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让府医看看,她却摇着头不允,说自己就是医者,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并不是有孕,恐是吃了什么东西伤了脾胃。
    到底不放心,趁她有天午睡,请了信得过的医者诊脉。
    确实是伤了脾胃,老医者欲言又止,好半晌才摇头惋惜道,夫人恐怕很难有子嗣,让他早做打算。
    他脑子里轰得一声炸开,失神地一再嘱咐医者慎言,这事只能他一人知晓。
    那段时间他总是躲着安秋鹜看过来的眼神,他怕对上视线,泄露出眼底的痛苦。
    不是因为没有子嗣,而是因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他知道她肯定给自己把过脉,也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可是每次面对母亲看向她肚子时的殷切目光,她都是含笑顺着母亲的意思说下去。
    子嗣...
    没有便没有吧,只要她能一直开心下去,想做什么他都允。
    他低头擒住她的唇,不深/入,只是描摹她的唇形,仿佛在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着什么。
    安秋鹜抬手轻轻抵着他胸膛,慢慢闭上眼。
    ——
    皎月是医馆的大管事,安秋鹜收的那些徒弟都要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皎大管事’。
    她和江白互通心意的时候,闹得整个医馆鸡飞狗跳。
    陶桃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像无头苍蝇般乱窜的皎月,咬一口嘎嘣脆的野桃子,听地一旁的琥珀牙疼。
    “沈爷爷那边在催药库的药材单子,她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地上洒满了各种各样的纸单子,那头皎月还埋在一叠厚厚的单子里面费劲地找。
    琥珀挑了挑眉,从栏杆上蹦下来,踏进内室,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就从地上一堆眼花缭乱的单子里找到想要找的东西。
    “走吧,别让沈大夫着急。”
    琥珀头也不回地出了账房。
    陶桃紧随其后,一脸崇拜道:“琥珀姐,你真厉害!”
    陶桃大了也长高了,在安秋鹜身边待久了愈发水灵,活像个粉红的仙桃。
    她拜在安秋鹜面前学医,小小年纪却是一众学徒的大师姐。
    辈分高,悟性也高。
    她那对欲要卖女儿给儿子凑聘礼的父母,每每往昭毅将军府去寻她,却又迫于安秋鹜威严不敢提起这事,久而久之,便歇了心思。
    既是大将军夫人面前的人,谁敢瞧轻了他们去。
    况且安秋鹜的医术在西北那是闻名遐迩,不敢不敬。
    琥珀摇头道:“不是我厉害,是你皎月姐如今心思不在这,所以一时乱了心智,让她自己待着吧,等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陶桃不明白。
    琥珀姐在师傅面前管着将军府的事务,去年就成了婚,嫁的是军中一个校尉,也不过就是害羞了几天,可没皎月姐这么大反应。
    琥珀看她眼珠子轱辘轱辘转个不停,便猜中她的心思,摇头道:“皎月和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女子有了喜欢的人都会这样吗?”
    “你皎月姐的身世复杂。你知道夫人为何让她来管医馆吗?”
    陶桃眼睛都亮了,凑到她面前低声问,“为何?”
    琥珀轻轻叹息,“因为,害怕她继续待在夫人身边会走不出心里的那道坎。”
    皎月是老侯爷捡到的孤女,她天资聪颖又一身绝佳的根骨,老侯爷怜惜才传授她武艺给了安秋鹜。
    只是,她那手出神入画的易容术却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她是这么给老侯爷说的。
    其实不然,当年江湖上有一门派,会的皆是些奇门遁甲之术。
    不知为何,突然从江湖中销声匿迹。
    而皎月就是门派门主的双胞胎女儿之一。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皎月感念侯府的恩德,让自己的姐姐易容成另一个屏凡待在那户人家作工,好为安秋鹜行医的身份作掩护。
    姑娘说,博轼不知怎么查到此事,抓了皎月的姐姐以此要挟她把安婉带出侯府,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皎月不敢不听,又不想背叛安秋鹜,这才将计就计把毒放在了安婉锦囊里。
    只是,那场变故害死了老侯爷,皎月自责,把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夫人说,让她离开她,忙起来,时间一久便会冲淡一切。”
    陶桃听的唏嘘。
    “那和江大哥有什么关系?”
    讲到这,连琥珀都要郁闷了。
    “谁知道,你这江大哥就是当年门派里的大师兄。这旧人相知相许,又勾出你皎月姐的心结来。”
    这天底下的事可不都源自一个巧字!
    ——
    春去秋来,安秋鹜在西北已经待过第五个年头。
    她躺在树荫下的贵妃椅上看信。
    这封信封面没有落款,用火漆严密地封了好几层。
    一目十行过去,她微微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