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潺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衣裳，还带着些未干的潮湿气息。
褚辛将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的身躯。
“我们的穿梭艇坠湖里了，现在还有力气吗？得走了。”他轻声道。
乐潺迟疑着点了点头。
尽管脑袋还有点发晕，但他自觉身体上并没有什么不适。
倒是褚辛……
他摸了摸褚辛疲惫的脸颊，双目盯着他那布满红血丝的眸子，眼眶不由得有些发酸。
“别担心，我没事。”
褚辛触碰了了一下手表，弹出光屏。刺眼的红点在投影中跳跃移动，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乐潺看了一眼光屏，了解到那座失控的零识之杖基座深藏于某艘联邦星舰，目前还在这片焦土上空移动。
他在褚辛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炮弹的尖锐呼啸声传来，乐潺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朝着虚空一握。震耳欲聋的炮弹爆炸声自空中传来。
他扬起手，引湖水浇灭四周熊熊燃烧的大火。
满目疮痍，早已不见昔日草原上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光景。
不远处传来的剧烈的爆炸声引起大地隆隆震动，那些幸免于难的牛羊拖着鲜血淋漓的残躯，踩着泥泞的焦土仓皇逃窜。
乐潺握紧了褚辛的手，硬声道:“我们得加快速度。”
他抬手发动牵引之力，将不远处那艘坠落的帝国制式飞行器强行拖拽过来。
二人合力将尸体搬开，检查飞行器受损情况，尽管动力受损，但好在武器系统并未损坏。
在牵引之力的驱动下，飞行器摇摇晃晃地飞向高空。
“我负责把控方向，你来射击。”
乐潺打起十二分精神，操控飞行器朝着光屏上闪烁的红点追去。
褚辛依言照做，一路扫射，击落那些横冲直撞的失控飞行器。
越是接近战场中心，战况越发混乱。
仿佛遭受病毒“辐射”一般，不管是帝国战舰还是联邦战舰，均在零识之杖的影响下大肆宣泄炮火，无情地摧毁周围的一切。
乐潺感到头痛欲裂，模不清糊的视线中捕捉到陆地上似乎还有顽强□□的残余势力在抵抗失控的战舰群。
褚辛紧握着乐潺的手腕道:“就到这里吧，接下来我自己前进。”
“不，我送你过去。”
他操控飞行器落地，爬上一处高坡。
那些失控的战舰仿佛在同一时刻注意到了他，纷纷调转方向，将炮口对准了他。
乐潺高举双手，如同虚握着看不见的指挥棒，十指逐渐并拢，用力一捏。
战场上所有战舰都发出诡异声响，如同扭曲变形的金属盒子被丢掷在地，残骸散落一地，溅起海啸般的飞扬尘土。
“乐潺!”
褚辛飞扑上去，抱住即将倒地的乐潺。
乐潺感到鼻腔内热流涌动，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手上满是鲜血。
他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那艘入山一般倾倒的母舰。
“零识之杖……藏在那里，我感受到了……它……”
“先别说了，我送你离开战场。”褚辛严肃道。
“不……不，褚辛……”乐潺扶住褚辛的肩膀，眸光坚定，“我送你过去……帮你挡……”
他抬手挥开子弹，目光移向那名朝他开火的受控士兵，发出了无声的哑笑。
褚辛将乐潺搀扶起来，二人十指紧扣。乐潺低声道:“抓紧我。”
他发动权能，将褚辛和自己一起送至母舰炮口上方。
大量机械合成兽如同蚁群般从残缺的母舰裂缝中涌出，朝着炮口袭来。
乐潺抹掉鼻血，用力抬手一挥，将前排合成兽尽数掀飞。
脑内的剧痛越演越烈，像是无数针尖与重锤交错折磨着神经。
乐潺大口大口地吸气，双目死死盯着那些被零识之杖操控着前赴后继、不知死活的傀儡军团，反手夺取合成兽操控权，调转攻势，阻挡后方奔涌而来的敌军。
废弃的残骸堆积如山，乐潺抬手一挥，扫开了一条通往母舰内部的通道。
做完这一切，他早已精疲力尽，在褚辛的搀扶下，勉强支撑着身体，进入火星四溅的母舰内部。
“头痛吗？零识之杖还在影响你，撑不住了一定要和我说。”
“没关系……”乐潺咬牙道，“我一定要把你……”
褚辛示意他不必消耗多余的力气。
二人一同停下脚步，面向坐在舰桥指挥椅上的那具“人形”。
“李……维？”
李维如今的模样让人大跌眼镜，敞开的胸膛连接着数根粗细不一的金属管，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左眼灰暗无光，右眼之中散发着诡异的幽蓝色光芒，依稀可见藏于其中的智芯。
这半人半鬼的“人形”忽然动了一下眼皮，如同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机械一般看向来者。
“不自量力的人类……羸弱无助的月之神……休想……摧毁……我的意志!”
