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门铃声响起。
    沈雾快步出了卫生间的门。
    那门铃叮咚,仿佛空气里悬浮的小颗粒都雀跃着噼里啪啦的炸响。
    沈雾却踌躇了。
    “如果太快开门,会不会显得我很着急。”
    嘴里说着不着急,其实已经在镜子跟前捣鼓了好久的沈雾又退了回去。
    镜子里的美人不施粉黛,但是漂亮到夺目。
    长长的波浪卷发披散在肩头,更显得白皙如玉的脖颈细伶伶的。
    “哎,就是头发妆造差一点,不过还行,还得是我。”
    沈雾长长地喟叹一声。
    又对着镜子抓了两把头发,让微卷的长发显得蓬松,发梢的位置故意弄得凌乱了几分。
    垫着第二声门铃,沈雾拿起洗漱台上的黑色扁香水瓶,对着空气喷了两下。
    雾气弥漫,空气里甜得像是一场裹着糖霜的蜜谋。
    水汽慢慢落下,将香气兜头弥散下来。
    沾在发丝上、睫毛上,爬上单薄而端平的肩头。
    “笨猫咪,今晚你可逃不掉。”
    沈雾挺满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扬了扬下巴,抬手把领口整了整,刻意将精致漂亮的锁骨多展露了几分。
    第三声门铃响,沈雾已经站在了门后。
    她等这声响完全落下去,这才在心里默数两个数,按下门把手。
    “咔哒”
    门打开了,沈雾垂着眸,细白如葱段的玉指搭上门框。
    侧身,展现出玲珑有致的线条。
    然后抬起如丝的眼波望过来,“笨猫咪……”
    那个咪的最后一个音节还没落下去,她整个人就怔住了……
    -
    “你怎么知道我捡到一只小猫咪?”
    苏玉尘坐在对面,眼神清澈明亮,鼻头冻得红彤彤的,有种白里透红的稚嫩感,和怀里那只缩在臂弯里偷看的小奶猫相得益彰。
    “但是它应该不笨吧,虽然很饿,吃东西的时候却知道躲开我的手指……”
    苏玉尘原本兴冲冲的,眼睛也亮亮的,此刻倒是意识到情境,越说越小声。
    沈雾坐在沙发上,觉得一腔热忱都喂了狗。
    好冷,把敞开的针织开衫拢了拢。
    她双臂抱在胸前,抚平尴尬:“哪儿捡的?”
    苏玉尘老老实实:“你家楼下。”
    “……”
    沈雾闻着空气里甜丝丝的香水味,恨不得穿越回几分钟之前,掐住镜前喷香水的人猛地摇晃脖子,再把那瓶全球限量的香水甩进垃圾桶。
    “咳咳……”
    “呵,我家楼下风水可真好。”
    苏玉尘后知后觉,眼角瞟到餐桌上的冰桶,那里躺着一瓶香槟。
    “那,那个……今晚大降温,还有大雪,如果不带它去温暖的地方,它未必能熬得过去……”
    “我是这样考虑的……”
    苏玉尘细白的指尖轻轻地梳理着小猫的背毛,她手指修长指节匀称,略用力时手背筋骨会轻轻拉出线条,此刻穿梭在毛发之中,更是衬得冰肌玉骨。
    可也只有沈雾知道,那天晚上也是这只手,修长的手指肆意游走,到处点火。
    沈雾偏了一下头,又转回来,控制不住目光依旧落在那只漂亮的手上。
    也慢慢注意到了她怀里的小猫。
    毛色杂乱的小猫攒成一团,小孩子的专属绒毛和挺直的毛毛混在一起,焦糖色和黑白灰搭配得很无序,毛毛支棱着团成一团,像是个褪了色的玳瑁小海胆。
    只是那一双眼睛亮亮圆圆,望着人的时候有一种无辜之态,尤其此刻偷看沈雾的时候,大眼睛里不仅有探寻,还有藏在眼底的惊惧。
    “它……看起来挺软的?”沈雾慢慢开口。
    “是,可能只有两个月大,挺软的,很乖巧。”略一犹豫,苏玉尘开口:“你……要抱抱它吗?”
    仿佛为了印证小喵咪真的很软,苏玉尘还提了一把小猫,把小猫提成了一个软软的长条。
    猫猫有点不适应,但还是很乖,用懵懂澄澈的大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人。
    沈雾被看得心口一软,本来就对宠物不感冒的人竟然没有什么挑剔,第一时间伸出了手。
    两人一个抱猫一个接猫,指尖就这么无意识碰在了一起。
    ——沈雾的手指压在了苏玉尘的手指上。
    只一瞬间,酥酥麻麻的电流好像从指尖开始,一路蔓延到心口。
    也不知道是静电还是别的什么,这让两人都心口一阵悸动。
    苏玉尘脑子仿佛失去思考的能力,当下就抬眸,偏巧和沈雾的眼眸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心跳的声音,近在咫尺的脸,空气里甜蜜的香气,还有一只无辜的被拎起来的小猫猫。
    短暂的对视后,两簇目光一触即分,当事人都红了耳根。
    苏玉尘抿了抿唇,没敢抬头。
    沈雾眼神也晃了一下,回去坐好,刻意环抱着手臂,“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嗯?”
    “哦哦,”苏玉尘反应过来,摸着小猫的背毛:“是女孩子,三花一般都是女孩子。”
    沈雾望着那只手,略有点出神:“……还挺好看的。”
    其实小脏猫算不上好看,抱猫人的手却是上乘好看。
    在沈雾的观念里,白猫或者精心培育出来的品种猫才是符合她审美的宠物,这个灰了吧唧的小东西搁平时她绝不会多看一眼。
    但是此刻小猫被苏玉尘抱着,和有魔力似的,小东西也变得顺眼许多。
    沈雾想,应该也不是不好看吧,只是不名贵罢了。
    但那有什么关系,可爱就够了。
    和眼前这个笨蛋一样。
    “是啊,是挺好看的!”
