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里,只有一根蜡烛在燃烧。
空气不太流畅，散发着陈旧的霉味和阴湿的怪味。
进来的时候姝姝就观察过，里面没有床。只有靠近墙角,有一块不是很大的木板。估计刚好能供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躺下。
而此时，姝姝和约翰坐在木板上,身前是黄色跳动的烛光。
“你刚才和阿月说‘你有女朋友要养’是什么意思？”姝姝顾不上自己的询问会不会让对方怀疑自己是不是小孩，她自觉这个问题要问清楚，不然会吃亏。
“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会照顾你直到你长大！”约翰毫不犹豫道。
“照顾我？”姝姝茫然。
“是啊,只要我有一口饭，就有你一口吃的。”约翰理所当然。
“可为什么说,我是你女朋友？”姝姝不解。
“女朋友,女性朋友,有什么问题？”
姝姝：“……”
“你误会了吗？”约翰眼睛一转，“你难道以为,我说的女朋友是未来伴侣妻子的意思？”
姝姝：“……”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当我的妻子,以后就只能和我玩。去哪都要告诉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以我为主,不能反驳我惹我生气,也不能……”
“我没有说要当你的妻子。”姝姝见他的话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出声打断。
“为什么？”约翰面上没看出有什么变化,语气却低沉了几分，“别人想当我未来妻子我都没同意。”
“我们今天才认识。”姝姝一脸认真。
“是今天认识，又怎么了？”这次轮到约翰不解了。
“我听我爸妈说，男女两人结为夫妻需要感情基础。我们才认识，没有感情基础。”姝姝解释。
“感情不是可以培养的吗？我看电视上,有不少夫妻都是先婚后爱，甚至有些人在结婚前，都没有见过面。”约翰口齿伶俐地说。
“……福利院有电视？”姝姝试图转移话题。
“有，但是在院长的房间里。”
听他提到院长，姝姝顺势问道，“黛丝是院长的女儿？”
“不是。”约翰回了一个让姝姝意外的回答，“玛莎院长没有孩子，黛丝想要讨好院长，才故意那样叫院长妈妈。”
“福利院一共有多少孩子？除了玛莎院长，还有其他大人照顾我们吗？”
“
这个月加上你，有十五人。除了玛莎院长，还有两名修女护工一个厨师和一名保安。”
纵然从外面看就知道玛利亚福利院不大，却没想到这规模，比她想象的还要小。
“你说这个月15人是什么意思？”姝姝察觉到他话里有话。
“福利院嘛，每个月都有人被领养，也每个月都有一些孩子被抛弃。”约翰说，语气平平，听起来似乎对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熟悉了。
“你说有人领养？”姝姝若有所思。
“你最好不要想着被领养。”约翰察觉了她的意动，警告道，“领养的很多人，都是穷鬼。”
约翰撇嘴，“一个穷鬼领养孩子做什么，不需要我提醒吧？”
姝姝：“…做什么？”她是真不知道他的意思。
约翰听到她的询问，再次看了她一眼，扫过裙子，越发确定她是被家人宠爱的不知世事的‘小公主’。
小公主好啊，只有小公主才值得他出手。
“你在家里，应该不缺吃的喝的吧？”约翰说。
姝姝想了想，摇头。接着她似想到什么，从约翰手里拿过小熊玩偶，拉开玩偶背后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两颗糖递给约翰一颗。
这是穿越前的她藏的，糖有点像前世的巧克力，有点苦她不喜欢才藏起来的，就两颗。
看到糖，约翰眼睛闪烁，撕开外包装直接扔进嘴里。甜腻丝滑的口感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姝姝也把自己手里的糖给吃了，她这一路没吃什么，早就饿了。本以为来到福利院很快就能吃上饭，结果‘因推人’处罚被关进了地下室。
而处罚期间是没有饭吃的。
姝姝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推，那黑小子屁股竟直接肿了。
她当时很想为自己辩解两句，谁知那黑小子扒下裤子不见外的把屁股撅起来对着她。看到那黑肿黑肿的屁股蛋子，姝姝哑口无言。
