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节赵川照例放假三天，黄灿却只有半天的轮休，还是二号的下午。
他先是独自去了超市，把午饭的食材准备齐全。黄灿工作忙，他自己又不便多去看望，所以提前一天和黄灿商量好的，趁午饭时间去回趟娘家。
席间黄念山提起了赵川工作的问题，之前黄念山就有此意，不过听黄灿说他日常带着孩子，无暇分身，他也能理解。
一个月前又听黄灿提起赵萌被“抢走”了，就动了替赵川调换工作单位的想法，“经济开发区的王显以前和我一个办公室，关系一直不错，我给他说一声，你调过去跟着他干吧？”
王显比黄念山小四岁，一年前从副的提了正的，虽然上面有区委书记，可老二也是多少的人挤破脑袋想得的位置。赵川是知道王显的，真要换到开发区，自然是比现在的工作好。
只是赵川一时拿不定主意，他必须承认，他不是个有上进心的男人。这半年的小日子，让他沉迷于此，这样清闲舒适的生活，又有娇妻在怀，和以前的生活简直天壤之别，他哪里还会奢求别的。
但是仕途对于一个男人，有多重要，赵川心里也门儿清。
“爸，你是准备把赵川带的和你一样，以后让我自己吃饭吗？我和我妈还不一样，以前最起码还有我陪着我妈吃饭，谁陪我吃饭。”
黄灿的一套吃饭论，提醒了赵川，这是替他拒绝了。
他赶紧把话题接过来，他绝不能驳了黄念山的好意，“我换了工作，也能把灿灿照顾好，”
“可是我喜欢现在这样，”黄灿放下筷子，看向他，不满里还带着撒娇的语气。
陆玉华是个心疼女儿的人，刚才黄灿的“吃饭论”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咱们住东区，你给人弄到开发区，你自己怎么不去？”
黄念山吃了瘪，合着自己惹了众怒，脸色垮了下来，又不敢回嘴。
赵川赶忙添了酒，黄念山无奈，三个人没一个人领情，要不是黄灿喜欢，他才不会操这个心。
翁婿二人你来我往的，也算喝了个尽兴。
回家途中，赵川像个醉虾一样，全靠黄灿引路，勉强歪到了沙发上，黄灿叫了半天。放弃了他回床上，从卧室拿了毯子盖上。
她闲着也无事，坐在旁边看电视，不过此刻就算是敲锣打鼓，也休想叫醒赵川了。
后面黄灿是被赵川的手机吵醒的，她的身上盖着那条毯子，窗外河堤两旁的路灯亮起，她起身去拿沙发的手机。
屏幕上闪着赵萌的照片，一张呆板的小脸，眼神迷茫的盯着镜头，穿着幼儿园里的入学校服。
来电是钊静语。
她竟然才知道，赵川会特意设置来电照片。
黄灿没有接电话，也没有按掉电话，握着手机左右看了看，赵川从卫生间出来了。
“把你吵醒了？”说着拿过了他的手机，
当面接通了电话，黄灿看着通电话的赵川，神色如常，说着一些平常的话，最后好像
约了见面时间()?()，
应该是要去看赵萌。
“钊静语约我明天见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
“可惜我要上班()?()，
不然我也能见萌萌()?()，
”
赵川接着说，“不是，她找我去赵岗乡，她听说了拆迁的事情，我估计是有事，电话里说不清，明天我见了她，具体情况我再告诉你。”
“拆迁的事？她的意思是？”黄灿先是疑问，忽然又想到了赵萌。
哦对，还有赵萌。
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那也是赵川的孩子。
既然分了东西，理应有赵萌一份，也是应该的，“嗯，那你和她好好说，带她去看看房子，”
赵川刚才进卫生间方便后，又顺便洗了洗脸，隐约听见手机铃声，就赶紧出来了，还没来得及擦脸，他伸出拇指抹了一把嘴巴的水渍，“我是想着明天见了面，确定之后再和你商量的，”
“我知道，”黄灿听到解释，“这也是应该的。”
他非常不好意思，他已经把原先的房子和钱分给了钊静语，后面连儿子也被分走了。现在他和黄灿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他怎么开口说，再把房子分给前妻一套。
可是他搞不定钊静语，钊静语电话里已经表明了意图，自从他因为赵萌的抚养权问题做出让步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到，钊静语变了，可是具体他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就像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辞职从省城回来一样。
