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下灵力慢慢散尽,扇面上的红蛇就藏不住了。
    沈意如的手指沿着桌边一攀,顺势悄悄把扇子揽到手心。
    “砰。”
    窗的那一边,隐隐有扑闪翅膀,霸王花还没走,不知道想听多久的墙角。但眼下见两道齐刷刷的目光一并扫射过来,它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了。
    窗边的风停了,长在窗边的枝头也没有再乱晃了。
    沈意如盯着窗,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视线,抬头盯着荣意先道:“你以后跟花花好好相处。”
    荣意先把沈意如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听到这话明显一愣,不知不觉地,他攥着沈意如的手劲儿加大,待沈意如喊了一声“疼”后,他这才回过神来,猛地放开沈意如被捏红了的手。又像是舍不得,他刚一松手,又很快地捏回了上来,不过这回只是浅浅地圈着沈意如的手腕。
    “我没什么意思,你不要想多了。”沈意如见他这副神色,知道荣意先又开始伤感了,他忙转移话题道,“如今,这园子里来听曲儿看相声的人怎么少了这么多。”
    荣意先:“这都八月下旬了,该回去复工的都回去了,该上学的也都回去补作业了,园里这么冷清也正常,九月份更甚,往年都这样的。”
    沈意如不记得八九月的事,往年临近开学季复工季,园里是比七月初冷清,但是他觉得最冷清的倒不是什么八月,最冷清的该是深秋冬日,那时候蛇冬眠,才是真冷清真难熬。
    偌大的菡萏园,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洒进来,将红漆木椅和漂亮茶盏都镀上一层自然温馨的金光,也将两人镀上缕缕光圈,竹子□□宁折不弯,可小蛇难舍难分的,硬是拧成麻花辫,好半天都不放过人。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旁人若是瞧见了,定然觉得这两位角儿关系好极了。
    这两日,来看相声的人少,相声演出也安排得少。
    难得闲下来,沈意如倒是乐得自在。
    那日宋壹笙闯了祸难得被骂了一顿后,担心得很,就撮弄几个师弟来看看师父师娘的反应。撮弄也就罢了,偏偏这几个没头脑的不知道拿什么借口特意来看师父师娘的,一个个都来敬茶。
    这下倒好了,沈意如难得的空闲也不自由了。
    至于荣意先嘛,回回来东厢找沈意如,沈意如都是被一个个没头脑的簇拥着的,他连插都插不上去,更别说同沈意如说句话了。
    还有消息不灵通的,刚听说沈意如和荣意先吵架了,一个个过来拱火拆搭档。
    于是,在一个寻常的夜里,荣意先在西厢大通知一遍,不许西厢的逗哏去东厢找沈意如,不然就驱逐出师徒谱,流放菡萏园外。
    那些个捕风捉影的徒弟又开始私下研究起来了——“师父这也太狠了,师娘不过是跟他吵一架,不跟师娘同台搭档就算了,这会儿还不让我们跟师娘搭,师娘都多久没上台了,这不是要断了咱们师娘的活嘛。”
    “师父真是狠心。”
    “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久相投……师父什么时候能明白这个理啊。”
    “大师兄,你说是不是。”一黄大褂的少年拧头问。
    宋壹笙靠着红漆木柱,突然一愣,缓缓点了点头。
    黄大褂在身的少年:“师兄,你说说看……”
    宋壹笙猛的从红漆柱上弹跳开去,留了一句:“我去东厢。”就匆匆往东边跑。
    少年:“大师兄,师父不让我们去东厢找师娘啊。”
    宋壹笙:“师父是说不能去找师娘,但我是去东厢找壹世的。”
    少年眼眸一亮:“我还没捧哏,正急着呢,那我去东厢找个合眼缘的。”
    宋壹笙:“你年纪小,如今就想着找捧哏。”
