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觉得没问题。」
    现在的他,已经觉得那没问题了。
    那不是什麽大事,更不是什麽坏事,没有人十全十美,喜欢一个人本来就要包容她的一切。
    而且,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想法也不是那麽难改变的事情,只可惜……为时已晚。
    也许就像朱止玲说的,只有当朋友的缘分。
    朋友——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关系。
    刚认识时,想离她越远越好,等到心动时,又发现距离太远,已然无法接近。
    全雅成抬起头,对上韩约曦的笑,她好像说了一句话,但他一时没听清楚,反射性的问:「什麽?」
    「我说我好多了。」她对他展颜一笑,「谢谢。」
    收到香槟玫瑰後,韩约曦几乎是用一种等待厄运的心情看安德烈什麽时候会来。
    这几天,她跟几个以前共同的朋友通过电话,没人知道他回台湾,甚至有人以为她还沉溺在失败的婚礼中,顺口安慰了她几句。
    就在等待中,那一天到了。
    大中午,太阳正烈,韩约曦早上跟一个非常挑剔的客户看房子,加上天气又热,从停车场走回四季的时候,是一肚子火。
    然後,就在自动门打开的时候,她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很有志一同的朝她看过来,表情暧昧,脸上带笑。
    因为早先有了香槟玫瑰的预告,她隐约能猜到是什麽事情。
    安德烈的浪漫个性,很有可能要给她一个惊喜。
    左脚先跨进办公室,朱止玲看到她,很快的走了过来,「来了。」
    「什麽时候?」
    「十点半,人在C室里面。」朱止玲拍拍她,「不过还好,他先找我,然後跟我问起你,可能是讲话的时候比较大声,被D室的小陈听到了,他嘴巴又很大,一下传了出去。」
    韩约曦皱起眉,「传出去是什麽意思?」
    「全部。」朱止玲给了她一个鼓励的抱抱,「因为安德烈说要跟你好好道歉,然後要请你原谅,他还说这次会请他的爸妈来台湾,不会再逃婚了——小陈一句不漏全传出去了。」
    韩约曦嗯的一声。
    「你跟朴翔毅说了吗?」
    「说了。」面对好友的关心,韩约曦笑了,「前几天就已经找他说清楚了,原原本本,什麽都告诉他。」
    「那就好。」
    「是啊。」韩约曦涩然一笑,把手机交给朱止玲,「你刚说安德烈在哪里?C室?好,我去找他,我在等早上客户的回覆,有电话帮我接一下,跟他说我马上回。」
    第二部门到C室其实不远,但就是觉得脚步好重。
    她很庆幸安德烈先找了朱止玲,话会传出去,那也没办法,至少,也不能说全是他的错。
    比起他以前的浪漫行径,这次算是好了。
    她推开C室的门。
    安德烈见到来人,露出惊喜至极的笑容,「约曦!」
    「好久不见。」她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坐。」
    俊帅的西方脸孔突然凝结了,咦,这个女人真的是约曦?
    他原本想约曦要不是狂打他,就是哭著扑向他,结果都不是,她对他点点头,然後招呼他坐下。
    她现在是当他是客户吗?
