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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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生这才领着他们进去。
明明刚才切换了普通话, 现在领着他们,却又说回了粤语。
“请行呢边。”
顾时缊和特助都跟着走。
听懂了服务员的话语,但他们没有回应。
按照礼貌, 特助通常这个时候会说一声谢谢,但今天他却什么都没说。
刚才在门口差点犯下错误,还好顾总拦了他一下。
又被教学局了。
还好特助还算是悟性高,顾时缊稍微一提点暗示, 他就明白当下的局势状况。
港城是一座多语言城市, 本地的语言体系是粤语,也因为曾经是殖民地,教育系统善用英语。
再加之是商业交流中心。
偶尔也会有西班牙语、法语、德语等。
正是因为多语言,在接人待客的细节上应当更注意。
服务生就算不说普通话, 在面对顾时缊的时候, 至少也应该用英语。
他会直接说粤语一定是故意且受人指点的,这无疑是想暗示他们一个讯息。
这里是港城,由他们掌控。
如果刚才顾时缊和特助用粤语回答,那就等于承认。
“在你们的地盘上, 一切都按照你们的喜好做。”
“包括说话方式也是。”
顾时缊不是不会说粤语,而是不会把主动权让给对方掌控, 用法语回应, 是顾时缊反将一军。
他能听懂粤语,也能说粤语,但对方可听不懂法语。
如果要跟他玩这种语言游戏, 顾时缊一定不会输。
准确地说——
他不仅仅是在这里不会输。
这顿饭比特助预料中“和平”。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丝毫没有刚才那种快要交战的火药味。
所谓试探。
就是不会再继续往里下狠手。
吃饭时,对方还夸赞了顾时缊的着装。
“顾总今日这身,与你平日的风格有些不同啊, 这胸针更是…竟然挺可爱的。”
顾时缊嘴边噙着笑:“是我太太搭的。”
这句话让在场有些人意外,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关注到他的婚讯。
说话这人的调侃间,还有些试探。
“顾总,这么年轻竟然已婚?”
“我们还说呢,晚上吃完饭去会所,叫几个美女千金。”
“我们港城千金的风格,跟你们京北的可不一样哦,你们京北的姑娘,听说都挺凶的?”
顾时缊听到这形容,忽然笑了。
脸上被她抓出来的指甲痕还没好呢。
他喝了口酒,淡淡地抬眼,对面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他脸上的痕迹,有几分猜测和了然。
见顾时缊现在没回答,继续往下试探。
“不都说吗?咱们港圈的妹,可谓是风情万种又听话,这不比被有脾气的大小姐管着好呀?”
京北本地的姑娘,能跟顾时缊结婚的,大抵也是祖上有金矿的大小姐。
这一点不难猜。
“与其被凶巴巴地管教,不如…哈哈哈哈。”
“我想顾总开拓国内外市场那么辛苦,也不是为了被管着吧?”
再往下试探就到底了。
顾时缊放下手中的酒杯,垂着眸看自己手上的戒指,轻笑道:“看来是顾某的婚戒过于朴素,不够显眼。”
对面的人这才止住话语。
听顾时缊说。
“本就是为了被她管才回国的。”
“我太太很有管教我的本领,对这一点,我感到很荣幸。”
…
她微博上的内容,顾时缊是饭后上了车后才看见的,他正松了松领带,听特助总结刚才的饭局。
“哥,今天也太帅了吧?给对方留够面子,但也不留余地。”
顾时缊嗯了一声,低头看着手机,给姜吟汇报着情况,顺便也接着特助的话。
“我上次说过,你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说完话,他给她传的信息也发过去。
除了置顶的信息以外,顾时缊有时候会忽略别的信息,每天要处理的信息和工作太多,他无暇顾及所有人。
这会儿还算是有些空闲和精力,他往下滑了滑。
才看到沈淮给他留了言。
-【图片】
-【我靠,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情侣,你倒是给我也想点办法啊。】
顾时缊点开图片。
【@姜吟V: “我老公果然超棒欸!!///((*^v^*))~~~”】
他的手停在屏幕上好一会儿,没有关闭。
特助发现顾时缊没有回应自己的话,从前方回头看过来:“是突然有什么事吗?”
