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的最佳时间是对方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但三秋一直没动手。
    每次萧酌言问他,为什么他心脏难受,三秋都是慈爱地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没事。
    这个没事是对萧酌言说的,也是对自已说的。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没必要去剥夺一个孩子的一生,但他知道自已迟早会忍不住对萧酌言下手,他感觉自已快要疯掉了。
    为什么遭遇这一切的是他?
    当初不逞强去修补结界就好了。
    幸好,在他还没失控的时候,他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他知道这是那只雄虫的手笔,不过正好,他需要一个崭新的开始。
    三秋是一个习惯了宽宏大度的人,那时候,他确确实实原谅了那些修土,决定向前看了。但他的新生活并不如意,他是皇家的皇子,但他雄父是个迂腐的统治者,并且,他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虫皇以玩弄雌虫为乐,这个玩弄是毫无限度的,后来,虫皇觉得这样太单调无趣,就让所有的皇子也加入了进来。
    三秋为有这样一个父亲感到恶心,也腻了跟皇兄弟们勾心斗角,干脆把他们全都杀了。
    是的,全都杀了,这样的上位过程很残暴,但这没关系,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他想,他就能把自已塑造得光明正大。
    就是在他对修真界的恨意死灰复燃的那段时间,那些修土再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既然这样,他们是不是该把欠他的还回来?
    欠他的修为,欠他的天赋,他们都应该还回来。
    不是他不放过他们,是他们不放过他。他们像阴影一样随行,这都是他们活该。
    后来他认识了苍术,知道整个药谷都穿过来了。苍术在虫族是只名叫山奈的雄虫,作为一只s级雄虫,山奈颇负盛名。
    或许是因为他乡遇故知,他们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说无话不谈有些夸张,因为他对苍术是有隐瞒的,有些事情,他不能告诉苍术,如果苍术知道的话,就只能你死我活了,他不想他们的关系变成那样,这是他的私心。
    苍术送过他一个香囊,收到后他一直随身携带。
    他问过苍术,为什么里面是薰衣草。
    苍术微笑回答:“薰衣草很适合作为香囊里的干料,不是吗?”
    直来直往的剑修永远不会知道薰衣草的花语是暗恋,这是苍术的私心。
    三秋很能理解那些雌虫对苍术的喜欢,他像春风一样和煦,跟他相处时,能让人感觉到勃勃生机。他觉得自已心里那块阴冷的角落都因为苍术变得温暖起来。
    偶尔,他会萌生就这样算了吧的想法。
    那时,他已经杀了不少修土,他用阵法汲取他们的修为,同时操纵他们,让他们成为他手下的傀儡。这件事并不让他开心,只有杀戮时会带来一点快感。他没有想过停手,但苍术的出现让他改变了想法。
    他曾放下过这个打着替自已讨回公道的疯狂举动,但幕后的那只雄虫并不打算放过他。
    “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你如果想身败名裂的话,可以试试先下船。”
    三秋知道自已回不了头了,他可以不动苍术和他的那些弟子,但他无法选择原谅那些曾经落井下石或袖手旁观的修土了。
    发动战争是那只雄虫的想法,这样可以合理杀死更多的修土。
    “行。”三秋点头同意了。
    他变得有些麻木,可能是因为已经杀了太多的人。
    这件事本来跟苍术没有关系的,可他跟曾经的自已一样,太爱多管闲事了。
    为了事情不败露,他只能杀了苍术,但他可以不动药谷其他的人。
    哪怕苍术是战斗力不高的药修,但他也到了化神期,想要傀儡一个化神期修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三秋想让苍术逃的,他会放过他的。
    为什么既要杀他,又要放过他?
    三秋不敢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他跟苍术永远不可能,他已经是十恶不赦的人了,苍术要是选择他,那就是选择了跟他一起堕落,所以他们只能站在对立面……
    他甚至有些埋怨苍术发现这些恶事,他们本来可以不明不白地当一辈子朋友。
    苍术没有逃跑,他不躲不避,死亡过程像极了献祭。
    可能是察觉到了三秋异样的情绪,苍术在完全傀儡化,失去自我意识前强撑着道:“剑尊,我是自愿的,就当我在向你赎罪了。”
    自来到虫族后,苍术不是叫他三秋,就是叫他古耐或者虫皇,剑尊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听过。
    苍术承认了,修真界的修土欠他一个道歉。
    腰间香囊不知为何断裂,掉进了血泊里。
    或许,他亲手杀了唯一对他心存愧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