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沂止不住地颤抖,他缓缓摊开双手,血液顺着指缝滑下,滴入百合丛中。
    他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这些人都那么无私,自顾自地为了他自我奉献,然后把他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岭。
    为什么。
    “喂……”羽季凉生轻轻拍了拍清沂的手,把刀尖上的黑珠取下,放在他的手中。
    清沂回过神,快速把珠子放在碗里捣碎,融合。
    “下一步是什么?”
    “霍,我以为你变好了,怎么还是这么冷漠……”羽季凉生还有功夫打趣,“用这碗颜料在符号上画一个叉,就可以使阵法失效。”
    他腿部的肌肉已经尽数腐烂,只留下光洁的白骨。
    “好。”清沂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羽季凉生看着他的背影,淡淡一笑。
    他知道,清沂在逃。
    并不是冷漠,这是他逃避悲伤的独特方式。
    五年前,街上一片繁荣昌盛。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花香,以及欢声笑语。不时有小贩吆喝,来买他家的水果。
    那时候还没有所谓的“贵族区”和“贫民区”。人们一起生活在城市里,偶尔,市长从外地聘请几位教派人员带着人民一起到教堂做祷告。
    羽季凉生还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咒术师,血气方刚风华正茂,因为在咒术大赛上荣获第一崭露头角,被教廷邀请去教堂工作。
    那是他和那位叫做清沂的异乡人第一次见面。十八岁的少年留着一头乌黑的短发,面容清冷,神情淡漠,自带一种神圣不可亵渎的气质。
    但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那双漂亮的异瞳。他有着一颗蓝宝石般的左瞳,在阳光下仿佛能折射出彩色光芒。右眼却如墨水一般乌黑,给这位少年凭空添了几分阴郁。
    他站在教堂的圣台上,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在他身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碎片。少年的左耳带着一枚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太阳图腾耳骨夹,闪烁着点点金光。
    羽季凉生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十分震惊,心想世上原来还有这样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性。
    少年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吵吵闹闹的朋友,年纪相差不大,穿着打扮都不像是本地人。他们总是笑着互相打闹,对此,少年表面虽然嫌弃冷漠,但很纵容。
    羽季凉生被同为咒术师的年轻教父领着参观了一圈,准备正式上岗。
    当天夜晚,他帮家里人看店,趴在自家小卖部的柜台上打瞌睡,却突然听到门外有稀稀疏疏的声音。他戴上手套,开门出去,随时准备攻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那几个异乡人到来,镇上就始终不太太平。
    他蹑手蹑脚地寻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来到了一个暗巷。
    巷子里,清冷的少年倚在墙上,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白色短袖被鲜血浸透,胳膊上有一道恐怖至极的伤口还在向下渗血。
    少年的嘴里叼着什么东西,顶端冒着忽明忽暗的红色火星,白烟层层向空中散去。
    “你好,请问……”羽季凉生开口,想寻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下一秒,少年凭空掏出一枚泛着寒光的小刀,笔直扔向羽季凉生。速度飞快,羽季凉生平时不喜欢修防守之类的阵法,因此根本来不及施展咒术,小刀就已经穿过他的头颅。
    正当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年轻的生命就要葬送于此时,痛感却并未降临。
    小刀在碰到他额头的那一刻瞬间虚化,穿过他钉入地底,自己毫发无伤。
    原来只是在吓唬他。
    正当羽季凉生抬头,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白色烟雾还未消散。
    第二天,羽季凉生并没有在教堂里看到少年,只剩下他的同伴满脸焦急与担心。
    “清沂又脱队了。”为首的一个女生一脸无语。
    原来他叫清沂吗。
    羽季凉生暗暗地想。
    “习惯就好,这家伙一直这样,我行我素。”站在少女身边的一个长相乖巧的男生推了推黑框眼镜。
    “关键他一去就弄一身伤回来,几乎每次回来都快挂掉了。”一个一头红发的男生挠了挠头。
    “快呸呸呸,别咒你队长。”女生很生气,跳起来敲了一下红发男生的额头。
    “呸呸呸,”红发男生往后一躲,把眼镜男往前推,“诶呀,疼,别这么暴力。”
    羽季凉生上前询问:“你们好……”
    “卧槽,外国人?”红发男生有些惊讶,胳膊环在眼镜男孩的肩上,“鸢鸢,他怎么说中文?”