顾时缊很少走神。
注意力惊人,反应也快。
顾时缊能够一边处理工作,一边跟他说话,并且毫无纰漏。
他忽然不回答,搞得特助以为是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发生,毕竟今天在港城,气氛还是很紧张的。
但他转过来问,顾时缊还是没有给回答。
只是隐约从顾时缊眼镜反光的色彩中看见,他的手机屏幕似乎一直停在某一个界面,没有动过。
停在这里很久很久。
顾时缊终于翻了页,镜片中照映的色彩改变的一瞬间,特助看到他在飞速地打字,同时也说。
“上次让你留意的那颗蓝心钻石,怎么样了?”
特助回忆起来,答:“下个月拍卖,上一次的成交价是八百万美元。”
“嗯。”顾时缊顿了顿,“去拍给她。”
顾时缊所说的那颗蓝心钻石是世界三大蓝钻之一,最早是十九世纪初流转于欧洲贵族手里。
心形切割非常稀有。
且那颗的色彩的是深海蓝,纯粹干净。
还有一段时间珍藏在博物馆。
这种可以被放在博物馆典藏的古董宝石,再拿出来拍卖,身价绝对不可能低。
在给顾时缊当助理之前。
他觉得自己还是对“花钱如流水”的认知太浅薄了。
特助点头应着好,随后调侃他:“哥,你是真的有点钱全给她花了呀?隔三差五就给她买高定,买宝石买包包的。”
顾时缊似乎刚回完信息,抬眸:“不然给谁花?”
他说完,又特地纠正了一下特助的某个说法。
“不是有点钱,是有很多钱。”给她买东西,不至于花不起。
特助:……
你们俩一个说自己很漂亮,一个说自己很有钱。
确实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天生一对。
“但你说买这么多,姜小姐得是个八爪鱼才戴得过来吧,我估计她那柜子里的有些都快落灰了。”他说。
顾时缊嗯了一声,淡淡回答:“买给她就是她的了,随便怎么用。”
特助:“?”
还能怎么用?
顾时缊:“她想丢在地上听个响都行。”
特助:“……”
真想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感觉跟顾时缊聊这个话题,简直就是自取其辱,特助决定不再与他说下去。
刚转头回去,又被顾时缊安排了新的任务。
“我看个文件。”顾时缊说着,“你先帮我注册一下微博账号,头像和背景图我稍等发给你。”
“好。”特助熟练地点开,准备进行注册流程。
有时候家里人问他,给这种身家的总裁当助理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是不是像电视剧里一样——
随时都在刺激的头脑风暴。
他都不好意思说,其实大多数时候的工作都是简单的并且不需要动脑的。
甚至有些“小学生”。
比如现在,帮老板申请社交账号。
他先注册好,取名的时候问了下:“哥,网名?”
顾时缊没抬眼:“我实名制上网。”
特助:“……OK。”
挺好的。
他先弄好其他的,最后才更改设置头像和背景,切过去看顾时缊给他发的内容。
顾时缊发了两张图片,备注。
-【合影是头像,她的照片是背景,关注列表不要有其他乱七八糟的。】
有姜吟一个人就够了。
特助觉得自己的表情跟着抽了抽,随后说:“要帮你加工一下吗?”
“什么?”顾时缊不太懂他的意思。
特助一边帮他弄着,一边吐槽和解释。
“就是你这个微博主页的属性吧,特别像人家的狂热毒唯,而且还是个梦男粉。”
只关注她和她的超话,这头像这背景…
“既然这样,当然要装扮得够饭圈啊,整点边框和设计,太朴素了不行。”
顾时缊听闻,连文件都不看了,说他:“你平时没少追星。”
特助:“……”
追星男被识破的一生。
“所以梦男粉是什么意思?”顾时缊问。
特助回答:“差不多就是老公粉的意思。”
顾时缊倏然摁熄手机屏幕,眯了眯眼,随后轻笑出声,这笑声意义不明。
只是落在特助耳里,他觉得顾时缊这语气,是在幼稚地炫耀。
“不好意思,我本来就是她老公。”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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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两天,京北地区将会有大幅度的温度上升,但预计下一周还有最后一轮强降雨……”
姜吟在外面晒了会儿太阳,约好这几天的行程。
她这一次在家休养的时间长,也算是彻底休息好,之前拍戏、上综艺,不断拍摄的日子暂时告一段落。
一直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她总要出门做点事情。
今天闲散,把最近的马术课和花艺课安排都约好了后,叫了艾青和滕宁去老地方SPA。
三个人只要聚在一起就废话连天。
滕宁还是那个叽叽喳喳喜欢语出惊人的,姜吟刚脱了衣服准备进去泡汤,就被她凑近“检查”。
姜吟:……
“你干什么?”姜吟不解,伸手去推开她,“什么时候有这种变态嗜好了?”