现在她又以抚养赵萌为理由要房子，他没脸和黄灿说。
如果他不给房子，坚持两套房子是他和黄灿的私有物，那明天他该怎么拒绝钊静语，
他暂时不知道，
他需要想想，
又或者就欺负黄灿好说话，
可是……
“怎么了？头还晕吗？怎么不说话？”
“有点，还有点饿了，”赵川真的饿了，饿到脑子没法正常思考。
“你再歇会，今天我做饭，”黄灿先点开了电视，她喜欢家里有电视的声音，更像一个家。
赵川顺从的歪在沙发上，等待着妻子的晚餐。
黄灿下了羊肉丝面条，加了青菜，出锅之前点了少许香油，抓了一点香菜点缀。他看着黄灿双手端着碗走向沙发旁的茶几上，也不上前帮忙，就是微笑的看着。
“如果我听你爸的，以后咱俩是不是就都没时间进厨房了？”
“所以啊，你不能去，”黄灿说着转身回了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另一个沙发上，
“你不是不喜欢当医生，那你正好换个行政工作怎么样？”
黄灿喜欢先调到喜欢的电视节目，才会动筷开饭，正拿着遥控器搜索宫斗剧，扭头看着赵川，道，“你不会真想去吧？”
“你猜？”
“开始学我说话了？”
黄灿看着电视里沈眉庄温婉贤淑的说话神态，放下遥控器，挑挑眉，配合着猜道，“我猜你不想去，”
“为什么这么觉得？”
“
我还知道你不好意思拒绝我爸，
等着我帮你拒绝。”黄灿斜眼看着赵川，
眼神里充满狡黠的笑意。
“好灿灿，
”
黄灿还记得那天晚上，
她知道赵志国出院后，半个月都没再联系上赵川，发微信从来不回，虽然她心里也知道赵志国应该是没了。可这事于她，实在算不上大事，毕竟她和赵志国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有十句。
她心中挂念，唯有赵川这个男人而已，他需要安慰和关心，她当然要冲在最前面，发过最后一条微信，她等了整整两天，还是没有收到赵川的微信。
那天下班也比较晚，当天门诊新收入的小孩子就有十一个，还是她主动说起家中有事，想要先走，主任才放她下班。到赵岗乡时，已经快八点半了，后来赵川抱住她，凭着呼吸声，她就知道，他哭了。她的心上人，一个三十二岁的大男人，在家里哭。
说起家里小狗死去，她能看出来，赵川不止是在伤心父亲的离世，还有他无光的眼神，麻木的神情，她见过这种眼神。
黄灿大学本科是在省会的，室友和同学很多都是本省的。同屋有个女生朱映，刚好也是东阳市的，黄灿觉得亲切，就经常主动拉着她一起吃饭上下课，可惜朱映对人总是小声小气的，也不爱组团一起玩。
大二上学期放寒假之前的考试周，大家都比较用功，常常回了宿舍，也在写写算算，所以她们五个人都听见了那通电话，平时最温和软糯的女生，语气变得冷若冰霜，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可能回去，更不可能退学”
“......”
挂断电话之后，朱映还是老样子，在寝室学习睡觉，有一场考试甚至主动和她们同路，一起去了考场，结束又一起吃了食堂。可是黄灿觉得女生眼神更麻木了，空空的，有两次对视，她也找不到焦点。
后来考试终于结束，大家都再买车票，那一年Z市还没有通高铁，黄念山又不喜欢她做大巴车，安排她再宿舍多留一天，准备去接她。
那天除了她和朱映，还有另一个女生，三个人没有回家，所以她们一起去了学校外面的小饭店，吃了酸菜鱼。后面朱映说要去买点东西，没有和她们同路回宿舍。
学校大门对面有一条热闹繁华的商业街，为了连接对面的学生，架了一座小小的天桥，黄灿她们就是走的天桥回了宿舍。
朱映后来也走了天桥，不过她跳了下去。
所以她记得这种眼神，赵川也有过，看着一切正常，就是总觉得眼皮没有完全睁开。当然了，她不知道赵川的承受点在哪里，赵川很大可能没有问题，还会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下去。
但黄灿有自己的定义，她管这个叫心如死灰，网上管这个叫抑郁。
那她是不能同意的，有她在，赵川就不可以越走越偏，更不能当一个阴郁的男人。
其实当初就算没有涂咏梅催婚，她也有的是办法让黄念山同意他们的事。现在结了婚，看着赵川变得越来越可爱，生活闲情轻松，她才不会让他，又陷人情冷暖里面去。她的男孩就是要有那种淡然悠远的气质，万般情绪只为她而动。
这样想一想，黄灿就已经觉得十分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