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折芙蓉 > 第91章 社稷
    皇帝御驾亲征,大军启程当日,按照礼数,武芙蓉需要送军到城外。

    明德门下,她对裴钰嘱咐完了话,又对他身后的溪牛道:“这是你第一次随军出征,不求立下多大的功绩,但务必要平安回来,否则我可没办法去跟你娘交差。”

    溪牛一点头,拱手行礼:“末将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裴钰这时甩出酸溜溜一句:“对啊,可不得听话吗,皇后还知道要你平安回来呢,都没对朕说要朕平安回来,你瞧你多大的福气。”

    本来极为肃穆的场面,武芙蓉却被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只好再对他一福身,好声好气道:“臣妾等候陛下平安归来,愿陛下马到成功,战无不胜。”

    裴钰便忙搀起她,好声道:“朕同你说笑呢,何至于当真。”

    趁无人注意,武芙蓉白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我还不知道个你”,倒让裴钰看怔了神,半晌忘了动作。

    直至下属提醒,他才反应过来,抬头望了眼天色道:“时候不早了,皇后便送到这吧,朕该带兵启程了。”

    当着千军万马的面,他不能拥她入怀,只好伸手攥了下她的指尖,小声道:“真走了啊。”

    武芙蓉点头。

    裴钰将目光从她身上抽回,转身上了马。

    这回带他冲锋陷阵的不再是墨麒麟,墨麒麟随他征战多年,身上的伤太多,两年前旧伤复发,早就走了。

    大军启程,浩浩荡荡。

    裴钰最后望了武芙蓉一眼,眼眶有些发红,回过头一甩缰绳:“驾!”

    武芙蓉登了城楼,目送长长的军队如游龙消失于天际,眼神越来越悠远,好像看到最后已经不是在看远去的大周将士,在看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直到宫人提醒她,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待了够久了,是该回去了。

    抵达宫中正值傍晚。

    时节已至深秋,昼短夜长,霞光璀璨。

    武芙蓉沐浴着这霞光,发上凤冠闪烁,一身流光溢彩。

    她看着眼前高大的宫门,巍峨壮观的楼宇,忽然感觉到没来由的心累,非常累。

    但她知道,这一切对她来说,都仅仅只是个开始。

    “汪有为。”她吩咐。

    汪有为立马上前:“奴婢在。”

    武芙蓉:“太上皇既已不在,便将方贵方公公调到太极宫伺候,他是这整个宫里资历最长的人,本宫需要他在身边指点迷津。”

    “是,奴婢这就去办。”

    当夜武芙蓉未睡,亲自清点了一遍国库,算了下每月所耗军资和每季税收,大概最多能撑两年。

    她当然不信裴钰两年打不完一场仗,但加上各地频发的叛乱,派兵前去镇压外加抚慰民心的银两,都是不小开支,更不提一年四季时不时便来的灾害,加加减减,税收所剩无几,朝臣的俸禄要从里面发放,各部经费该拨也要拨,想省也省不下来。

    武芙蓉本来想着算个差不多便歇下,结

    果没想到算到后面根本睡不着觉,到处都是问题,哪里都需要解决,首先叛乱便是个大毛病,世道若不稳,民生如何能发展,国库又怎可能充盈,这是重中之重的关键,绝对不能忽视。可是怎么平叛,这又是个问题。

    次日她上早朝,首先提出的便是平叛。

    但朝中大臣所献之策多为保守,无非就是招安外加活捉斩首示众,听着是恩威并施了,但过往施行那么久,很显然没有多大效果,杀一拨还能出一拨,跟韭菜一样,怎么割都割不完。

    武芙蓉感觉自己分明是有一些头绪的,可是就是抓不住,下了朝人也跟着烦躁,回到太极宫早膳都没心思用,只顾扶额闭目养神。

    满殿冷清,唯龙涎香袅袅飘散。

    汪有为这时进殿,福身小心道:“娘娘,宫外有个人想要求见您,奴婢听说他一身脏污,不像个正常人,但也不敢就此轰走,特来回禀您一声。?(小.の说)?[(.)]?来?小.の说?.の看最新章节.の完整章节?()?()”

    武芙蓉未睁眼,轻声道:“叫什么名字。()?()”

    汪有为:“这……他也没说名字,只说您肯定是会见他的,奴婢听通报的人说,他有只手断了好几根手指头,看着渗人的很。()?()”

    武芙蓉顿时睁眼,激动道:“去将人请进来,快!()?()”

    半晌过去,人被带到。

    男子一身脏污不堪,与金碧辉煌的太极宫格格不入,却丝毫不拘谨,见了武芙蓉大方行礼,行完礼也没问是否允许,上前端起案上的御膳便手抓着吃起来,动作分明粗鲁,却又细嚼慢咽,破天荒没让人觉得恶心。