“我检查一下你身上有没有吻痕。”滕宁继续靠近,“你们俩结婚有一阵子了,再能憋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姜吟:“………………”
艾青在旁边“噗嗤”笑出声,不站队,也不帮忙,就在旁边看戏。
“说实话,顾时缊要是这都没跟你睡,只有两个可能了。”滕宁面色凝重。
姜吟下意识地把长发往胸前一拨。
挡住胸口的位置。
前几天她也知道自己身上到处都留有痕迹,没出门,这会儿消下去了才敢出来溜达。
就是胸口处还有一点尚未消除的红。
顾时缊说她胸前有一颗漂亮的痣,就总喜欢用牙咬那里,大概是这里的皮肤更白,留下的印记就更清晰。
姜吟觉得没有人会没事盯着自己的胸口看,这一点,她就不等了。
没想到真的有变态要看:)
还好,是她的长发刚好可以挡住的位置。
滕宁还在继续说着。
“要么他是Gay,骗婚来的。”
“要么就是真的性功能有问题。”
姜吟:“……”
艾青笑得不行,帮滕宁补充总结:“硬不起来,男人的死罪。”
姜吟:“……”
说得跟真的一样,到底怎么样,她心里清楚得很。
如果这是死罪,那顾时缊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罪了,只有可能她先坐牢。
艾青跟滕宁两个人调侃半天,最后才想起来差点把主角给忘了,滕宁赶紧转过来观察姜吟的表情。
“算了!我就不搜身了,搞得我像古代那个坏嬷嬷!”滕宁说着,还故意掐着个嗓子,“给我查,她到底还是不是完璧之身!”
姜吟和艾青愣了半秒,一起笑出声。
“艾青可以笑,你不行。”滕宁在这个时候很有原则。
她伸手摁着姜吟的肩膀,一脸认真地拷问。
“说吧,你们到底做没做!!!”
姜吟看着她,眨了眨眼,最后选择了点头。
艾青挑眉:“哟。”
滕宁看到姜吟点头,瞬间肩膀一放,整个人都松弛许多:“还行,暂时不给他判刑了。”
成年人的世界不关心人类是否相爱。
只关心人类是否身体相黏。
滕宁多问了句:“你老公活儿好吗?”
姜吟从水里捞了一把花瓣,回答得还算诚恳:“很会服务意识。”
很会找她喜欢的点,也很在意她的感受。
这一点没什么好诟病的。
“行,让你过上好日子了。”滕宁拍了拍她,劝说珍惜,“你要知道,能干的男人可比单纯有钱的难找多了。”
艾青睨了姜吟一眼,也要在这个时候搭腔:“爱不爱的不重要,让你过得舒服才是真本事。”
姜吟:……
这两人双重含义的说辞,她有点甘拜下风了。
“你们知道自己在对一个纯洁的小女孩说什么吗?”姜吟看了她俩一人一眼。
“纯洁?”艾青把果盘挪过来,笑了。
滕宁直接翻了个白眼:“死装,我倒要看看顾时缊要是亲你,你会不会坐他腿上。”
姜吟沉默两秒,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好想揍死你们俩。”
这俩人什么时候嘴这么欠了?
而且!她竟然!没说过!
姜吟说要揍她们,不算是开玩笑,泡完澡按摩结束以后,姜吟叫上了她俩去打斯诺克。
“你这都多久没摸杆儿了?”滕宁打了个哈欠,“还会打吗?”
她们俩刚认识的时候,姜吟还没现在这么忙,经常约着去打桌球。
艾青以前不会打,说斯诺克这种游戏,对她这个阶层的人来说有点太小众了。
后来跟她俩玩久了,自然也就学会了。
再往后,姜吟工作忙,倒是艾青和滕宁经常去约着打,艾青虽然上手最晚,但是却学得最快。
斯诺克桌球,除了考验人的控球能力以外,也是一个非常考验算法、判断力的游戏。
要足够冷静,不能给对手留太多余地。
毕竟桌球这游戏,一旦进球,就可以继续打,直到不再进球为止。
滕宁咋咋呼呼,姜吟毛毛躁躁。
艾青是她们三个里,最冷静的,经常把她们俩给算得明明白白。
姜吟虽说很久没有碰桌球,但也受不了滕宁这样那个挑衅,她轻哼一声。
“我觉得现在给我一根杆,我强得可怕。”她说。
艾青淡淡扫过来一眼:“这么强?是一根杆就能撬动地球的那种强吗?”