    “你傻吧,这很明显是npc,为了方便系统自动翻译成中文。”被叫做鸢鸢的女生更加无语。
    羽季凉生:“……”
    npc?
    眼镜男孩面无表情地挪开红发少年的手臂,礼貌地摆出职业微笑,“你好,请问你见过一个十八岁,身高大概一米八几,左耳带着金色太阳图腾耳饰的少年吗?”
    “见过。”羽季凉生点了点头,将昨晚在小巷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
    “他果然自己去狩猎了,还把自己弄得一身伤。”鸢鸢很生气,嘟着嘴。
    “赶紧走吧,兴许还能在他把自己弄得奄奄一息前多少帮他一点。”眼睛男戳了戳红发男。
    “耍什么帅,每次我们还没看到怪物的影子就全员通关了,搞得我像被带飞了一样。”红发男服了。
    “别找借口,你就是被带飞的那个。”眼睛男毫不留情。
    “我们都是被带飞的那个。”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他们三个都不说话了。
    羽季凉生感觉气氛有点奇怪,开口道:“那个,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我……会点咒术。”
    少年少女们抬头,定定地看着羽季凉生,就像看到了什么免费的劳动力。
    但他只感觉脊背有些发凉。
    “你……你们要干什么……”
    第二十章 这就是我们的神
    羽季凉生跟着他们来到一大片荒郊野岭,这里枯草丛生,干燥的秋风吹得人脸颊生疼。
    风越刮越大,隐隐约约有噪音从远处的一排桦树林中传来,渐渐逼近。
    “那是什么?”鸢鸢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抖着手指向空中巨大的虫影。
    虽是虫子,却有着人的样子。随之而来的还有浓厚的白灰色烟雾。
    “不知道,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生物。”作为这一群人中唯一的成年人,羽季凉生也有些发抖。他戴上手套,试着施展咒术。奈何“虫人”太过皮糙肉厚,废了他好多力气才将它打下。
    “没事了吗?”红发男生放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防护符咒,战战兢兢地说。
    话音刚落,就像flag一般,密密麻麻的大批“虫人”从树林里呼啸而出,直直地向下俯冲,向众人冲来。
    “怎么会……这么多。”眼镜男强装镇定,“快,阿余,把符咒给我。”
    “接着,生生。”被叫做阿余的红毛神情严肃,快速将符咒传给眼镜男。
    生生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符咒发出金光,他将符咒向上抛去,一道金色屏障把他们包裹在内。
    “我们得想想办法,这里撑不了多久。”阿余神情严肃,和之前插科打诨的样子判若两人。
    屏障外,一波又一波的虫人不断撞击着屏障,连带着大地一起震动。
    “羽季凉生,你会防护类咒术吗?”鸢鸢掏出另外一张红色的符咒,再次加固了屏障。
    “不会……”羽季凉生很愧疚,觉得自己帮助不了他们。
    “啧。”鸢鸢砸了咂嘴。
    “她不是嫌弃你的意思,她一着急就这样,脾气不好。”生生在一旁为她解释。
    “理解,理解。”羽季凉生尽自己所能,和阿余合力多打下来一些“虫人”。
    但这点攻击力无济于事,屏障最终被冲破,“虫人”飞快地刺向羽季凉生。他的魔力已经耗尽,没办法再发出攻击。
    正当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个虚化的身影挡在他面前。清沂用右胳膊为羽季凉生挡住虫人,左手捏符在空中画了一颗六芒星,化成白色光球,将三人组保护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