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詠歌静默的整理着属于她的物品,这个她坐了两年的位子,要暂时离别了,这一别就是一年,她得将每个档案都标示得清清楚楚才行。
    “詠歌,休息一下吧,喝杯热咖啡。”范纲佑端了杯咖啡过来,还体贴的准备了瑞士卷。
    “谢谢。”卢詠歌搁下手中的物品,心中一丝暖意,等她到了人生地不熟的纽约之后可就没有这种人情味了。
    “大致都弄好了吧?”范纲佑闲话家常地问:“房子呢?需不需要我偶尔去帮你打扫一下呢?”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已经请了钟点女佣,她会定时去帮我打扫。”
    如果是以前,这种小事她可麻烦芳姐帮忙的,可是最近她和屠家的人都疏远了,她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她出国的日期,所以这点小事她还是自己解决吧。
    “你都设想到了。”他笑了笑。“那么司机呢?欠不欠司机?我去接你到机场。”
    “不麻烦你了,学长,你也要工作,这样会耽误你的工作。”卢詠歌微笑婉拒,她一直无法还报范纲佑对她的好,所以她也不想要让他对她付出太多。
    他诚恳地说:“给我一次替你服务的机会吧,你就快到纽约去了,我们一年之后才会再见,难道你以为我对你还会有什么企图吗?”
    卢詠歌蓦然垂下睫毛,对呵,下礼拜,也就是两天后她就要启程到纽约去了,职务的交接早上都已完成,大家都知道她要走,偏偏,只有和她最亲近的屠家人不知道她的离期。
    “詠歌。”范纲佑叫着发怔的她。
    “啊?”她回过神来,才想回答,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本能的惊跳一下,瞪着手机看。
    “你的手机在响。”他提醒她。
    “我知道。”她吞了口口水,费力的回答他。
    自从和奕南发生“一夜情”之后,她对每个响起的电话都神经过敏,都渴望会是奕南打来的,但这分渴望也总是落空,他根本不曾问候过她。
    “你不接电话吗?”范纲佑看看手机又看看她,不懂一通电话为何会让她那么犹豫。
    “好。”她润了润唇,伸手战战兢兢的接起电话,下意识清了清喉咙。“喂,我是卢詠歌。”
    “詠歌,我是妈妈。”
    温柔慈蔼的声音一下子让她的心防溃堤。“哦,妈!”
    听到自己母亲的声音,她突然好想在母亲的怀里痛哭一场,将她那郁郁难忍的心情好好宣泄出来。
    卢母慈爱地道:“快出发到纽约去了吧?你自己要小心点,一个女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总是不安全,我已经托你在那里的堂姑姑照顾你了,电话你记一下,有事记得找堂姑姑帮忙知道吗……”
    “我知道。”卢詠歌抽噎地回答。
    卢母又叮咛了一会儿才挂上电话,结束手机通话,卢詠歌桌上的内线电话又响起。
    “詠歌,你进来一下。”是崔总编的声音。
    范纲佑体谅地道:“快进去吧,临行前总是这样的,事情多且杂。”
    卢詠歌对他歉然地一笑,起身走进总编辑办公室。
    崔总编的办公室冷气依然充足,他坐在气派的高背皮椅之中,把玩着金色钢笔,精锐的双眼盯着她看,看了半晌,他索性直捣黄龙地问:“怎么了?你看起来很不对劲。”
    “离情依依吧。”卢詠歌避重就轻地答。
    崔总编也不追问,只道:“东西都整理好了吧?”
    见他不追问,她放下心来,含笑道:“整理好了,待会再把桌子整理干净就行了。”
    崔总编点点头,激赏地说:“那么,明天礼拜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准备出发,迈向你人生的新旅程!”
    卢詠歌也放松地一笑。“谢谢总编。”
    “可是,刚刚中中打电话给我。”他忽地冒出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
    她心一动,力持镇定地哦了一声。
    崔总编看着她,挑挑眉。“中中问我,你什么时候离开台湾。”
    “您告诉她了?”卢詠歌飞快的问,她的心跳得好快、跳得好莫明其妙,不该是这样子的……
    他眉一扬。“当然没有,我是那么不尊重你的人吗?”