    安德烈小心翼翼的开口,「约曦,你还好吧?」
    「嗯。」韩约曦也不是很确定,「大概吧。」
    他跟约曦明明只隔著一张小小的圆桌而已,但是他却觉得彼此的距离好遥远,他离开了之後,她好像朝著不同的方向前进。
    熟悉的脸庞,有点陌生的神情。
    「你想说什麽就说吧。」她顿了顿,「虽然我并不喜欢去想那件事情,可是,不讲清楚好像也不好,我不想这辈子就这样带著疑问下去,我总得知道,那些是为了什麽。」
    那个午後,他们小小的谈了一下。
    韩约曦让这个永远的未婚夫明白,他们是回不去了。
    过去从来就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在未来。
    韩约曦的事情也算小小的闹了一下。
    除了全雅成与朱止玲,没人知道她有这样连续剧似的过去,她为了不想成为别人讨论的对象而不回原本的公司,但秘密终究不是秘密,朱止玲笑说:「你还是休息一阵子好了。」
    韩约曦也的确累了。
    好多事情都让她累。
    於是,等全雅成从美国出差回来时,发现他前面那张办公桌又空了。
    杨书绪很兴奋的跑来告诉他,「喂,原来韩约曦有过一个外国人未婚夫,而且还在结婚当天跑掉。」
    李明治补上,「那个外国人前几天来我们这里,好像想要挽回吧。」
    第一手消息流出者小陈说:「韩约曦好像讲了一些不想往後看之类的吧,不过认识这麽久,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韩约曦的英文那麽溜,不过如果我是她,当然也不要那个曾经逃跑的未婚夫,朴翔毅怎麽看条件都比较好啊。」
    出差後第一天上班,每个人都迫不及待的告诉他这个十天不在台湾的人,这几天发生了什麽事情,哇啦哇啦的一个上午这样过去,全雅成完全能够理解,她为什麽会还没做满三个月就辞职。
    他的确想知道她的事,但不是那种好事的心情。
    下午的时候在茶水间遇到刚刚外出回来的朱止玲,她对他说,因为深海一个工读生不做了,所以韩约曦晚上在那边帮忙。
    那天,全雅成在四季待到很晚。
    离开後他前往深海,深蓝色的招牌一闪一闪的,很漂亮。
    在他步入阶梯的时候,突然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情形,好像是不久以前,时序刚刚进入夏天的时候。
    当时他只觉得高脚椅上的那个女人好面熟。
    过去跟她讲话之後,她一下哭、一下笑的,後来还吐了他一身……当时怎麽也没想到,他们後来会认识,更没想到,心情上会起这样大的变化。
    从针锋相对到有点心动,然後更进而起了一种怜惜的情绪。
    在知道朴翔毅果然因为太过在意而没再跟她提起回韩国的事情之後,他居然有种高兴的感觉。
    虽然这样的想法有点恶劣,但他现在已经不想隐藏心中的想法了。
    患得患失之间,他改变了很多。
    不过才一个夏天而已……
    「你很高兴吧?」韩约曦看著易天君那张想笑又不敢笑的脸,「对於朴翔毅说我们不合适的事情。」
    「对啊。」易天君也很大方的承认了,「以前说要嫁去三重就算了,嫁去韩国?太远了,我不要。」
    「再过几个月我就三十了耶。」
    「那有什麽了不起,外婆今年要做七十大寿了。」
    韩约曦瞪了他一眼,明明知道她在想什麽,还顾左右而言他。
    银色吧台里,她拿著乾抹布把刚刚洗好的杯子一个一个擦乾净。小君之前出一个小时一百五叫她洗,她不要,现在真的每天来了,一个小时才八十块,她不善外场,所以变成吧台内的事情全要做。
    原本月入二十几万的业务居然沦落到领劳基法最低工资,想来就可悲。
    拿著乾抹布,我擦、我擦、我擦擦擦……
    蓦的,觉得吧台前有人坐下,她习惯性的喊了一声「欢迎光临」後抬头,看到来人後一怔,「怎麽来了?」
    全雅成笑,「不欢迎吗?」
    「怎麽会,我不是说了欢迎光临?」韩约曦将酒单递到他面前,「我只是在想,你应该出差回来了吗?算算时间,好像差不多……看好了吗?要什麽?」
    「威士忌加冰块。」
    「又是威士忌加冰块?」
    她将单子递给易天君,又替一个客人结了帐之後,才回到吧台里。全雅成还是一样,不太喝,杯子就拿在手上晃,琥珀色的酒汁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闪闪发亮。
    见到她有空了,他将一直放在公事包里的东西拿出来递了过去,「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