估计那会儿就算是院长想为她说两句话，但在这‘铁证’面前，也无理由可找。
好在禁闭就一夜，顶多损失了一顿晚饭，第二天早上就出去了。
可吃完糖，她发现自己更饿了。
见约翰不见外的拿回了玩偶，以为他想找糖吃的姝姝提醒，“没了，就两颗。”
约翰不是为了找糖，他只是想拿回‘自己的玩偶’而已。
是的，玩偶是他的！
既然她把玩偶给了他，那这玩偶就是他的。
约翰抱紧了玩偶，脸在柔软的布料上蹭了蹭。
“好香。”他喃喃道。又香又软，摸起来手感很舒服，远比玛莎院长为了充门面特意搜罗的布娃娃好摸多了。
姝姝：“……”
说实话，他这个样子有点像变态。
以致于姝姝往里面靠了靠。
很快，一夜过去。
从地下室出去刚好赶上早餐。
福利院的餐厅很小，说是餐厅，其实就是一张陈旧的木质长桌和几个凳子。
姝姝来的时候，长桌边缘已经挤满了人，没有多余的凳子。导致其他没抢到凳子的孩子只能拿着饭盒蹲在地上。
看到他们，原先还闹哄哄的餐厅一静。紧跟着几个和约翰差不多大的孩子相互看了一眼，一个相对怯弱的男孩站了起来，让出了一个凳子。
约翰脸色不变，拉起她的手走了过去。接着伸手把她抱起放在凳子上，未等约翰扭头，隔壁的一个男孩忙不迭地再次让出了自己的位置给他。
约翰满意他的识趣，在姝姝旁边坐下。
姝姝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各种视线，一脸淡定。但是她在这些人中没看到阿月。
刚这样想着，门口一阵骚动。寻声看去，就见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阿月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黑小子。
就是昨天把她送进地下室的那个黑小子。
黑小子依旧脏兮兮的，阿月和他站一起，更衬的他像个乞丐。
阿月一进来，不大的餐厅气氛越发安静的有点窒息。
不用他开口，又是几个原本已经在长桌边缘占好座位的孩子一脸见鬼连滚带爬地拿着自己的饭盒蹲在地上。
阿月还没动，他旁边的黑小子‘呲溜’一下窜到某个空位上，咧嘴对着周围人笑了笑。
哪都黑，牙倒是挺白，看着挺锋利。
姝姝心说。
猛不丁，姝姝察觉到一阵注视，抬头对上黑小子一双泛光的眼睛。
黑小子眼神跟狼一样，盯着人的时候，有种被某种饥饿猛兽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他是谁？”姝姝扯扯约翰的衣服，问。
“一个傻逼。”
姝姝：……
约翰的话充满了鄙夷不满，还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傲慢。
“他脑子有问题，姝姝你最好离他远点。”约翰继续道。
脑子有问题？
昨天坑她坑的还挺熟练。
她是不信他那屁股是被自己推倒在地成那样的，偏偏昨天他哭的那么惨。
这要是傻子，那被傻子坑的她算什么？
她宁愿他是装疯卖傻的心机男孩。
可很快，她就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看着黑小子几乎把脸埋到饭盒里的吃相，姝姝低头看看自己碗里的食物。
这是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糊状物体。
闻着有股怪味，但绝不是食物的香味。
她试探地用手里的刀叉沾取了一点尝了尝，以为凭黑小子那吃相，再难吃，也难吃不到哪去。
“呕～”
哪怕姝姝及时捂住了嘴，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食物简直不是‘难吃’二字就能形容的。
焦糊味就算了，还有股腥味，更别说那口感，像某种呕吐物。
这么一想，姝姝更加反胃。
如果以后食物都是这种，姝姝觉得，总有一天，她可能会饿死。
“不许浪费食物。”
姝姝抬头，看到又是黛丝，低头没说话。
就在她准备闭着眼，屏住呼吸一口气把食物倒进嘴里时。盘子被人抽走，同时手里被放了一支试管状的玻璃瓶。
她忍不住看向约翰。
“你吃这个。”
“营养液！”
听到黛丝的话，姝姝脑中快速浮现出有关营养液的消息。
在她的记忆中，她喝过营养液，但是那种营养液是粉色的甜甜的味道。
手里约翰给她的这支颜色却是灰白色，有点像面粉糊糊，而且只有半瓶。
见黛丝一脸嫉妒地盯着她手里的营养液，姝姝当着她的面，直接把营养液喝进自己肚子里。
