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央柰又拨了拨脚边的蚊子,「别那么大声……啊----袁希珩?!」
    「干麻叫那么大声?不认识我啊?」
    央柰往旁边退了退,他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那个女生呢?她刚刚神游了很久吗?
    袁希珩笑着站起,顺势拉起她,「这么热,也亏你能在这里蹲半小时都不吭声,怎么?还不回去?」
    「别、别拉。」央柰苦着一张脸,「我的脚麻掉了啦。」
    他笑了出来,「笨蛋。」
    然后他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吧。」
    要背她吗?公园离美丽街大概要走十分钟耶,中间还有一段不算短的阶梯,而且,她足足有五十二公斤……见她没有动作,他补上了一句,「放心,不会摔到妳的。」
    央柰微一犹豫,将手攀上了他,他一下站了起来,央柰的下颚紧靠着他的肩膀,感觉心脏在狂跳。
    「袁希珩,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妳管我。」
    天气好热,脚好麻,肩膀被晒得有点痛,手臂上有好几个蚊子咬的肿包,可是她却觉得好幸福。
    那时,真的好希望他再走慢一点,回家的路再长一点……***帛琉的海边,海潮的味道隐隐约约。
    央柰不知道袁希珩讲的是什么时候,可是,她的确想起了一些,介于往事与心事之间的事情。
    那些她明明白白,但却被小心翼翼藏着的事情。
    她看着袁希珩,有点迷惘,「你是什么时候长这么高的?」
    「妳呢?」他笑着反问她,「又是什么时候长这么高的?」
    「我忘了。」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每次听到她说「忘了」的时候,总是笑笑就算,从来不会去计较,也不会去追问。
    黄昏的海边,空气好悠闲。
    天色渐渐转为橙色,他们就沿着已然染色的沙滩散步,什么都没做,可是,央柰好喜欢现在这样子。
    在别人眼中,他们……很像情侣吧?
    说不定,还会觉得他们很登对呢……
    「怎么了,笑成这样?」
    央柰看着袁希珩,觉得耳朵有点热。
    「想什么事情?」他微笑着说:「进青天律师事务所之后,妳老是一副很烦恼的样子,这还是你最近难得露出的笑容呢。」
    央柰脸一红,「没什么啦。」
    怎么可能跟他说自己在想什么呢,就算心中的确隐隐约约有什么浮现了,她也说不出口埃「妳这样我很伤心耶。」袁希珩开玩笑似的,「一下妳重考,一下我当兵,我当兵回来妳又去屏东念书,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这样悠闲的散步了,可是妳居然半声不吭。」
    「嗯……谢谢。」
    「没事干麻道谢?」
    「……衣服。」
    夕阳的缘故,她的白色小洋装已经变成淡橘色的,群摆上以白丝线绣的茉莉在光芒之下有种绽开的感觉。
    她十七岁时的想法,没想到他却一直放在心里。
    海风袭袭,裙摆上的茉莉花摇曳生姿。
    「央柰,我们来跳舞吧。」
    「这里又没有音乐。」
    「没关系。」他走到她前面,微一弯腰,做了个May I的手势。
    无人的海岸线上,央柰随着他的脚步轻轻移动,沙地很软,他们只能做很缓慢的移动,转圈,她的发在风中轻散。
    然后,他唱起歌来----
    on the day that you were born
    and the angels got together
    and decided to create a dream come trueso they sprinkled moondust in your hair of goldand starlight in your eyes of blue央柰微笑起来,她记得这首歌,在星星花坊后面的玻璃屋中,那是她第一次跳舞,当时他们都有些笨拙,但现在,袁希珩已经很会带舞了,她只要跟着他的脚步就好,一点也不费力。
    只要跟着他的脚步就好,一点也不费力……「央柰,妳跟我去高雄好不好?」
    「我……不要。」
    她的答案似乎在他意料之中似的,他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只是顺着她的话语延续下去,「为什么不要?」
    「我对高雄不熟,而且,我的家人都在台北。」
    「我当妳的家人埃」
    「你当我的……家人?」
    他在讲什么?他懂不懂家人的意思?要有血缘或者是法律的关系才能叫家人,他要当家人,怎么可能……啊!难道……不会吧?!