“我真的感觉你们俩现在对我说话的攻击性很强。”姜吟放软了些声音,故意撒娇,“你们俩现在怎么这么凶啊?”
以前,明明都超级哄着她的。
呜呜呜呜。
好朋友突然变心,真是令人难过。
“可能嫉妒让我们变形?”艾青开始分析自己,“就是以前觉得,我们小公主在外面又受委屈啦,得哄着。”
姜吟微微偏头:“那怎么现在不哄了?”
“因为你现在也没什么委屈受,你老公不是把你哄得好好的?”艾青说。
姜吟:“……”
滕宁也说:“对呀,你要撒娇回去跟你老公撒娇就是了,别对着我们撒娇了。”
姜吟感觉自己的沉默震耳欲聋。
但也不应该啊。
“我们又不是第一天结婚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为什么结婚。”姜吟说。
她和顾时缊这种走形式的婚姻,有什么好发出“单身狗的震怒”的!
“那可不太一样。”艾青挑眉,倏然问她,“你没看微博吗?”
“没。”姜吟的确不爱上微博。
大多数时候一上线就挨骂,干嘛上线?
“难怪。”艾青笑了声,把微博点开递给她看,“你看了就知道为什么我们要震怒了,感觉爱情的酸臭味扑脸。”
姜吟本来还挺不解,接过艾青的手机才算明白一点。
顾时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注册的微博,给她那条转发留了言。
简单的三个字。
-【谢公主。】
他那个账号甚至没有认证,只是个路人号,被吃瓜的网友扒出来,硬是给他点赞点到了热评。
这条评论挂在她的微博下两天了,她没上线没看到,自然也没回复。
滕宁见她在看,过来补刀。
“不管你们是不是真的,反正我们群众被秀一脸是真的。”
“而且最过分的是,他的微博,除了你的影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连自己相关的内容都不发。”
“唯一跟他自己有关的,是你们俩的一张合照拍立得。”
“还是你的签名版。”
“简直把我是老婆的小迷弟写在脸上…”
“微博简介还是什么——”
“公主的御前带刀侍卫。”
“我他妈真的服了!”
姜吟:…………心情好复杂。
她顿了顿,最后决定:“这样,我一会儿给你们让球。”
实际上,单身狗的怨气,比姜吟预想中还要重。
开始前说什么让球,开始以后,的确是她比较菜,太久没有摸杆,还是不行。
哎,生疏了。
这两位还时不时要呛她一句。
“呀呀呀,情场得意,球场失意呀。”
姜吟都到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程度,没有将她们说的话放在心上。
因为在她们调侃的时间里,她的确收到了顾时缊的消息。
他问她在哪儿,做什么。
听阿姨说她今天不在家吃饭。
准备回消息的时候,正巧轮到她的轮次,姜吟毫不避讳,将手机扔给了滕宁。
“帮我回一下吧,就说我们在外面打球,别的不用回了。”
顾时缊不会干涉太多她的生活,她也不会干涉太多他的生活,毕竟他们…
不管再怎么被人“误会”,也绝对算不上是真夫妻。
滕宁敛着眸,帮她回复好消息,摁熄手机屏幕后再给她放在旁边。
姜吟今天确实手感不佳,给她们俩留了好多机会,平日里就算输给艾青,其实也不会输给滕宁。
她认真打球,也没有再看过手机,注意力全在球桌上。
中场休息的时候。
滕宁问她:“继续吗?”
“当然。”姜吟就是个不服输的劲儿,这一点她们都很清楚。
“哈哈哈,要不要把你老公叫来,帮你打几杆?”滕宁笑道,“我也想看看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了。”
姜吟在认真思考新一轮开球的对策。
这一轮,她开球。
开球在斯诺克中极为重要,开得好,可以一开始就不给对手进球的机会。
前面输太多了,她要认真!
她在想着,也没注意到滕宁跟艾青交换了一个眼神,喝完水休息好后就去拿自己的球杆。
姜吟将白球放在咖啡球旁边,她专注地看着台面,握着杆,往下压了压腰。
——这一杆开球,她要打得很漂亮。
——这个位置…好像可以再考虑一下?
正打算换位置,专注间,她倏然、猝不及防地被一道气息侵袭。
男人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后腰似乎也被他贴住。
是熟悉的力道,熟悉的声音。
“就打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