    苏玉尘哪知道沈雾说的好看特指什么,笑得眼睛弯弯:“我在楼下便利店花了一块钱买了一根火腿肠,把它骗出来的。”
    ——不好看也不会绑架了。
    沈雾托腮听她讲完,很有耐心地问:“哦,所以,你是准备养么?”
    “……”
    苏玉尘有点发愁,慢慢抬头,悄悄瞥了一眼沈雾,发现沈雾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就有点不自在又有点局促地坐直了些。
    “找领养吧,我暂时没办法好好照顾它,贸然养也是对它不负责任。”
    还挺负责的。
    沈雾挑了挑眉:“那你打算找谁领养它?”
    苏玉尘:“还,还不知道呢……可能去发发帖子找找救助站,但一定要筛选到合格合适的领养人,这个要严格把关。”
    沈雾托腮凝视苏玉尘,嘴角勾着淡淡的微笑:“倒也不用舍近求远,不如我领养,但——”
    顿了顿:“我不会养小动物,需要有人一直协助。”
    “啊……”苏玉尘是彻底有些意外,本来圆圆的杏眼一下子睁得更圆了几分:“您怎么会想养猫。”
    “……”
    是啊,为什么养猫,你说为什么?
    沈雾沉默了好几秒,“谁知道呢,说不定养来捉笨蛋。”
    “……?”
    这次换苏玉尘沉默了,她不知道什么笨蛋还要沈雾亲自捉。
    这话虽然听起来像鬼扯唬人的,但此情此景却没什么理由反驳。
    沈雾很服气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取了名字没有?”
    话题被岔开,苏玉尘连忙:“还、还没有。”
    “你说你是花了一块钱,买了一根火腿肠把它骗回来的?”
    “是……”
    苏玉尘提议。
    “所以就叫火腿肠?”
    看起来这个笨猫咪是询问的态度,就是说她在问自己对毛孩子取名的意见。
    俩人一起取名,这实在是如同新生儿父母一般的课题,略有些暧昧了。
    沈雾本来刚刚已经沉默着憋了好大一口气,此刻显然已经泻光了,莫名情绪好了不少。
    她嘴角勾了勾:“难听死了。”
    苏玉尘认真又苦恼:“那总不能叫骗回来吧?”
    “……”
    此刻,沈雾无奈值已经达到了顶峰。
    “就不能叫一块钱吗?”
    “诶?”苏玉尘茅塞顿开:“也不是不行。”
    “一块钱,还挺好听的。”
    她一开心就容易多话:“我本来还想叫他小海胆的,你看它毛炸炸的,但是又看它长得像是炸糊了的栗子,就改了主意想叫它烤栗子,之后又看它毛色和发霉了似的就想叫它霉霉,可是这些名字好像都没有什么纪念意义,还是你这个名字取得好……”
    沈雾微笑着听着她说话,目光一直落在那白皙的脸上。
    苏玉尘长得无可挑剔,很漂亮的杏眼搭配高鼻梁,嘴唇是天然好气色的红润,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里盛满星光,那笑容像是明媚的午后阳光,撞入人心涧,暖得人恍神。
    笑容温和,人畜无害的模样。
    平日里看起来也很好欺负,四肢纤细身量纤长,可一般人不知道,小臂在用力的时候凸显出的肌肉线条多么有力量。
    苏玉尘其实力气很大——那天晚上她就深有体会,攥得她双手手腕都有施虐后的红痕。
    好几天才消散。
    这人偏偏长得白净的像小猫似的,叫人很难窥探床上作孽的那一面。
    说了好久,久的苏玉尘都察觉出有点尴尬,她才忙止住话。
    “那个……我,是不是话多吵到您了?”
    沈雾放下了环胸的手臂,拨了一下耳畔的长发,“那倒是没有,可以多说一点,然后顺便教我怎么养猫。”
    苏玉尘这个时候才有点放松下来,她才注意到沈雾今天穿的是藕粉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搭配了同色系的吊带内搭,领口略低……
    薄薄的面料沿着精致的线条走势延伸,一路延伸到白色居家裤和毛茸茸的露指拖鞋。
    整个人都是轻松的装扮,没有任何妆饰,但却好看得灼眼。
    仿佛她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会得到全世界的偏爱。
    这样的人,自己竟然……
    苏玉尘想的出神,直到听见沈雾和她说话,“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
    苏玉尘本来耳根就粉粉的,这会觉得耳垂仿佛都烧起来了。
    她慌忙间低下头:“没,没有看。”
    明明在看。
    笨蛋猫。
    沈雾没有和她继续纠缠这个小问题。
    半响,她站起来,手指抬起:“嘬嘬嘬……”
    苏玉尘原本抱着小猫坐在那里,听到沈雾嘬嘬嘬的逗小猫,心底也是高兴的,当然,她依旧不敢抬头。
    “这小猫很乖,很招人喜欢。”
    既然沈雾要养猫,那的确可以提前培养一下人猫感情,让沈雾逗一逗也挺好。
    于是她第二次十分配合地把小猫往前送了送。
    沈雾的脚步停在进前。
    声音从头顶传来。
    “是挺招人喜欢。”
    苏玉尘都看见她毛茸茸的拖鞋鞋尖了,那粉色的指尖,被白色的毛绒包裹,更显得玲珑精致。
    紧接着,一只羊脂玉手出现在视线里,她的下巴被一只水葱段般的手指挑了起来,还被挠了挠。
    苏玉尘就这么没提防,被挑着下巴抬头与沈雾对视。
    撞上一对星眸。
    “猫猫乖,以后我养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