脚步都不由得轻快了些。
有些迫切。
迫切地想找到和他相关的一切。
俞竟染到家匆忙换下鞋子，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爬上楼梯奔着那个书架去。
那柜子有些高，她从一旁的茶桌边搬来了椅子，踩上去后才轻松地把那个落
了灰的红盒子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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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没人动它，表面被灰尘盖得灰蒙蒙的。俞竟染张开手指，小心把盒子打开。随着她的动作，还能清晰地看到灯光下飞舞的尘粒和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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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缝隙一点点变大，网格文件袋里“毕业证书”四个字映入眼帘。尽管盒子外边脏了一些，好在里面的东西在防水文件袋的隔绝下，还保存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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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暖气烤的背后汗津津的。她一屁股坐到地上，随手把羽绒服脱下扔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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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被她拖到腿边。文件袋被拉开的声音闷闷的，随着手上的力气，拉链扣缓缓倒退，闭合的两条轨道就此拉开。酥酥麻麻的震感通过食指和拇指传递到全身。
俞竟染按耐住胸口某种想要冲破的激动，把那里面的一沓全数抽了出来。
她记得清楚，初中的毕业照被一个A4纸大小的防水皮包裹着，封面上好像还有实验中学的校徽。正想着，她果然在一沓奖状里翻出来那册“毕业留念”。
放了那么多年，看外壳还是安然无恙的，她惊喜的忍不住笑出声。手指掀开它的一瞬间，里面照片忽然掉了出来。
因为放置了太多年，照片背后的胶水都干得没了粘性。
她按照记忆中的站位，在合照中心偏右的位置找到了自己。
以及后排边缘上的迟庭。
照片里自己和俞薇头低着头笑得肆意，两个人因为笑得太快乐都露出来两排大白牙。
后排的少年面无表情，一脸严肃。说不清他当时是什么感觉，可如今再看，她倒是觉得酷了几分。
俞竟染抿着嘴笑，眼里的氤氲逐渐模糊了一切。
原来那时候的迟庭和自己是长这个样子的。
真的太久了，久到她记忆中的两个人都模糊了容貌，只剩两个隐隐绰绰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