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数尽了。”裴景山却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回头看了那坟头一眼。
    估计这一家,到叶璟禾这一代,就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再难出好人了。
    混乱之中,言和光没听见。
    小孩儿不停撒泼打滚,那中年男人热血上头,就要冲上来动手。
    言和光死命想拦。
    已经够难看了,至少、至少不能在叶璟禾的坟前跟他父母动手。
    但中年男人已经杀红了眼,直接用力一推言和光,言和光向后摔倒,被裴景山接了个正着。
    “贱人!贱人!”中年妇女也嗷嗷叫着冲上来帮忙。
    只有那年轻的小叔子试图拦了一下,却几句话都被哭声和尖叫声盖住了,动作也没能拦下来,原地做了个无用功。
    裴景山“啧”了一声,耐心告罄。
    他对叶璟禾确实有感激之情,但肯定也感激得很有限。
    裴景山重新将言和光拽回自己身后,忽然说:“你们要多少钱?”
    在场的人都一愣。
    包括那个小孩都减小了哭声。
    两个大人回头看了看小孩,小孩立刻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重新开始嚎啕大哭,干打雷不下雨,却比刚才还要凄厉三分。
    裴景山表现得像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又问了一遍:“你们要多少钱?”
    中年妇女早都注意到了裴景山的穿着,一看就是有钱人,只是之前想到这个有钱人居然顶着一张和叶璟禾相似的脸,和言和光一起出现在这里,才觉得怒火中烧。
    但现在,在裴景山一句“要多少钱”的问句下,那怒火一下子就熄灭了,忽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甚至连看言和光都顺眼了三分。
    两人对视一眼,中年男人说:“我儿子摔得可不轻。”
    这就是要抬竹杠了。
    言和光在后面拽了拽裴景山的袖子,示意他没必要给这些人钱。
    裴景山没理他,似笑非笑地问:“你们来的路上,看到院子里停那辆车了吗?”
    中年妇女立刻想起来了那辆车。
    就停在宁星澜家里的院子里,但她知道言和光也在那里住。来时她还骂了一路。
    虽然她只是个中年妇女,但是在城里生活了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豪车她认识,市价最少八百万。
    “我的。”裴景山笑意更深,“给你儿子也买一辆,算赔礼道歉好不好?”
    言和光已经不拽裴景山的袖子了。
    之前他怕裴景山想着直接用钱平事,做冤大头。
    但现在看起来,裴景山这分明是一肚子坏水。
    因为裴总只是有钱,不是傻子。
    就算是在叶璟禾的坟前,他也觉得裴景山没错,是那小孩儿率先咬人的。
    但剩下的人显然被裴总的壕气震慑了,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半晌,那中年男人才用压制不住激动的声音问道:“真的?”
    山说:“真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瞬间就集体变成了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人,那中年妇女把小孩儿从地上拽起来,用袖子揩了揩他眼泪鼻涕的脸,说:“快,叫叔叔。”
    裴景山立刻道:“别,别叫。我这也算是……替言和光还这个人情。”
    他们一齐看向言和光。
    裴景山拉起言和光的手:“我是他的爱人,我很爱他。所以我也很感谢叶璟禾,他们以前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我长得像的这张脸,但我不介意。”
    这话分明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但言和光总觉得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刚好我也有点小钱,既然现在有缘遇上了,就聊表心意吧。”裴景山说话的时候似笑非笑。“也算是谢谢叶璟禾。”
    中年妇女和中年男人显然被他震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男人说:“不、不客气。”女人说:“那个……能不能折现啊?”
    裴景山善解人意地表示:“当然。”
    一群人被天降横财砸晕了,裴景山直接道:“我现在想和言和光在这里呆一会儿,你们先下山去等,好吗?”
    现在哪儿还有好不好的?
    当然全都是裴景山说了算了。
    一群人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中下山去了,林间终于又重回了宁静,但刚刚魔音贯耳,此时耳畔仍有余威。
    言和光怀疑自己被嚎得耳鸣了。
    “你的手没事吧?”言和光皱着眉问他,“都出血了。”
    不知道那小孩儿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还是说早都练就了字面意义上的“铁齿铜牙”,裴景山现在满手鲜血,触目惊心。
    “没事。”裴景山说,“你要是心疼我,你今天晚上……”
    他话说一半,直接被言和光恶狠狠地捂了嘴,裴景山余光看到那束菊花,很听话的把话给咽了。