表面看着像面粉糊糊，吃起来也有点像。
微甜，口感很淡，没什么怪味。
这让姝姝松口气。
说她矫情也好，谁不是第一次穿越，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
即便她觉得，如果这里的食物一直是早餐这样的，她可能适应不了。
营养液饱腹感很强，一支营养液大概能让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一天不饿。
姝姝喝了半支，也能抵半天。
到了中午。
看到午饭，虽然不是早餐那种黑糊糊，但看起来卖相也是不怎么好。
一块黑炭状的肉饼，一碗看起来很清的汤和一块硬邦邦，需要泡汤才能软化吃
进嘴里的面包。
“咯吱咯吱”
姝姝抬头，黑小子中午坐在她对面，嘴里啃着面包，面包被他咬的咯吱咯吱响。
他一边啃，一边盯着姝姝盘里的食物。
姝姝没理他，把面包给约翰。
约翰见此，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心动。
午饭解决后。
姝姝开始整理上午打听的情报。
首先，这个世界类似废土，分为安全区与非安全区。
非安全区外辐射污染严重，人类不能生存，所有人都挤在安全区。
安全区面积有限，资源有限，导致阶级等级分明。
像食物，分为自然食物和合成食物。
自然食物价值高、味道好，通常供给贵族，平民根本看不到也吃不起。
合成食物，姝姝今天早上吃的就是合成食物，味道怪，但能饱腹。
比起其他没有饭吃只能等死，要么翻垃圾吃的拾荒者，他们好多了。
福利院自然也不是免费养着他们，因环境恶劣，人口出生率下降，联邦政府为了鼓励群众生育，颁布了各项福利政策。可惜成效不佳，十几年下去，新生儿越来越少。
眼看这样下去，人口危机越来越严重。
联邦政府坐不住，不拘于贵族平民的孩子，只要未满18岁，每月都会发放福利补贴，确保孩子生下来能够养活。并将一些孤儿集中起来送到福利院养育，确保他们能够活到成年。
在这种政策的影响下，这个世界开办了很多福利院。
然而福利院必须有孩子才能获得上面分发的物资福利，孩子越多，分的就越多。
这也是福利院为什么会免费养着孩子的原因。
而且相较于其他福利院，玛利亚福利院对待孩子们已经很好了。
有些福利院收养孩子后，每天只给他们一点食物只要饿不死就行了，根本不管其他。
玛利亚福利院至少还会教导孩子们，在伙食上虽然味道不好，却也没克扣不让他们吃饱。
至于约翰说的领养，有些穷人活不下去，便打政府补贴的育儿福利主意。因此便故意伪装成‘富人’来福利院领养。
福利院院长有时会装作不知道配合地送出一些胃口大的孩子，这些孩子被领养回去，过的甚至不如福利院。更可怕的是，被领养后，过段时间‘被失踪’是常有的事。
当然也有真心想要领养的富人，但很少。
总之
在18岁之前
?)
她别想从玛利亚福利院离开。
姝姝确定好未来的打算
准备起身。
身侧的阴影让她下意识往旁边一闪。
等看到站在她后面的是黑小子
姝姝脸一黑。
“你干什么？”姝姝抬头瞪着他。
“打你。”黑小子眨眨眼睛
一字一句道。
姝姝：“……为什么打我？”
“吃
有吃的。”
“你的意思是
有人拿吃的给你让你打我？”
黑小子闻言
黝黑的眼睛一亮
用力点头
迫不及待道：“你要是把你的饭给我吃
我就不打你。”
姝姝：“……”
好小子
你本来就惦记我的饭吧？
姝姝看了看周围
为了有个安静的环境思考问题
她特意回到了玛莎院长给她安排的房间。
房间是单人间
且只有她和玛莎院长住的是单人房。即便只有二十平不到
里面简陋的除了一张床和书桌没有其他物品
姝姝也很满意。
这在看到其他孩子的住处时
她更是一丝抱怨都没有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
外面很安静。
“你不怕被院长惩罚？”姝姝问。
“不怕
等我打完了你
黛丝会给我一块面包。等我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还有小黑等着我。阿月这次养的小黑可肥了
能吃了！”黑小子说着嘴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姝姝：……
好家伙
你们怎么都惦记着阿月的小黑？
合着最惨的是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