    卢詠歌一阵失望,她说不上来自己这是什么心态,太奇怪了。
    她垂下眼睫,吐了口大气,有气无力地道:“谢谢您。”
    崔总编戏谑地问:“问题是,你真的不想要让‘中中’知道吗?”
    他故意强调那两个字,因为大家都知道,詠歌躲的人是屠奕南不是屠奕中。
    “不想。”她既潇洒又宿命地说:“缘起缘灭、情来情去都是缘分,我不想要强求。”
    他满意的一点头。“那么,既然你这么豁达,那么我就派你待在纽约十年不准回来。”
    “教授!”卢詠歌微愠,她到底是惹到谁了,为什么会有这种上司?
    “开玩笑的。”崔总编微微一笑,接着认真道:“小詠歌,倒是你自己要想清楚,这趟到纽约不是三、五天就可以回来,你可不要太倔强,知道吗?”
    “知道了。”
    卢詠歌无精打彩的走出总编辑办公室,台湾的冬季实在有点冷,这个农历年她是注定要在纽约度过了,不知道纽约的冬天是不是也一样冷呢?或者,更冷?
    奕南想藉工作来让他忘掉恼人的情事,可是连老天爷都不帮他,礼拜天,屠氏集团不上班,他只有逆来顺受的窝在家里听他那些手足们对他进行疲劳轰炸。
    “真是不好了!崔总编告诉我,卢姐姐礼拜一就要飞去纽约了,怎么办才好?哥哥们,你们说怎么办才好嘛!”
    中中急得满屋子打转跳脚兼告急。
    奕北冷冷的道:“我警告你,屠奕中,你不要在那里穷嚷嚷,詠歌是飞纽约,不是飞去月球,有心要找她的人一样可以找得到。”
    “是呀,三少爷,你怎么就不想个办法会阻止詠歌呢?你这样整天窝在家里行吗?”芳嫂一边上菜一边叨念。
    奕南皱皱鼻子。
    他哪有整天窝在家里?他只不过礼拜天的早上在家里休息了半天,就这么被挞伐,他们要怎么样才会放过他?
    难道要他老实告诉他们,他已经上过詠歌了,只是抱歉得很,她小姐喜欢的人不是他,她的意中人在纽约,所以她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又义无反顾的要飞去纽约会情郎。这么有损他颜面的事实他说不出口,他们干么老给他一种错觉,好像詠歌爱他爱得海枯石烂似的,荒谬!
    “大哥、二哥、小哥,明天求求你们带我到机场去见卢姐姐最后一面好吧?她现在都不来我们家了,我真的好想她哦。”中中苦情地说。
    “中中,大哥明天要到香港出差,不能陪你去机场。”奕东说。
    奕西也歉然道:“抱歉,小妹,二哥明天要主持五个会议,恐怕没有时间陪你去。”
    奕北不等中中开口就敬谢不敏地说:“别指望我,我不来十八相送那一套。”
    “三哥!”中中一下子扑到奕南脚边去,沉痛地哀求着,“三哥,现在就只剩下你了,只有你可以帮到我,我明天情愿旷课被老师打,也要到机场去见卢姐姐一面,你就送我去吧!”
    “叫老纪送你去。”奕南烦躁的说完,合起看了一半的汽车杂志走人。
    “他到底在别扭什么?”奕北不谅解的瞪着奕南的背影,如果詠歌是他女朋友,他才不会这么对她哩!偏偏他三哥就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等到失去便后悔莫及。
    奕南回到自己的房间,往弹簧床一躺,两手枕着头,眼睛瞪着天花板,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座火山,随时会爆炸,没人惹他也会很气,更别说奕北和中中一天到晚在找他麻烦了。
    詠歌就要走了……这个事实让他又烦又气。
    该死的她,就吝于打一通电话给他吧?就算她气他那天要了她也不必这么绝情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男欢女爱你请我愿的事,那晚他又没有逼她,更何况她的反应比他还投入,叫他就算要煞车也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