    少年:“我当然急啊。这可比找媳妇更急。媳妇还能慢慢来,我没搭档,日后只能单口相声了。要是师父不跟师娘搭,我就……”
    “你呐你,还敢肖想师娘。”后边一群少年绕过亭子,跟在宋壹笙后边,嘲笑那黄褂少年。
    “这小子平日里胆子都这么大?师娘他都敢肖想。” 宋壹笙又惊又笑,“今个儿真是让我开眼了。”
    “是啊是啊,非说师父不愿意同师娘搭,他去跟师娘搭。”
    宋壹笙:“哦呦,这话你去师父跟前讲,逐出师门指日可待。”
    “哈哈哈哈……”后边的大褂少年手捏折扇,一并同乐着往东厢去找自己在东厢的搭档。此时夕阳刚落,岁月静好,菡萏双生花被夕阳照得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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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唱一支秦淮景呀,细细呀道来……”歌曲《秦淮景》
    第22章 往竹林飘去
    荣意先坐在一棵老槐树底下,这老槐树今年开花早,落花也早。
    槐花细细簌簌地往下掉,像是淋了一场槐花雨。
    “你在看什么?”沈意如咳了一声,凑近一步,脑袋靠在荣意先的肩上,刚好一片白色的槐花落在他的眼上。
    荣意先把手机屏幕朝沈意如这边偏了偏,抬手将沈意如眼睑上的那朵白花给拂走。
    沈意如瞧清楚了,手机里的那段视频放的人是他自己。
    沈意如笑道:“怎么单看我,不看你自己。”
    “就是想看你。”荣意先说着,把沈意如扶到他身边的木椅上。
    这几日,沈意如的身体越发地不好了,没站一会儿就喊累,摸摸碰碰,竹子都有碎了折了的风险。
    “小心点。”
    他看沈意如坐稳后,这才敢松了一口气。
    沈意如突然凑近,他捧着荣意先的脸,道:“明日就是生辰了,小蛇别不开心。”
    荣意先矢口否认道:“没不开心。”
    沈意如的手顺着荣意先的腿一摸,他道:“没不开心怎么不摇尾巴。”他明明记得,往日都摇得挺欢的呀。
    荣意先:“小狗开心才摇尾巴。”
    “哦,是这样啊。”沈意如见荣意先总算是开心了点儿,这才笑道,“既然开心了,那来说说今年有什么愿望吧。你有三个愿望哦。”
    荣意先撇了撇嘴:“愿望要真能实现,一个就够了。”
    “你既然一个愿望就够了。”沈意如摸了摸荣意先的脸,他的心颤了颤,佯装不知,道:“那不妨分我点?”
    “你又不许,不然就浪费了。”沈意如摇了摇荣意先的手,“我可见不得浪费。”
    荣意先看向沈意如,道:“好,分你一个。”
    他说着,蛇尾巴轻晃,在沈意如面前晃了晃,又点了一下。
    沈意如见荣意先心情还是闷闷的,他得寸进尺地逗道:“你有三个,能不能分我两个。”
    “可以。”
    荣意先眼没都眨一下。
    沈意如一脸笑意地调侃道:“哦呦!小蛇这么大方吗。”
    荣意先:“一般般大方。”
    “哦呦。还不开心呐。”沈意如伸手先戳了戳荣意先的脸颊。很快沈意如反手往下摸,他对上荣意先惊愕的眼神,笑道,“我摸摸七寸。”
    “我研究过的,要是真开心,七寸是会变大的。”
    荣意先的蛇尾巴晃了晃。他矢口否认道:“哪有。”
    沈意如逗道:“哪有?确实,眼下七寸没有七寸哦。”
    “有的。”
    沈意如掐了掐荣意先的蛇尾巴,笑道:“真有吗?我不见得。”
    荣意先的蛇尾巴一甩一缠,把沈意如困在木椅的方寸之间。他压低声音,道:“要不试试。”
    沈意如神色变了变。
    荣意先见沈意如微愣的神色,安抚道:“可惜竹子要折掉碎掉。放心,不试。”
    沈意如探身道:“别憋坏了。”
    荣意先道:“反正都是要憋坏了的……”
    一竹子一蛇,越聊越是把虎狼之词给聊出来。
    沈意如的心口酸酸涩涩,又心疼又好笑,他道:“你个混球,又在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