    汪有为被吓得直想唤护卫,被武芙蓉抬了抬手阻止。

    武芙蓉静静看着脏兮兮的人吃,等他将所有饭菜吃完,方慢声道:“够吃么,不够还有。”

    冯究摇头:“吃饱了,我要洗个澡。”

    武芙蓉便让人将他带到偏殿沐浴更衣,等了有半个时辰,再见到人,便已眼前一亮。

    她打量着这布衣书生脸上的纹路,不由笑道:“怎么老那么快,是上回在牢里被我气的吗。”

    冯究抬眼道:“娘娘,距离你我真正分别,已经过去四年了。”

    这句话让武芙蓉一怔,轻嗤道:“懂了,不止你老,我也老了。”

    “娘娘贵为中宫之主,自然风华绝代,芳龄长存。”

    “好了,步入正题吧。”武芙蓉道,“我可不信你来找我一趟,只是为了吃顿饭洗个澡那么简单,告诉我,对于平叛,你有没有什么良策。”

    冯究双目清亮,望着她道:“有,能根治,但要死很多人。”

    武芙蓉:“无妨,烧杀抢掠的叛军,死了比活着强。”

    冯究:“不止要死叛军。”

    武芙蓉顿时来了精神,掀了眼皮仔细盯着他,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究本想启唇,可等与她对视上,又浅舒一口气道:“娘娘,多说无益,你只告诉我,想不想早点稳住社稷。”

    武芙蓉犹豫许久,说出一声:“想。”

    “那事情便就可以定下了,”

    冯究道,“拨给我一百两纹银,五百兵马,我今日便出发平乱。”

    武芙蓉诧异:“五百?太少了些吧,再说你一个文弱书生,献计便已足矣,怎能亲赴。”

    冯究眼里闪过丝不悦,沉声道:“不知娘娘是否记得,当初在太子府,您和陛下的命,都是我这个文弱书生救的。”

    武芙蓉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忙道:“得罪了,我最近脑子乱了些,容易口不择言。”

    冯究摇了摇头:“娘娘不必在意,冯究这条烂命能撑到今日,也算全靠当初与您结下的那点善缘,因果这种东西,谁能说得清呢。”

    他又与她说了些平乱之事,定好了出发的时辰,便没再多言,退下找地歇息去了。

    此后冯究这一走,便是一个多月。

    武芙蓉既要管着朝政,还要留心北境那边的消息,一时难以抽身,几乎都要忘了冯究携五百兵马平乱一事。

    直到她某日百忙之中好不容易抽出些空,能陪盈盈玩一会儿,母女俩正开心着,汪有为那边手捧一封书信,小跑而来道:“娘娘!来消息了!冯究先生平叛来信了!”

    武芙蓉当时才想起来还有冯究那回事,只当他是兵马不够,特地写信请求支援,便顺手将信拆开来看,结果一看,险些让她惊掉了下巴。

    姓冯的不仅灭了那支最令她头疼的叛军帮子,其他叛军都没等到他带兵过去,仅仅听到名字便都弃械而逃了,剩下的即便不逃,与他交涉后也都尽数招安,一夕之间,自大周建朝开始便存在的内乱,居然就这样平息了。

    完信,武芙蓉人都是懵的,又将信塞到汪有为手中,道:“你替本宫好好看看,这上面的字都是真的吧?”

    汪有为看完,噗通一声便给武芙蓉跪了下去,老泪纵横高呼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叛军没啦!天下太平了!这全是娘娘慧眼识珠啊!”

    武芙蓉一时只觉得眩晕,好在被绿意扶住。

    她心中隐隐猜到冯究是用了什么法子,但还是激动无法自持,吩咐下去道:“外面必定已经风声四起,派人到宫外打听打听,本宫要知道他用的什么办法。”

    “是!奴婢这就安排!”

    当日夜里,消息便已经到手,武芙蓉奏折都没心情看,拆开信笺便逐字逐句审起来。

    看完一拍案,气得两眼通红,却又忍不住笑道:“冯究这个狠货!他当初居然还好意思骂我,他也不看看他自己用的什么法子,叛军没开始动,先摸通了叛军老家在哪,一声不吭把人家里人全杀了,还把消息放出去,趁着对方军心不稳,来个突然袭击一网打尽。真有他的,他以为这个法子别人想不出来吗?关键这也太狠了些,作恶的是叛军,他们的家人又何罪之有呢。”

    这时灯火暗了暗,方贵上前拿小金剪拨了拨灯芯,道:“娘娘,叛军家人无罪,那被叛军杀了的人,又有何罪呢?”