乐潺抱住脑袋，尖锐的啸声划破耳膜，让他目眦欲裂。
整个空间都因这啸声而震颤不已，如同垂死之人忽然爆发出最后的倔强吼声，妄图逆转命运的审判。
乐潺紧握着褚辛的手，五指发白，将他的手背抠出血痕。
“李维!今天这局面都因你一人的野心造成，你必须偿还!”
褚辛果断举枪对准李维。
“毁了这副躯壳，又有什么用？你们人类……都是我的……奴仆……”
李维大口地吐出鲜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
乐潺握住褚辛的手，二人合力扣下扳机。
枪声在舰桥内炸响，那诡异的狞笑声却依旧飘荡在母舰各处，如同肆意逃窜的幽灵。
乐潺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在甲板上。
褚辛查探了一番李维的尸体，确认他已经断气。他扯下连接在李维胸口的金属管，顺着蜿蜒向下的管道低头看向甲板。
指挥椅后方，连接着管道的甲板看起来像是一口金属翻盖，但却没有可以抓握的把手。
“在下面……零识之杖……基座……”
乐潺整个人半趴在地上，试图发动权能掀开甲板上的翻盖，然而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褚辛抬头看向四周，走到连廊处，砸开消防柜，取出消防斧，奋力劈向翻盖。
乐潺重整力气，协助褚辛将翻盖掀开一条裂缝，幽蓝色的光芒顿时四溢开来。
瞧见底层空间的光景，二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位于此处的零识之杖每一根都如同神庙石柱般整齐划一地排列成阵，铺满了整个空间，比第九中枢的那些玄棺组成的“电池板”更为壮观，更具冲击力。
这幽蓝色的晶体如花蕊般静立此处，竟还有几分诡异妖冶的美感，却散发着致命的捕食者气息。
乐潺忍不住吐出了胃里翻涌的污秽，喘息着倚在了褚辛身上。
他已经完全使不出半点力气。
“炸了这艘母舰……”乐潺低声道。
褚辛点头附议。
他站起身，看向身后的操控台，猛然发现舷窗外，无数机械合成兽和士兵已经将母舰包围。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打头阵的敌军已经冲进连廊。
褚辛当即冲向舱门，拍下应急按钮，在那群疯狂的士兵冲进来之前关上金属舱门。
他重新回到操纵台前，尝试启动系统，然而系统毫无反应。
“没有权限，零识之杖已经完全把控了这艘母舰。”
系统无法执行自毁操作，只能借助外力。
褚辛抬起头，看向舷窗外密集的傀儡军团，眸光闪烁了一下。
即便这些傀儡的火力能够销毁这处“魔窟”，他和乐潺也逃不出去。
危险已经逼至眼前，只能放手一搏。
褚辛抱起乐潺，打开舱门，在敌军浪潮扑来之前，纵身一跃，坠向底层空间。
“别再装睡了，褚辛。”脑海中那个不能更熟悉的声音响起。
“抛却恐惧，夺取零识之杖的能源，反杀他们!你……意识之海的主控意识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