    相对于央柰的惊愕,袁希珩显得自在多了。
    「妳真的老是忘记重要的事情耶。」他神情愉悦的说,「小央。」
    央柰睁大眼睛,小小小小央?!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这样叫她了,那只有在很久很久以前,才有人叫过她小央,那个时候他已经搬到美丽街了吗?应该还没吧,这不该是他会知道的事情,除非他有去问过那些真真正正跟她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但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那时不是跟妳说了吗,『央柰,等妳长大以后,要煮菜给我的小孩吃,别忘记喔』,妳还点头说好,可是才隔一天,妳就忘光光,好像没有这件事情一样。」
    嗯……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某年的夏天,他要她学煮菜,然后她乖乖的学了。某年的夏天,在花房里,他「疑似」真的说了这些话……央柰皱起眉,可是,为什么是她呢?
    看着袁希珩,央柰小心翼翼的问:「你其实是喜欢央樨的吧,她又漂亮、又聪明、又优雅。」
    「我当央樨是妹妹。」
    「可是我跟央樨长得一样埃」
    「妳跟央樨长得不一样,就算都坐着不动,我十公尺外就可以分出你们谁是谁,更别说习惯跟小动作都不同了。」
    「为什么是我?」
    「我就喜欢妳啊,央樨很优秀没错,可是,我跟你在一起比较轻松,妳记不记得我们常常在河堤旁边一坐就是整个下午,在别人眼里不讲话的我们很奇怪,可是我却不会那样觉得,我一直很珍惜那些时光。」
    真的吗?
    她可以相信吗?
    央柰一直以为她与袁希衡的感情是分离的感情,她对他,他对央樨,然后各自存在,一辈子不会有交集,可是,现在他却告诉她「我就是喜欢妳」,「就是」耶,很肯定,完全不怀疑。
    那感觉好像她跟老天爷说「给我两百万」后,天上突然飘下来一张与头奖号码完全一样的发票,那般的令人不敢置信,虽然是好事,但是因为太突然了,所以反而显得不真实。
    「其实,你是追不到央樨才退而求其次吧!告诉你,我可没那么随便喔,我虽然不像央樨那么出色,可是我就是我,我不会当任何人的替身,就算对象是你也一样……」
    央柰一边走,一边念个不停的时候,袁希珩突然抓过她的手臂,一个弯身,便往他的唇瓣吻去。
    灵巧的舌探入她的唇间。
    央柰呆呆的,只能任由他吻着、吻着、吻着……海风咸咸的,海潮的声音在耳边翻覆,他的吻好温柔,微凉氛围里唯一的甜蜜温度……似曾相识的感觉……央柰睁大了眼,她想起来了。
    袁希珩吻过她,在、在……的时候。
    第十章
    在历经高五生涯后,央柰终于在二十一岁时勉强考上大学,圣玛莉学院的中文系。
    一方面是分数不高,另一方面,简介做得很吸引人,艳阳、碧海,宽广的校园配上林荫大道,很像她对「飞越比佛利」影集中的那种华丽学校的印象,因此央柰没有考虑很久。
    那时,央樨已经大四了,袁希珩也早当兵回来,并在教授的推荐下,进入一家近几年才崛起的律师事务所。
    央樨有点小成熟,袁希珩……已经完全是社会人士了。
    他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是早出晚归,连沈老爹都感觉到了。
    有一次,吃晚饭的时候,沈老爹突然说:「袁希珩最近怎么这么少来我们家?以前不是一、两天就过来一次吗?最近在忙?」
    面对沈老爹突然转过来的眼光,央柰有点莫名其妙,「干麻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