    武芙蓉想到自己当年所作所为,忽然苦笑一下:“也是,本宫又

    有什么资格说冯究。”

    方贵沉默一一,道:“娘娘,奴婢在太上皇身边伺候的那几年,看明白了一件事,您看您是否有兴致听上句。”

    武芙蓉:“您老但说无妨。”

    方贵道:“奴婢私以为,坐在高位上,狠,反倒能成一种慈悲。”

    武芙蓉颇有些灵光乍现的感觉,品味片刻,点了下头道:“本宫懂了,您是想说,快刀斩乱麻的恶,比拖泥带水的善,要强得多。”

    方贵笑道:“奴婢不敢,人活到老,总会得出点自己觉得好的道理,娘娘一听置之便是。”

    武芙蓉可不敢一听置之,因为这确实有理。

    裴忠当年若能开始就能狠下心,在两个儿子之间舍弃一个,何至于到今日这民不聊生的地步。

    最怕的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都不愿亏待得罪,最后的兄弟相残,父子反目。

    灯火一晃,将武芙蓉思绪拉回现实。

    她赶忙回过神,继续看奏折。

    成功平叛是大好事,但不能只到这里,税收还是个大问题。

    周朝沿用了前朝的土地私有国有共同制,但发展到现在,私有土地远超国有,而且很明显属于大户人家,贵族公卿。普通人想有自己的一亩地,是件很难实现的事情,百姓多数为佃户,一年到头种出点粮,既要交公又要交私,剩下那点不够自家温饱,难以生活。

    至于本该为交税大户的有钱人家,左右上下打通些关系,皇帝老子又怎么知道本来该交多少。就算老老实实交了,从地方到朝廷,每一层都刮上点油水,真正入库的又有多少。更别提有些地方良田千顷无人种,冬日不乏冻骨生,有地的不种地,饿死的没地种。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待办,而且拖延不得,不然战局稍微不稳,国库都要入不敷出。

    武芙蓉觉得,必须要狠起来了,但开始不能太大刀阔斧,该给这满朝文武提个醒。

    很快,冯究还京。

    武芙蓉问他想进哪里,他说随她安排,然后她也没客气,直接把他扔进了御史台,监察不好做,但他确实合适。

    随冯究一起回来的,还有一沓名单,上面是与叛军暗中相通的官员名字,武芙蓉尽数看了一遍,不乏眼熟的。

    次日她上朝,便将那沓名单给带上了,开始便举着道:“这上面是叛军头目亲口供出的,与他们有所联络的所有官员的名字。”

    当即便有个别人打了哆嗦,手中的玉笏都要拿不稳。

    可武芙蓉却道:“不过本宫觉得,是他们在刻意挑拨本宫与诸多爱卿的信任,本宫不愿上这个当,所以也一眼没有看,今日便当着你们的面,将这沓名字给烧了,以绝后患,不给歹人挑拨之机,你们觉得呢?”

    百官连忙躬身,齐声道:“圣人圣明!”

    武芙蓉真从内侍手中取了火折子,将名单点燃,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烧完,她道:“本宫近来苦恼田地整改,虽知该将大周田地全然归为国有

    ,再重新下分,但到底不知如何下手是好,不知诸位爱卿有何提议?↑(♀?)↑[(.)]?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s)?()”

    破天荒无人反对,甚至立马便有人站出道:“回圣人,微臣愿身先士卒,向我朝捐出家中良田千顷,以便圣人改革肃制。()?()”

    第一人站出:“回圣人,微臣亦愿捐出家中全部良田,以供圣人谋划。()?()”

    第三人站出:“微臣愚钝,不能为圣人分忧,唯有捐出良田五千顷。()?()”

    然后是第四人,第五人,第六人……

    一个早朝下来,武芙蓉收获不少,但如何分配给百姓又成个问题,毕竟地虽然多,但还没多到每个人都能有份,后来干脆将冯究叫到了御书房,对他道:“我想过很多种,若是低价按利分,那这好不容易收上来的地,必定又到了地主商贾的手里。若是按弱分,先依着家里有老弱病残的,那即便是不病不残,怕也要人为造出病残,引成的风气过于可怕。又想过按才学,又觉得过于不公平,这年头有本事书认字的,有几个在挨饿?想来想去,始终没个头绪,所以想听听冯监察你的意思。”

    冯究略沉吟,道:“娘娘没有想过依德而分吗?”

    武芙蓉挑了眉梢:“德?”

