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初沉默,他一言不发,心下杀意又起,而苏云祈则是个小炮仗,他看见降书后直接被气炸,将它撕了个稀巴烂。
    “哥哥,还有多久啊?”
    苏云祈感觉自己已经走了一个世纪,他放眼望去,映入眼底的还是一片红墙长道。
    裴砚初只说再走一会,便不再作声。
    十分钟过去了。
    “哥哥……”
    以前也没觉得皇宫有这么大啊,这都快走了大半个时辰,他真是第一次这么想坐轿辇。
    裴砚初已经带着他绕完一圈路,他看着腿软开始哼哼的苏云祈,默默把披风递过去,
    “哥哥抱你,先把这个披上,不然哥哥不方便。”
    苏云祈想也不想,扒着人挂住他的脖子,随后缩在披风里躲懒。
    也不是很热,但也没刚才那样凉爽,浑身温温的。
    算了,懒得跟他作对,反正自己也走不动。
    他正这么想,突然就看见屹立在前面的宫门。
    苏云祈:……
    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路上裴砚初又想给他添衣服,等自己再被拒绝时,他才冷着脸说了句,
    “苏云祈,你在我面前死过两次,手脚冰凉,全在冬天。”
    于是非常叛逆的小苏宝宝秒变乖巧听话小可爱,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而这种令裴砚初飘飘欲仙的假象在到达南锦时就彻底幻灭。
    姜守鸣站在最前面,他的身后是南锦所有的世家贵族。
    他希望裴砚初能够放过自己一马,所以才亲自到城外迎接。
    姜守鸣惶恐卑怯,他就像个奴才般,唯唯诺诺地出来拜见帝王。
    “陛下……”
    “放肆,逆子,你怎么敢让陛下抱你下马车的!”
    苏云祈翻了个白眼,理都不带理一下的。
    他以前是个傻叉,年轻时不谙世事,被姜守鸣PUA成任打任骂的落魄皇子。
    可现在不一样,他是尊贵的小苏殿下,可以骑在裴砚初脖子上作威作福的那种。
    “你……”
    “吵什么?”
    裴砚初本就没耐心,他在听完姜守鸣的话后就更没好脸色了。
    他慢慢抬起手,身后处于戒备状态的将士便蜂拥而上。
    “丢丢,跟哥哥讲,谁欺负你了。”
    苏云祈离清高这两个字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怎么可能放着大腿不抱。
    老公出气,天经地义!
    于是活阎王小苏跟点兵似的,用一根手指玩消消乐。
    谁还没见过杀人啊?
    也就只有裴砚初会把他当娇弱小白花,非要把人拉下去,然后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处刑。
    裴砚初单手抱着人,他拿过帕子,一点一点擦过南锦的帝座。
    曾经所有欺辱过姜知许的霸权皇子,在死前的那一刻,只能看见他们心心念念的皇位被当作礼物一样送了出去。
    “感觉没意思。”
    “那丢丢想不想坐金麟的?哥哥让他们多铺点软垫。”
    “……”
    那还是算了吧,他愿意来这也不是为了这点破皇权,完全就是想替姜知许争口气罢了。
    再说了,当皇帝有什么好的,眼睛一睁就是批奏折,要不是裴砚初答应过事后会替自己接管南锦国,不然他才不愿意当这个挂名皇帝。
    苏云祈不让人跟,他趁着裴砚初处理杂事,偷偷溜了出去。
    他想去见见母后。
    姜守鸣顾及颜面,最后还是把人葬在皇陵,可姜知许从小就没离开过冷宫,他根本不知道母后在哪。
    很安静,原本守着的侍卫早就跑走了。
    苏云祈一个一个拜过去,等拜到最里面时,才有种应该就是在这的感觉。
    可惜他已经忘了母后叫什么名字,只能用袖子一点一点擦去碑上的灰,努力辨认。
    孝贤皇后,宿辞归?
    苏云祈呆滞几秒。
    为什么也叫宿辞归呢?
    是妈妈吗?
    不对,姜知许本来就是他啊。
    所以,他心里一直放不下的执念早在最开始就已经在默默地守护自己。
    不论以前,还是现在,无关地点。
    眼睛有点湿。
    苏云祈往前凑了凑,他把脸贴在宿辞归的碑文上,无措地蹭了下。
    想妈妈,好想妈妈,可是妈妈先走了。
    她没能看见后来涅槃重生的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些嚣张的坏蛋踩在脚底下泄愤的。
    阿祈已经长大了,现在没人再敢欺负阿祈。
    裴砚初急急忙忙来寻人,他步履匆匆,抬眼便看见一只蔫哒哒的小蝴蝶弯着腿栖息在碑前,破碎如梦。
    “丢丢,怎么又偷偷乱跑。”
    “……”
    “乖丢丢,脸上都脏了,哥哥给你擦擦。”
    苏云祈没应声,垂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裴砚初慢慢蹲下身,安静地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