    显然是没有想到的。

    冯究道:“无论是城镇乡村,男女老少,老弱病残,才高八斗还是大字不识,只要人品善良,德行好,人人对其称赞有加,受其帮助的人众多,那得到好处,本就是应该的。”

    武芙蓉苦笑,有些苦恼道:“可是善良也可以装出来啊,这个又该如何判断。”

    冯究:“为何判断?装出的善便不是善了么?娘娘请想,最主要的其实不是得到地的这个人本身,而且其他百姓见状,见有利可图,定会跟着效仿。”

    武芙蓉一想,觉得也是,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所带来的影响是好的,试一试总不会错,若是不可行,大不了重新去想。

    转眼,年关已至。

    北境的战报传来,说周军几次大败突厥,深入敌营,只苦于天山久攻不下,周旋许久。

    每封战报都有军中专人撰写,基本不会劳烦主帅过目。

    但有一些,武芙蓉都不必看字迹,一便知是裴钰所写。

    譬如:“小兵武溪杀敌勇猛,提为小将。”

    谁会专门记这些,还是这么突兀的一句,肯定是个别人想让她心安,所以特地加上的。

    武芙蓉就靠着这些战报,一路见证武溪从小兵到小将,再到中将,再立大功,受封将军。

    不过具体因何立功并没有写,而且从那以后,再入京的战报,最下面,便再没有熟悉字迹所写的突兀一句了。

    武芙蓉开始时没有多想,毕竟政务已经够她忙个焦头烂额了,哪里有心思去在意那些。但等空闲下来,夜间睡下再想起这事,心里的不安就慢慢开始越来越扩大。

    直至她终是睡不下去,下了榻到御案备纸提笔,结果笔锋蘸上墨水,又僵直半天不知从何而写,最后洋洋洒洒写了大半篇,字字慰问边关

    将士,只在最后提了句:“陛下可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数月后,战报又至,里面还夹了一封书信,信上唯有熟悉一字,写着:“朕安。()?()”

    武芙蓉只感觉如释重负。

    她希望裴钰快点回来,平安回来,将她肩上的担子早点接回去,她偶尔也挺想歇歇的。

    可很显然,也只能是想想。

    冬日最容易死人,土地硬到挖掘不动,埋不了尸体,尸体搁置到春天,便成了瘟疫。

    按照往年的做法,无非就是朝廷出钱出人,派专门诊治疫病的太医前去医治。

    但今年这场瘟疫甚是凶猛,死伤众多,不乏白发人送黑发人。

    做父母的本就悲痛欲绝,眼睁睁看着朝廷的人将儿女的尸体扔到火中焚烧,更是愤恨难忍,道理完全听不进去,官民冲突不断,血案屡有发生。

    如此,便有谣言生出,说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古以来都是男子为帝,何时有过女子如此明目张胆把持朝政,绝对是武氏涉政所致,妖后不除,社稷不稳,天理难容。

    声音传到宫里,武芙蓉听说以后,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独自思考了一夜,天亮便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阻止的决定。她要前往疫地。

    百官阻止,宫人阻止,连冯究都在阻止。

    唯一一个支持的,年纪最小。

    盈盈看桌子上的“小本本()?()”

    不是很多,娘亲不算很忙,就爬到了武芙蓉膝上,捧着她的脸说:“娘亲,你又要出远门了吗?(s)?()”

    这两年她长高不少,武芙蓉再抱她感觉有点吃力,笑道:“娘亲是想出的,不过你看,好多人阻止呢,他们都不想让我去,所以娘亲现在也很为难。”

    盈盈问:“那他们为什么要阻止?”

    武芙蓉耐心道:“大概因为我要去的地方有点危险。”

    盈盈瞪大了眼睛,小胸脯都吸气抬高了,但又跟泄了气的小皮球似的,耷拉个脑袋,小大人似的语重心长道:“唉,明明知道危险还要去,看来娘亲真的很想去那里啊,为什么呢。”

    武芙蓉想了想道:“因为外面有很多人生了病,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小孩子,他们也需要娘亲,但是他们的娘亲都生病去世了,娘亲要去看看他们。”

    盈盈:“那你还会回来的吗?你不会去给别的小孩子当娘亲去了吧?”

    武芙蓉哭笑不得,不懂五岁小孩脑子里到底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想法,戳了下她的小脑袋道:“我当然会回来了啊,我要是去给别的小朋友当娘亲了,你怎么办?”

    盈盈撅着嘴巴想了想,认真道:“那我能怎么办呢,我去找你就好了呗,反正你不会不要我的,你不像爹爹。”

    听了前半句话,武芙蓉正惊叹女儿情绪好强好稳定,听到最后一句,满心欣慰又转化为酸涩,不由抱紧了她,心情五味杂陈。

    最后冯究到底没有拧过武芙蓉,同意了她去疫地,但不可久待,而且他要和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